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你能比米彩更好嗎

第69章你能比米彩更好嗎

我的嗓音因波動的情緒而扭曲嘶啞,喊道:“你這是什麽邏輯!你難道不知道,我全心撲在工作上,是為了誰?我住在遠離市區的老房子裏,隻有和向夢一起吃飯才蹭她一頓肉吃,我省錢,又是為了給誰創造一個幸福的家庭?誠然,我的能力不夠強大,我也沒有一個富裕體麵的家庭,一個能和你家門當戶對的家庭……可是當你已經選擇了分手,我過得是好是壞,是死是活,跟你還有關係嗎?為什麽這些事業上的幫助、生活裏的關心,在我們好的時候,你不肯給予我,而是分手了以後,才虛情假意地施舍我?為什麽在我們好的時候,你總希望我對你更好一點,可分手了以後,你才說起‘我隻是希望你過得好些’這種話呢?而且即使是分手,你還要表演一出戲,你以為你拜金的行為,會讓我看不起你,從而減輕我分手的痛苦,並且認為和你分手是對的。可事實是,你的所作所為,是對我更大的諷刺和侮辱!你知道嗎?你毀了我的自信,毀了我的人生,毀了我的全部!你不要我了,我總得開始下一段感情吧?可是我現在,在愛情麵前,窮得頭都抬不起來,自卑到就連說一句‘喜歡你’都是在酒醉之後……而你,坐在辦公桌前一麵看你的婚紗照,一麵簽署我的發配令……你不覺得,這世界挺他媽黑色幽默的嗎?”

文惜的嘴唇似乎被她自己咬出了血,她目不轉睛地直視了我許久,語言像從凍成一坨的飲料瓶裏往外擠冰碴子,生硬,冰冷:“陸鳴,你說得對!都對!我和你分手,是因為我頂不住了來自家庭的壓力,是我看不到我們美好的未來,而我不想再耽擱你……不是你不努力,是因為,如果我們之間的距離是一道鴻溝,你可以努力,像愚公移山一樣把它填平,可是,我們之間的距離,可能是地球和月亮的距離,你窮極一生,能搭一座讓我們彼此相連的鵲橋嗎……我的父母,尤其是我的父親……算了,你是不會懂的。就算我做的都是錯的,就算我是你上輩子的仇人,下輩子的仇人,你可以恨我、怨我……可是這輩子,我們用真心彼此相愛過,就算不能做從始而終的愛人,也不該把彼此放在仇人的位置上,行嗎……”

她哽咽,淚水開始晶瑩了眼眶,將電腦屏幕上的婚紗照關閉,無聲歎息……在長久的彼此沉默後,她動作緩慢而沉重地從抽屜裏取出她的印章,按在我的材料上需要她簽章的地方。她的動作,像是民政局裏的一個專門辦理離婚手續的工作人員,在屬於自己的離婚證上,蓋下了她自己的印記。

“陸鳴……也許我們兩個,是兩個剛剛長大的孩子吧……以前不懂事,現在也該懂了……”文惜輕輕地將文件遞給我,勉強擠出微笑說,“我從沒有後悔愛過你……也許,這輩子,你也是我最愛的人,你……明白嗎?今後,我們不必再有交集,我們不必再彼此想念、不必再停留在痛苦中歇斯底裏……各自開始新的生活,努力讓自己過得開心、幸福,好嗎?”

我接過了文件,而文惜伸出了手,閉上了眼睛,因此擠出了淚,她說:“讓我們再握一次手吧……讓我再感受一次你的溫度吧,陸鳴,以後,我們就該徹底放下所有的牽連了……”

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依然那樣滑膩柔軟,似乎比我的手更加暖些。然而溫熱的空氣裏,似乎出現了極地世界裏才會有的冰晶,迅速冷卻了我的肺、凍結了我的大腦、冰封了我那包裹著痛覺的心髒。

我的另一隻手揣在褲兜裏,緊緊握著似乎擁有文惜心跳的,帶著溫熱的她的手機……那裏麵的相片,是她曾經的溫馨和不舍,是我如今的懺悔和孽債。現實並不是文惜所說的那樣,輕輕的一個好聚好散的握手,便能徹底放下彼此全部的牽連……至少對於我來說,在我和文惜之間的愛情裏,守住手機裏的秘密,才是我為她而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想,我會盡自己所能,做好這件事的。

……

再一次走出愛羽日化的總部大樓,我抬頭仰望這座閃爍著現代化氣息的玻璃外牆的大廈,頭頂的太陽灑著刺眼的光照,而我身處大廈的陰影裏,仿佛麵對著一個充滿了威壓氣勢的巨人,在它的麵前,我是那樣的渺小,像一隻兢兢業業卻細如塵埃的螞蟻。

在“潘記”裏點了一份黑椒牛柳蓋飯,隻是對麵的空座裏,再沒了將碗裏的肉夾到我的餐盤中的向夢;在星巴克裏點了一杯咖啡癡癡地發了一會呆,隻是身邊的空間裏,也沒了文惜那雅致溫婉的身影。

我知道再多的流連也不能改變絲毫的現狀,隻能徒增傷感。於是定了定神,快步走向了公交站,再也沒有對這片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回首。

我去了菜市場,提了幾個口袋的食材,漸漸將壓抑許久的心情逐漸釋懷,我想在離開成都的這個最後的一個半天裏,好好的給林裳做一頓飯餐,好好地跟她告個別。

而當我輾轉了幾趟公交車,終於回到海青工具廠的家屬樓裏,打開房門,忽地發覺,屋子裏的氛圍變得十分不同。初時我還以為是家裏進了賊,因為沙發、電視櫃、餐桌、茶幾等等家具家電都亂糟糟地離開了它們原本的位置。

正當我驚訝之時,林裳忽地從我的臥室裏鑽了出來,她的頭發在頭頂盤了個髻,用兩支筷子做了發簪,身上穿著連體的圍裙,手上拿著一塊抹布。她看到是我,笑著說道:“你回來啦?”

