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昏迷的魏航

第7章昏迷的魏航

我望著女人窈窕的背影叫道:“喂,你別走啊!你真的要走嗎?你還沒有賠我的摩托車呢……喂!”

卻聽背後手術室裏的醫生大聲喊道:“交錢!”

“好嘞,我這就去!”我嘴上答應著,路過掛號大廳時卻目不斜視地徑直穿出了急診樓大門,神色因羞愧而臉紅並且因占了小便宜而喜形於色,老子吃過霸王餐、洗過霸王澡,今天也嚐嚐縫霸王針的滋味。

雨已經停了,但潮濕的地麵就像哭過的臉一樣。女人的大切諾基在醫院空地裏似乎很是反感我地用車屁股對著我,並且放了一股子的尾氣臭臭地熏了熏我。

趁著女人交停車費,我急匆匆地跑到駕駛室外,扒拉著她的車門,向車裏的女人喊道:“喂,我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你倒是送我一程啊!”

女人目不斜視地升起了車窗玻璃,將我的手指狠狠地夾在了車窗縫隙中,然後說道:“你折騰夠了沒有!別逼我罵髒話!”

“你送我回家,我保證不折騰了,大半夜的走幾十公裏,走到家天都亮了……好好好,你送我回家,我賠你手機行不行?咱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爺們兒……”

女人的眉頭鎖得越發的緊了,她再次降下車窗,一字一頓地說:“你賠我手機?你的確可以買個新的同款手機給我,可是你能把我手機裏的相片、文檔、錄音全都賠給我嗎?”

女人憤恨地看著我,那眼神就像一把懸在我頭頂的審判之刃。

我終於知道,原來女人手機裏的資料對於她非同小可,是我一時的不冷靜讓她永遠失去了它們。但我仍腆著臉說:“呃……要不你先送我回家,明天天亮了,我換了泳衣戴了泳鏡,跳錦江裏給你撈手機去,你看行嗎?”

“人渣!無賴!”女人喊著,決然地升起了車窗,轟下了油門,大切諾基絕塵而去。

“我靠!有錢了不起啊!開豪車了不起啊!”我徒勞地甩動胳膊,極度不爽地向著空氣喊道。

停車場收費員推開崗亭窗戶探出腦袋吼道:“走開,別站在欄杆下麵,當心敲了你腦殼!”

“你敲一個試試!”我暴跳如雷。

“神經病!”

我正待再罵,忽聽停車場外一聲猛然的碰撞,收費員驚愕中探出腦袋呼喊:“哎呀不好,車禍了!”

我急急出門望去,不遠處那輛珊瑚紅色的大切諾基,和逆行而來、鳴響著急救音的醫院救護車,迎麵撞在了一起!

我罵了一句,拔腿向事發地衝去。

幸好兩輛車都在急刹車中減下了大部分速度,碰撞倒不甚嚴重。救護車裏跳下了兩個朋克打扮的男子,站到大切諾基的駕駛室外,指著車窗大聲罵道:“會不會開車……你他媽怎麽開車的……救護車看不見嗎!”

救護車裏的司機醫生護士隨後跳下車子,七嘴八舌地勸道:“先別鬧了,把病人送進去急救要緊!”

我瞅那兩個朋克男子有點眼熟,仔細一瞧,我靠那不是魏航的鼓手小廝、吉他手崽崽嗎?

大切諾基裏的女人在小廝和崽崽的包圍中顯得很無助,像遭受冰雹襲擊的一朵嬌柔的白色花朵,在劈頭蓋臉的夾擊中無處可躲。我幾步上前扯開了糾纏不清的小廝崽崽,喊道:“都別鬧!什麽情況?誰在救護車裏?”

“魏航啊,魏航昏迷了!三兒,你怎麽在這裏呢?”崽崽是個娘娘腔。

“三兒!今晚的事情,都他媽怪你!”小廝卻是個火爆脾氣。

“你們還管不管病人了!”醫生高聲吼道。

我幫著將躺在擔架床上、戴著氧氣麵罩、打著點滴的魏航抬出了救護車,這傻逼渾身的酒味,緊閉著雙目,一臉蒼白,滿頭的大髒辮亂七八糟地纏繞耷拉著,也看不出是傷了還是病了。

“魏航!魏航!你怎麽啦?”我焦急地喊著,這他媽魏航剛才不還好好的嗎?現在怎麽躺擔架上了?

小廝罵道:“三兒,你他媽別喊了!”

……

急救室外,小廝不顧崽崽的阻攔,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三兒,你狗日的打了人自己先閃了,讓我們給你擦屁股!”

崽崽拉住簡直要揮拳打我的小廝,說:“小廝,這件事也不能都怪三兒,你先冷靜點,讓我跟他說。”接著崽崽對我說:“三兒,你走了以後,被打的那個家夥要報警,是魏航好說歹說沒讓他報。最後給人家免了單、賠了六千塊錢,又賠了酒,才息事寧人的。”

我指著急救室大門問:“那魏航什麽情況?他怎麽昏迷了?”

崽崽扁了扁嘴,似是要哭。

小廝把崽崽推在一邊,喊道:“那傻逼說不報警可以,條件是要魏航一口幹掉兩瓶伏特加,知道嗎?兩瓶,兩瓶700毫升的!魏航吹了兩瓶700毫升的伏特加!”

“什麽!我靠!我弄死那傻逼!”我跳起身來,滿腦子的暴力和衝動。

“你他媽才是個傻逼,你能弄死誰?”小廝一拳砸在我的胸口,怒罵道:“你幾斤幾兩?來‘殘缺’玩的哪個是善茬?你能扳倒人家嗎?今晚魏航要是不答應,拘留你個傻逼是小事,我們幾個得罪了人,老板還會用我們嗎?樂隊還他媽混不混了?”

我痛苦地撕扯著頭發蹲在地上,苦悶地閉起眼睛。現實如同一場肆虐的沙塵暴,魏航、小廝、崽崽的那些苦苦掙紮的音樂夢想像是被黃沙撕扯著的柔弱柳枝,在風沙中悲情地搖曳著看似狂放實則悲情的輪廓,而可恨的我,卻抄起一把斧頭狠狠砍在了樹幹上。

我祈禱著魏航無恙,但更多地責備著無法控製情緒的自己,我為了一時衝動,做出了那荒唐的蠢事,最終的結果是讓自己的兄弟丟掉尊嚴對別人苦苦哀求,然後倒在急救室裏安危不知。

可我衝動的根源,還不是因為那個我愛的、我恨的、我想念但又要逼著自己忘卻的女人!

我的眼角淌出了淚水,我為自己的衝動懺悔:“小廝,崽崽,對不起!我對不起魏航,對不起你們。”

小廝的目光中依然充滿恨意,咬著牙說:“對不起就算了,我隻希望魏航沒事!”

急救室上方的紅燈依然亮著,與此相對的,窗外遠處車禍處,聞訊趕來的交警警車上的警燈,閃爍著紅藍相間的燈光。兩種警示意味的燈光,好像直刺入我心底深處的利劍,拷打著我那罪惡的神經。

那個窈窕的倩影怯生生地站在大切諾基旁做完了事故鑒定,呆呆地看著拖車拖走了自己的車子。拖車、警車、救護車一輛輛交錯駛離,隻留下一個孤獨的單薄身子孑然而立。

夜風將女人的頭發輕揚而起,吹得灑落在地麵的車燈碎片微微顫動,仿佛在嘲笑著這塵世間重複上演著的又一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