第20章 民國往事之戰馬之禍1

第20章 民國往事之戰馬之禍1

都是訓練有素的戰馬,七個人九匹馬,有兩匹是駝行李的。李錦時和馮錦飛這個摸摸那個摸摸,兩人都被師父教過騎馬,說是遇事了好逃命。都是好動的性子,策馬奔騰,風聲擦耳邊而過的感覺是極度的爽,憑自身身手還能耍幾下馬技,懷念啊。這次好了,這是自己的馬不是師父拐騙來耍幾天的。

雨停了,天也黑透了。前大殿已經是馬廄了,四根柱子栓九匹馬,幾乎是平均分開栓的,進出人都得閃躲,走那兒都一股馬糞味兒,這時候拍馬屁可不用費心費力。從馬背上把行李拿下來,找到馬料,挨個摸摸前額,摩挲摩挲下巴,先親熱親熱再把撒貨布袋(馬脖子上吊的料袋)翻過來瞧瞧,該添的都添上。再讓馬噴一口唾沫,哥倆美滋滋的樂嗬。小三緊跟著大哥,想湊過去摸,又擔心被一撅子踢出去。這玩意兒太高了,自己也就跟馬腿比比。好在不時的也被低頭噴一口唾沫,雖使勁兒仰頭害怕的躲,也跟著倆哥哥傻樂。

“先去睡,明天再說。”

炕上是不成了,雖然在炕邊劃脖子,可那血是噴出來的,整個炕上的幹草都是血。有馬就是好,連被褥也帶的全,幹草沒用直接燒了,也逼逼臥房的潮氣,七八人的行李三個人用怎麽都富裕,鋪的蓋的都厚實了。今晚能軟和的躺下了,就是在村子裏也是硬板板的。

清點一下,銀元五六十塊,還有些鷹幣,這玩意到天津衛能用。最多還是法幣,一遝一遝的,河北版和東北版都有。東北版的直接扔火裏吧,不在乎這幾張破紙,就怕惹不該有的麻煩。謹慎總是沒錯的。哥倆商議了,槍留不留都該不是事兒,反正有馬了,也不在意槍。要說東北版的法幣怎麽了?那是地域的象征,哥倆覺得盡量抹去北邊的痕跡比較好。至於馬匪裝束,錯開了穿,再說這身裝束穿著是真精神,也利索。

大早上李錦時就出去轉了,沒走遠,方圓三五裏地,差不多看了看就回來了。原來那村子老人就說這片周圍全空了,以前有幾個村子,亂了幾次,因為離天津衛近,每次都遭殃,所以逃的逃進城的進城。本以為離城越近該越人多,這地兒翻了個個兒,想想也是,唐山那邊不也這狀況,還不如窮點,沒人爭搶。要不城裏,要不四五十裏,擱著中間這片讓這個將軍那個司令的好排兵布陣、支槍搭炮。這節令本該是莊稼抽芽,可滿眼看去,倒還是綠油油的,東倒西歪歪七裂八的。可惜了大片的地了。

忘記了扔死人前打出點水來,該洗涮了才想起水井讓自己廢了。“師父在肯定不會鬧這般。”好歹院裏的水缸有點雨水,家夥什拿出來,就那樣接了水缸的水開,幹咽幹糧的確不舒服。

“錦飛,我想了,這馬咱還是要不得。都是戰馬,耍起來是好,沒法進城了。”

“大哥,我也想了,要不咱賣了吧?扔了可惜。我在唐山就聽說過,日本人占了東北後戰馬可值錢了。”

“那行,這段時間咱就住這兒,往西北不遠有條小河,用水倒不愁。也能教小三騎馬。戰馬不能一起出手,要出事。”

“我去吧,你教三兒學騎馬。”

不論從年齡還是聰慧勁兒都是錦飛合適,李錦時也沒爭。錦飛一個人怎樣打扮都無所謂,再說又是賣戰馬,太磕磣了也沒人信,文弱也如此。所以幹脆借馬匪的裝束也合適。

第一天,錦飛騎一匹帶一匹,回來時帶來一輛馬車,馬是要都賣了,可東西多了,不能總背著。第二天騎一匹帶兩匹,步行回來了。剛一進門就躺炕上了,蜷縮著身子發抖。

李錦時正準備著晚飯,看著不對頭就跑過去摸老二的額頭。燙!忽然想起來什麽,扯開馮錦飛的褲腿,膝蓋外側往上擦傷的地方發紅有黃膿,周圍都腫了。

“你怎麽不言語?”又這句!想來當晚光顧著高興戰馬,收拾死人,又興奮發了一筆溢財,都忘記了錦飛當時受傷的事兒。轉身就找家夥什那小箱子,扣索半天才想起來師父用剩下的生肌玉紅膏給小三用了。