我走近她,伸頭看了看我的臥室,發現臥室裏的床鋪和寫字台,也被推離了原本的位置,驚愕了幾下,問她:“你這是要拆遷嗎?”

林裳哈哈笑道:“拆遷應該用炸藥和推土機才對嘛,笨……快來幫我挪櫃子,我想把臥室重新布置一下。”

“為什麽要重新布置?”

林裳俏皮笑道:“等一會兒你就知道啦。”

“賣什麽關子……”我忽然嗅到一些食物的香氣,推開廚房門,香氣頓時增加了幾倍。燃氣灶上咕嘟嘟地燉著些什麽東西,掀開鍋蓋,一股白花花的蒸汽散了出來,香味更是濃烈,最終,我看到了鍋裏煮著的山藥燉排骨。而一邊的廚案上,切好的菜一碗碗地整齊擺著,一個精鋼小盆裏,片好了的魚肉在薑片和花椒的包圍中正在醃製。

林裳扯著我的胳膊說:“好啦好啦,別看了,都被你知道要吃什麽了,一點驚喜都沒啦……快來幫我挪櫃子好不好?”

我按照林裳的要求,將臥室裏的床和櫃子挪到了客廳裏的空當處,騰出了整間臥室,再重新將客廳原本的家具依次擺放整齊。期間我問道:“你早晨不是上班去了嗎?怎麽這麽早就下班啦?”

林裳答:“今天周六的嘛,幾件小工作加班處理完了就沒事咯。”

我有些抱怨說道:“幹嘛不早說,我也去買了菜,還買了魚,咱們倆吃兩條吃不完,吃一條,我買的那條,放冰箱就不新鮮了……”

林裳嘟起嘴巴說:“我還不是想趁著周末休息,給你做頓飯,給你個驚喜,犒勞一下你嘛……總是讓你做好了飯菜在家等我,我心裏過意不去。”

我恍然,愛羽日化一周工作六天,而時光國貨未必就要整天加班啊。而我立時又想到,明天的周日,我就要去化工新廠報到了。今晚,可能就將是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最後一晚住在這間老屋子裏了。聞著滿屋子的食物香氣,想到林裳的廚藝比我高出了許多個檔次,又想到這香味四溢的飯菜吃了這頓就沒了下頓,心裏忽然有些難過……似乎這間老屋子,真的成了我和林裳的家,能夠遮風擋雨,祛除辛勞的家,可是,隻剩這最後一個晚上了……

我原本準備好跟林裳說,我要去別處工作,而要她來這裏住的話語,就這麽憋在了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看著喜滋滋地打掃著犄角旮旯裏灰塵汙垢的林裳,我有些難以抑製的惆悵,輕輕問她:“你把家具都堆在客廳裏,不嫌堵得慌嗎?臥室裏空出來,你到底要做什麽啊?”

樓下似乎響了幾聲汽車喇叭,林裳忽然做出噤聲的手勢,說:“來了來了!哎呀你別問啦,等下你就都曉得了……”接著,她趴到陽台窗戶上向地麵望去,打開窗戶對樓下喊道:“喂,我在這裏!辛苦你們啦!”

十分鍾後,我終於知道林裳要做些什麽了。

幾名身穿統一工作服的家居店員工將家具材料搬進了房門外的走廊裏,很有禮貌地穿起了鞋套,將一塊塊的家具材料搬進臥室,開始了組裝的工作。我看明白了,林裳這是買了幾件新的家具,想要重新布置一個臥室出來啊……我又回頭看向客廳,雖然因擺放了原本臥室裏的床和書櫃,顯得很是擁擠不堪,但儼然已經成為了另一間臥室。

我輕輕推開廚房房門,林裳嬌羞帶笑地掃了我一眼,低下頭繼續切菜。我問道:“你,原來是想和我同居啊?”

“啥?”林裳紅著臉,卻高舉起菜刀對向我,說,“幹嘛說那麽難聽!什麽叫同居……明明隻是‘住在一起’好不好?”

我笑了,卻不知怎的,笑得有點力不從心,說道:“有你這樣的人麽,不經過主人的同意,就往別人家裏搬家具,最起碼你應該很有誠意地跟我坐下來,談談房租的事對吧?至少,你應該像《我的26歲女房客》那本小說裏,米彩跟昭陽談租房的事情嘛,對不對……哪能像你一樣,還沒談過,就開始添家具的……”

林裳瞪了瞪我說:“別欺負我沒看過書好嗎?陸鳴,你別不懂裝懂了!那本書裏,米彩一出場,就把昭陽租住的房子買了下來,當天晚上就把昭陽趕出去住小旅館了,哪給他坐下來談房租的機會……你啊,沒文化,真可怕……”

我訕訕笑道:“是麽……嗬嗬,時間久了,忘記了……”

“哼!我要是想把這間老屋子買下來,今天說買也就買了,今晚也把你趕出去住小旅館!哪還給你吃我做的飯菜的機會啊……得了,偷著樂吧你!”

“這麽說,你對我,比米彩對昭陽更好咯?”

“那當然,還用說?”

我一時忘卻了心中的鬱鬱,跟林裳調笑道:“那我記得,米彩最後和昭陽在一起了,還給他生了個寶寶……你呢?是不是要給我生兩個,才證明你對我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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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超級大坦克科比的《我的26歲女房客》,沒有這本書,也不會有我今天,坐在電腦前,聽著成都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寫下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