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安順廊橋上的擁抱

第47章安順廊橋上的擁抱

魏航又念:“來了來了啊,‘你喝大了吧,喝傻了吧?’我再回一條啊,‘快來青石橋海鮮大排檔,一堆好吃的哦,等你!’”

“妥了!”魏航將手機丟還給我,其他幾人這才撒手放過了我。我拿著手機,有心撤回魏航發過去的消息,可又放棄了這樣的念頭。一來林裳肯定已經讀到了消息,二來,心底隱隱有點期待林裳也能來和我們一起吃海鮮、喝啤酒……

不久,林裳回了一個OK的手勢表情。

魏航笑問:“怎麽樣?她來不來?”

“來……”

魏航笑罵:“用句東北話說,瞅你那損色……林裳說要來,你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

“你大爺的魏航……”我想對他擺個正經發怒的表情,然而我竟然真的忍不住搖頭笑了,接著就被整一桌人鄙視了半天。

……

我在海鮮大排檔樓下迎接她,遠遠看見了我,林裳笑著對我招手。

這妮子雖仍是穿著正裝,但今天看起來卻總覺得有點不同,細細一看,她的衣物鞋子似乎格外的高檔,提的小包也是奢飾品牌的最新款,再加胸口一個別致的胸針,發髻上兩支纖細的玉釵,整個人像是一束被精心嗬護的鮮花。

她走進我,向我笑笑說:“抱歉,下午參加了公司高層的會議,沒怎麽收拾,邋裏邋遢地就來啦,你和哪些朋友一起?我不丟你人吧?”

我道:“你不收拾都這麽美,刻意收拾一下,簡直就是一種謀殺。”

林裳嬌笑道:“真的假的?怎麽聽你誇我,覺得是饞了毒藥的蜜糖呢……”

我帶她走上大排檔二樓,免不了又是林裳驚豔了眾人,然後我被逼著喝下了許多杯酒。林裳坐在我的身邊,開心地和各位兄弟姐妹碰杯、笑鬧。而我的心情卻在很微妙地變化著,她沒來時,我有些盼著她來,盼著她來驅趕掉我身邊的孤單;可她來了,我又覺得她並沒有驅走那些孤寂,而是帶來了另一種讓我有些局促、有些不安的情緒。

可能在我和她相處的某些短暫的時刻,我有想將她抱在懷裏,問問她想不想和我在一起的衝動,可是我的心,還沒有做好開始另一段感情的準備。仿佛還未結痂的傷疤,隻要觸碰,還是會疼。

更重要的是,在和文惜的感情中,我看清了自己的卑微,看清了自己的無力,甚至看清了我的家庭在我的感情中被安置的可悲的位置。如果什麽時候我的傷痊愈,可以開始另一段感情,我不想再看到這些令人神傷的事情。

但同學聚會的氛圍是很好的,我短暫地出了會神,便又再次喧鬧著推杯換盞起來。

林裳在得知是魏航用我的微信叫她來吃飯時,她扭我一把說:“你都不想著叫我來吃大餐啊!太不夠意思了!”

提起了微信,林裳笑著說起了關於“四條狗”綽號的話題,吵鬧著要加眾位的微信,加完之後,她笑彎了眼睛說:“陸鳴說你們的網名是一個係列的,我剛開始還不信……”

魏航笑說:“我們四個行事都有些乖張,彼此叫對方為瘋狗,久而久之,幹脆連網名都改了。”

李含笑也笑道:“還說呢,我改了網名叫‘第四條狗’後,徐慕笑了我半個學期!”

徐慕聽罷微笑一下,而她正用手剝著蝦,將那堅硬的蝦殼去掉、將蝦背裏的黑線撕出,整得幹幹淨淨的,在薑汁裏一蘸,說句:“張嘴。”塞進了李含笑的嘴巴,李含笑樂嗬著大嚼起來,很是顯擺地喝了一大口專屬於他的白酒,說:“嗯~美味!”

魏航將臉湊近肇可可,腆著臉說:“我也要……”

肇可可一把推開魏航的大臉,說:“老娘可不給你剝!”

魏航立即拉長了臉假裝生氣,肇可可又無奈說道:“好好好……姐姐伺候你……”說著,也剝起了蝦子喂給魏航吃。

不知怎的,“剝蝦”這件事變得會傳染了似的,汪銘微笑著夾起一隻蝦,剝好了以後遞在郭芓蕎的嘴邊,郭芓蕎卻拿起了他剝好的蝦,反塞進了汪銘的嘴裏,有些“不甘示弱”地說:“你不能動手,我來給你剝才對。”

又是個微妙的時刻,三對男女,女人爭著搶著給自己的男人剝蝦吃,我卻用牙啃著玻璃杯子的邊緣,訕笑著一個勁兒地抿酒喝。

林裳推了推我,在我耳邊小聲說:“我給你剝蝦,免得你嫉妒他們。”

我搖搖頭。

“怎麽不讓我給你剝?”

其實也有點想讓林裳給我剝蝦吃,可又覺得很做作,自己幹嘛要湊這個熱鬧,於是答道:“不愛吃蝦。”

“那我給你扒個螃蟹?”

“不愛吃螃蟹……”

林裳從我麵前的食物殘渣裏提出一個吃得幹幹淨淨的螃蟹殼子,說:“不愛吃螃蟹,這是啥?不用我剝給你是吧,得,你嫉妒著吧,眼饞著吧……”

換做以前,文惜定會開足馬力地伺候我吃,而不會讓我像現在一樣,被那三條狗調笑似的看著,一個個嘲諷狀地把那可恨的蝦嚼得吧唧吧唧直響。 隻是我又怎麽能接受,林裳像文惜一樣……

……

酒足飯飽,我們打了兩輛車來到殘缺。

還沒進店,我便覺得今晚氣氛不對,有點太熱鬧了,仿佛整間酒吧都在歡鬧的人聲中顫抖似的。我問魏航:“什麽個情況,今晚你沒來,酒吧反而比平時還熱鬧?”