把馮錦飛放馬車上,隨便拖匹戰馬就套車。可戰馬那會去拉車,嘶鳴,尥蹶子,撲騰著。看著白天教小三的馬鞍都沒缷,趕緊又用布帶子把老二梆後背騎馬就走。小三也趕緊跟著。

到城門口連馬都沒下,喊了聲“我弟弟發燒,找大夫救命。”就衝進城了。小三稀裏糊塗的也衝進去了。人走了,可幾塊大洋留給了看城門的。看病人的麵子,不計較了。

依稀記得東門口不遠處就有個藥堂,不知道還在不在。幸好。躍下馬,把老二抱胸前。

“大哥,沒事,我就是有點冷!”

“還沒事兒呢?都燙成這了!大夫!大夫!快給看看我弟弟。”

坐堂的大夫用三棱針刺破了紅腫厲害的地方,擠出來的是黃水水,稍帶一點血絲。

“怎麽傷的?”

“耍的時候蹭破了,又淋了雨。”

“先治的,火毒侵身。能不能救回來不好說。”

“怎麽會?怎麽會?大夫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

“這種火毒聽說西醫有用,用那個叫……叫阿司匹林見效快。”

“那有?”這時候就是市政廳有李錦時也準備去弄來,不管是搶還是偷。師父的告誡不適用救命。

“洋人有。”

“洋人?洋人!三兒,在這看著你二哥。我去找!”同時給大夫扔下有十幾塊大洋。

“小夥子別著急,天晚了,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的。我能給你看三五天沒事,有時間。你先抱進去。”

李錦時安頓好了老二小三還有那兩匹馬,還好藥堂後院夠大。又扔出一遝一遝的法幣,好說歹說留下馬了。夥計也不錯,給了兩碗粥,有給了倆白麵饅頭。弄的李錦時都覺得再給點法幣才好意思。天是晚了,對他來說越晚越好。就自家兄弟的身份別指望洋人能可憐,也就沒想著商量著來。

又想起家夥什還留在尼姑庵裏,馬啥的無所謂,可挑凳裏可是師父留給兄弟三人的家當,得拿回來。還有些馬匪的行李、裝束什麽的,被人發現終究不是好事。

大夫又用三棱針紮破了那些鼓鼓囊囊的地方,擠出了好多黃水,湯藥也灌進去了,老二還齜嘴笑。大夫說體質好,或許能扛過去。李錦時不想弟弟扛,既然有能讓弟弟快點好的藥,就得拿來。不管是不是洋人的。師父把倆小的交給他,不是讓自己領著受罪的,也不能讓受罪。

看著老二不再喘粗氣,也不再發抖,臉色也好看了些。交代老三看好了,就是不睡也得看好二哥。

在東城門那一片溜達了幾次,人已經很少了。因為亂局,越來越多的人擠進城來,挨著城牆鱗次櫛比的矮小房子,草房、泥房、磚瓦房都有。都是攬苦力活的,早早就睡下了,至於狗?連人都喂不飽那有糧食養那些個!

李錦時緊貼城牆,雙手扣著城磚縫,雙腳傾斜,腳尖也釘進磚縫。來回交替,猶如壁虎,很快越上城牆,貓腰閃過,頭下腳上下了城牆。一般沒戰可打的時候城門管製並不嚴格,天津衛又是大碼頭,來往的商客多,駐軍也不想整天的風聲鶴唳影響收益。這又是貧民區,收拾不上幾個錢,雞飛狗跳的事很少有,都顧著喂嘴呢。

也就半個時辰,李錦時照原路回來了。帶回了挑凳和部分用得著的馬匪行李,收拾好現場,還不忘喂了馬,解了韁繩,就兩匹了。估計得有幾天回不來尼姑庵了,回不回來都難說,就讓它們自己尋吃食吧,別餓死。至於馬車…扔了吧。

再次回到藥堂,大夫回家了,藥堂裏估計就剩下看夜的。小三沒睡,不停的摸老二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又聽從大夫的擰著毛巾給二哥擦身子。

“大哥”看著李錦時回來叫了一聲,不知道說些啥。“還很燙。”指指老二的額頭。

“嗯,我一會兒出去找藥。你看著,不發抖打擺子就該沒事。”說完把帶回來的東西胡亂塞床下。讓老三坐挑凳上。“挑凳不能丟……”本來還想交代幾句若有意外的話,看了看老三就出去了。李錦時不覺得事出突然,就自己的身手會招惹了洋人。

還能記得教會醫院的地方。李錦時出來後就溜牆根兒,走陰影,認準方向去了教會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