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劍南官場奇葩多
第28章 劍南官場奇葩多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烏壓壓一片官府頂著烏紗帽,好不壯觀。
“眾卿平身。”太子連忙扶住離他最近的一位老者,這老者顫顫巍巍的,跪了半天跪不下去,還險些因為拐杖脫手而倒地。
太子最先注意到他,其一是因為他最為年邁,其二他最為有名,這位老者乃是劍南府年年考核優良卻年年沒有升遷的官員。
因為他曾上書聲稱自己受劍南百姓恩惠得以上京趕考,此生隻在劍南為官為百姓造福。
他身為劍南監察,每日裏穿著普通棉布衣,到田裏鄉間甚至是極為偏僻的山頭,體察民情,約半月會向京中呈上一份約莫有四指寬的奏疏,父皇對他又愛又恨。
愛的是此人所奏皆是民間百姓實情,絕不偏頗誇大。恨的是這人連鄉裏哪家雞莫名其妙死了都要上奏請皇上讓府衙徹查。
其三則是因為齊老先生生前與他相識恨晚,但齊老先生因為各種庶務無法脫身離京前往劍南與這位老者一聚。
“魏老先生近日身體可好?恩師生前總想與您再秉燭夜話一次。”
魏老先生名為魏賢鴻,劍南府眉州通義郡羅目縣人,是如進士榜頭名,原隻是外放縣令,因著愛民如子,一路遷至監察,皇上曾大加嘉賞,說各府監察若是皆是如此,朕心甚慰。
太子雙手扶著這位魏老先生說著話向前走,眾官員表情不一卻也紛紛讓路跟在後頭。
“身體還行,不過人老了,走不動了,事情都隻能從旁人處聽來了……”魏老先生走了幾步便吭哧吭哧,狂咳了起來,“……咳咳,最近還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人老了啊……”
“魏老先生還請注意身體,近日這雨下的很大吧?若無重要的事便在府衙坐鎮即可,省得這雨水侵襲入體。”
“這雨這般大還是三天前的事,前段時間還隻是持續了半月的小雨,卻不知為何積了洪水……咳咳……愣是將堤壩給衝垮了。”
魏老先生一席話,令周遭官員無不變了顏色,一個官服繡著鴛鴦的中年男人一臉諂媚的插話:“魏監察病了好些時日不知道,那洪水從江南那裏一路積聚下來,倒是將堤壩給毀了,還將好幾個村莊給淹了。”
“我病了好些時日不知道?”魏老先生咳的撕心裂肺,聽得太子幾個一陣胸痛,“不知道你們初春時維護堤壩草草了事?”
“哪裏是草草了事……我們……”
“該給民夫的工錢去哪兒了?民夫沒錢為何要為國家勞心勞力?”魏老先生轉頭又是一陣咳,盯著那臉色陰沉的官員就是一瞪,“你們可別看我老了,這劍南的事兒便知曉的不多了!”
“怎麽會呢?魏老先生可是劍南官員心頭的明月啊。”中年人對太子恭敬道:“太子殿下,下官是劍南府知府朱煜政,劍南今年多處堤壩損毀,著實是下官監管不利……”
“確實是監管不利。”魏老先生一點麵子也不給那劍南知府,自顧自的同太子說道:
“我家裏仆役盡是些沒田種的貧農,都是各處鄉裏來的,各自都有一大家子人,時不時送些農家貨到府裏來,我也時常會讓這些人來同我閑聊,便能聽不少民間的軼事。”
“魏監察為民著想是好,但是實在是不了解有些惡民日日喊苦,整日裏什麽都不做就想要錢,又嫌稅收重,不願意交稅,有魏監察這座靠山在,稍微有點困難的就被上疏得一逃過稅收,劍南的稅效一年不如一年。”
“若非生活艱苦,哪有人願意豁出去麵子這樣哭鬧?”魏老先生不屑,
“你們要是多去田裏鄉間逛逛,怎麽會曉得百姓生活辛苦,你們也都是從百姓出身的,怎麽當了官便成了這個模樣呢?”
魏老先生的話連太子聽了都有些不讚同,畢竟他也不是隻會讀聖賢書的書呆子,也時常跟著齊老先生一同雲遊,見識楚元大好河山、了解大楚百姓生活疾苦,在雲遊時也見了許多不講理的,也見過許多淳樸老實的。
“誰活著不辛苦呢?”一個官員有些不滿,魏老先生仗著自己的名聲,不過是個如進士,卻處處壓眾官員一籌,而且為了自己的聲名也不顧同僚難做,
“太子殿下,下官乃劍南知州周大福,魏老先生關愛百姓,下官十分佩服,畢竟下官也是想要為百姓造福才去科考。”
周大福麵相極善,笑眯眯的樣子和寺廟裏的彌勒佛如出一轍,不止是人,連聲音給人的感覺也是圓圓的。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這世上多的是自私自利之人,看那些商人個個富得流油,可是如今征些錢財修建堤壩也是個個推脫,還總是整些暗帳出來企圖逃稅,我們這些官員每日裏為了調查這些事就忙的不可開交。”
這些事太子也是明白的,雖然這周大福拿商人做說法,堵的卻是先前魏老先生對百姓生活不好才會投機取巧、伺機耍賴的說法
“如今水災,朱大人雖有心為太子殿下尋個兒好些的住處……”
周大福有意的將眾人的視線引到四周,雨簾之下的劍南彭州城有些扭曲,雨水順著黑瓦白牆自上而下,在牆上留下一條條斑駁的痕跡,牆角苔蘚叢生,有些房屋屋頂已然破洞露出椽檁,這裏乃是一州府衙所在之處,房屋設施自是比鄉野村莊要好上不少,卻依舊受損嚴重。
“彭州城受災已實屬算輕的了。”周大福歎了口氣,“為了讓諸位貴人能夠休息的好,朱大人將自己在府衙後院的房子都清了出來,舉家遷入客棧。”
“是啊,朱大人近日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呢。”另一名與周大福幾乎完全相反長相的官員開口了,這人瘦得幾乎是皮包骨頭,看到他的時候懷一辰就懷疑他是不是被妖怪纏身吸去了精氣,見過瘦得,沒見過這麽瘦的,他脖子處耷拉下來的皮膚堆在鎖骨上,怎麽看怎麽滲人,
“下官乃是彭州州知沈森榮。”這人聲音尖銳的讓人不適,上吊的眼睛在講話的時候四處滴溜滴溜地轉著,“哪裏的官員都來請知府大人出主意,魏大人又總是讓人領些奇奇怪怪的百姓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勞煩朱大人,本來賑災修堤就已經足夠繁忙了,還總出些幺蛾子。”
魏老先生聽了這話張口本欲說些什麽,卻是咳得驚天動地,沒咳幾下一口血從口中噴出,昏了過去,雖然在近的太子眼疾手快的將人接住,可後頭撐傘的小黃門卻沒反應過來,二人被這傾盆之雨淋了個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