魏航不語,笑著拉開了店門。一股子喧囂的器樂聲,裹在濃烈的酒精和香水氣味中撲麵而來。舞台上,崽崽端著吉他,尕龍彈著貝斯,小廝瘋狂敲打著架子鼓,而在舞台中央,戴著墨鏡、全身亮片牛仔裝的花逝,拿著一把Steve Vai在《I Know You're Here》中彈的三柄電吉他,彈奏著一段瘋狂的旋律,用極富有質感的嗓音唱著一支我從未聽過的歌曲。

除了魏航,我們其餘七人都驚呆了。

花逝是個能將打掃衛生的噪音都即興變成吉他曲的琴手,此時正式表演,更是將電吉他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稍稍緩過神來,我這才知道今晚酒吧如此熱鬧的原因:全場爆滿,連酒桌旁的通道裏都站滿了人。

我拍拍魏航說:“你牛逼,你請假不來上班,讓你老板替你工作。”

魏航笑笑說:“那有什麽,花逝再不動動他的手指頭,怕都要鏽了。”

“你不怕花逝這麽一表演,把你的人氣都給帶走了?”

魏航嘲諷一笑說:“花逝,他老了。”

店員瞅見了魏航,笑著打招呼說:“航哥,沒位置了,我給你們在江邊擺張桌子!”

……

坐在江邊吹著風,隔著絲管路和酒吧窗戶聽花逝的表演,喝著酒吧裏藏著不賣的好酒……不遠處的安順廊橋在夜色中安穩地立在江上,給那波光粼粼的江水上,投去了一片片魚鱗般的光亮。

我們八個都有點喝多了,此時,魏航和肇可可摟抱著一邊親吻一邊調笑,汪銘和郭芓蕎鬱鬱低語,說些關於讀博士、即將分別的情話,李含笑一手摟著已經睡著的徐慕,一手端著滿滿一杯烈酒,對月獨酌,不時神經兮兮地笑笑。

我和林裳並排坐著卻彼此無言,隻是對麵的魏航和肇可可越來越放肆的動作,讓我越來越尷尬、越來越坐不住。

林裳碰了碰我,指著安順廊橋對我說:“我想上去走走,陪我好嗎?”

我點了點頭,跟著她一前一後慢慢踱步到了安順廊橋上。

安順廊橋心是一間酒店,此時已經打烊。但黑漆漆的酒店倒使得它的玻璃窗變得更加亮堂,錦江南方被幽蘭燈光烘托著的九眼橋,以及九眼橋左右兩岸的各色霓虹車燈,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了玻璃窗上。

而我和林裳的身影,在這燈紅酒綠的光影中,在玻璃窗上反射出了兩個清晰的影子,影子之間,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林裳十分高興地要我取出手機拍照,她打開我的手機屏保,忽然有些臉紅地笑了,因為她看到了屏保的圖片,那張照片,是這個手機剛買來時拍的第一張照片:在環球中心門外,林裳親著我的側臉,而我憨憨傻笑的相片。

“誰讓你不經我同意就用這張照片當屏保的?”

“那我刪了!”

林裳寶一樣地藏起手機說:“不許刪!”然後拿起手機,摟著我的脖子又做了一個同樣的動作,用力親在了我的側臉,按下了拍攝按鍵。隻是這次不是自拍,而是拍我們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定格的照片中,一對親密的男女身影仿佛密不可分,而在光亮中拍攝暗影,倒是很有趣味的。

我忽然有些迷醉了,身邊林裳的香味一個勁兒地往我的鼻子裏鑽,她的發絲被風吹到我的脖子裏一陣癢癢,而她摟著我脖子的手滑落時,我忽然感到一種難以言表的失落和空虛感。

我看著微笑著玩手機的林裳,她的側臉在粼粼的波光背景中很美,美極了……我有些情不自禁地將右手抬起,饒過她的後背,輕輕地向她的肩上摟去。

手指還有一公分搭在她肩上時,她忽然抬頭問我:“你想幹嘛?”

我趕忙收回手,尷尬地撇頭看向另一邊,說:“沒……沒幹嘛。”

“撒謊……”

“真沒……”

林裳把我的手機塞進我的口袋,然後拉起我的右手,將我的右臂扯過她的後背、搭在她的肩頭,然後小貓一樣鑽進了我的懷裏。

我突然一陣局促,緊張地透不氣來,仿佛回到了那些十幾歲青澀的時光裏,第一次和女生牽手時的那種場景裏……

林裳柔聲說道:“你想摟我就摟嘛,假惺惺的,我在玻璃上都看到你的手在動作了……”

我結結巴巴地說:“沒……我隻是想幫你打打背上粘上的塵土。”

“那我不讓你摟了。”林裳說著,假意要離開我的懷抱。

我卻微微加了把力氣,幹脆連左臂也參與進來,環抱住了她,說:“抱一會……就一小會嘛……”

林裳溫順地依偎著我,腦袋軟軟地搭在了我的肩頭。而此時此刻,我並沒有想象中可能會出現的種種雜念,我的心裏,隻有林裳的影子,我的嗅覺裏,隻有林裳獨有的清新的香味……

此時此刻,我終於暫時忘記了那個W姓的女人,滿心滿意,都是懷裏的這個軟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