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火焰
第102章 火焰
舊社會人民是無從知曉政府做什麽了,或者將要做什麽。一切信息的來源,均出於他們的村長、裏長。工友也無從知曉他們跟國家有何關聯,隻需要知道他們的東家是誰,讓他們做什麽,怎麽做就夠了。甚至學生也如此,就隻能在屬於自己的圈子裏做特定人讓他們做的事。
現在不同了,新政府在這幾年建立了一個獨特的通道:大喇叭。它具備了組織、宣傳等諸多功能,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讓最底層的人們,從開始就得到上麵的指令,從而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執行。沒必要去在意直接管他的人怎樣想,因為他有了最高指令。
武漢市政廳大樓裏統一的思想,並沒有如設想的那樣讓整個武漢的事態冷下來。
唐建國一直堅持在上學,雖然每天都受人白眼,也還繼續上學。隻有來學校才能吃飽飯。
他爹被帶走了,送去了鄉下,他娘和弟弟們也跟著走了。他沒去,他知道鄉下的樣子,曾回去看過他爺爺奶奶。即便沒有土地改造之前也沒有城市生活好,更何況現在他家裏的土地都歸集體了,房子也被分了。他爺爺奶奶雖然還住在老宅,可老宅沒多少是他家的了。
唐建國原來有自行車的,是他爹給他鼓搗的,雖然時不常的掉鏈子,可他還是很喜歡。可現在沒了。他不覺得他爹做的不對,因為廠子裏的人都這樣幹。可偏偏他爹被帶走了!
趙仁鋒的自行車跟他的一樣,現在還騎著吆五喝六的。唐建國有怨氣,可聽說趙仁鋒會打架,也不敢隨便找茬。說起來早年趙錦成就一輛黃包車,還是跟著唐建國他爹混日子,畢竟他爹當初是有個車隊,很多拉車的都租他家的車。可現在翻天了!
唐建國現在正在聽廣播,他聽到了領袖在號召奪權,他有心了。
廠子裏的大喇叭廣播不止是唐建國聽到了,所有人都聽到了。
是啊,憑什麽他們都可以給自己家鼓搗自行車,而自己給孩子做個車鏈子手槍還得賠笑臉說好話?憑什麽他們就該當組長,當主任,當廠長?聽廣播的意思自己也行呀!嗯,能這麽幹!徐二平聽了如此想!一下子仿佛看到了他家三小子都有了自行車。
棉紡廠的廣播也一樣。包括鋼廠、製藥廠、麵粉廠等等。所有的廠子、村子、學校都在聽廣播。
這個時間一直就是傳達上麵精神的時間,多年一貫如此。武漢市政廳大樓裏此時也放著同樣的廣播內容。整個武漢都播放著同樣的內容。
“這又是要怎樣?”肖成漢放下碗筷,換上了衣服。他得趕去市政廳大樓了,這會兒各個領導應該都往單位趕,自己也去吧,別等人叫了。這時候的態度很重要,隨便就可以跟立場等同。
肖成漢出門本想往馮錦飛家的方向拐,想了想今晚估計都窩會議室裏,就別拉著他熬了。
今日個正好趙錦成、裴青帶著一家子在馮錦飛家。
“這是啥意思?”飯桌上的人都有這個疑問。馮錦飛大體能猜到點。
這幾年時局整體向好,發展勢頭強勁,同時多數省份的重心已經不再是鬥爭優先,更多的傾向於穩定,不折騰。偏偏發展中出現了很多問題,在深挖問題時又偏離了初衷,造成了混亂。上麵的一線領導人,快刀斬亂麻,迅速終止了深挖,維持秩序。希望能繼續保持發展,慢慢解決問題。很有可能在上層有了路線之爭,甚至涉及到了三麵紅旗的根基。
算是觸動了忌諱吧!
對於願景的理解,不同境遇的人很難相同。對於路線的設想也自然會產生分歧。馮錦飛沒認為誰是出於私心,更多的是對於形式上的爭議。
也或許對於這幾年所暴露出來的問題較多,在解決問題的思路上有了分歧。到底是從根本上拔幾麵旗幟,還是解決掌旗的人?這或許才是爭議的焦點。
太多的直接執行者看不到硬扛著旗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法,即便風已經吹的轉了向,可仍然抱著一絲期望。
換一個方向,轉一個思路。總能撬開缺口。群眾基礎才是真正的法寶,畢竟快二十年的聲譽,已經有了一呼百應的基礎。
這不!這就來了!
“馮大哥,你覺得會怎麽樣?”裴青也能明白,廣播的意思就是現在的領導不好,都換換。讓職工們都動起來,別讓她們這些人繼續這麽幹了。讓她們讓讓位,先把問題說清楚再說。
“怕是壓不住了。這不是一般的號召力,也不是一般的鼓動性。恐怕現在每個人心裏都在想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博一把!要亂了!”是真要亂,沒人會覺得自己不具備領導才能,沒人會覺得自己不可以推倒別人。
“得回去召集開會,讓大家做工作!攔住職工,別跟著亂起哄。生產要緊,這廣播不也說了嗎,生產不能耽誤。”裴青匆忙著就要走了。
“唉…唉…你還不是廠長呢!能不能先消停吃完飯!”趙錦成這邊打住了。
“你也趕緊吃完回廠裏吧,好歹是個支部書記了。得起到帶頭作用!老書記重用你不是讓你拖後腿的!”裴青看著趙錦成那滿不在乎的樣就來氣,早些年還覺得這是有氣度,現在才發現這純粹就是消極。
“切!別說支部書記,就是華中局的也一樣改變不了啥!歇你的心吧,沒那麽急,就是串聯也得兩天呢。隨後都看著點就行。”趙錦成依然不以為然。
“裴青,今晚估計你們廠也做不了決定,怎麽也得等市政廳大樓裏出了決定才行。你們廠肯定不能單獨做什麽決定,肯定得跟大樓裏一致吧。不著急。”馮錦飛看兩口子又快上勁了,趕緊摻和著讓冷下來。
裴青左右看看,就是孩子也都是吃半拉子飯,也就沒堅持。
北武當山
山門外那個女人都耗三天了,這不是個事兒呀!最後還是雲慧出麵了,告訴那女人:孩子我們可以留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們道觀不可能留女人的。
然後那女人走了,留下一個四五歲的娃。隨後雲慧就說要不這孩子調教成他的傳人。雖然雲鬆也很想占了做傳人,可沒好意思跟雲慧爭。其他人不在意多一個小屁孩兒的口糧,也就怎麽著了。
這不,雲慧正領著娃,拿著他的收音機溜達呢。
“嘿嘿,雲鬆,又下不去山了吧!聽見沒?又有動靜!你說你一個出家人,怎麽就六根不淨呢?”這廣播剛一完,雲慧就開始數落雲鬆了。
雲鬆也是很無奈,除了剛解放那幾年出去過一次,就在河北那邊轉,還沒到唐山就被押解回來了。這都十幾年了,一個又一個的動靜就沒停。反正在雲慧的分析下,他出去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我說對了吧?兩年前山下鬧騰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事沒完!這招玩兒的溜呀!動旗幟還是動人,有分歧?舍不得動人?好嘞,發動群眾動,誰能攔住!”雲慧邊說還邊錘掌,那叫一個得意!
這收音機是好啊,啥事也能聽到。他雲慧再不是瞎子聾子了,真正對得起師父給他那個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