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實情

第42章實情

向夢看向我的眼神中,我讀出了一絲驚異的意味。顯然她這麽晚回到公司,不是來找我的。而且她根本沒想到我還留在公司沒走。但很快地,她恢複了漠然和平靜,連個招呼都沒有跟我打,便鑽進了她的獨立辦公室。

我不禁有些生氣,這向夢,我哪裏得罪她了?自打我回到成都,她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我讓回憶的時間倒流,思索起究竟哪件事上讓她生了我的氣。思緒一路倒退、倒退,回到了那個在“殘缺”的酒醉之夜,那一夜,向夢的情緒便不是太好,最終,又因我的不聞不問,而最終不告而別。

怕是從那時,她就生了我的氣吧。

我這邊尋思著,她那邊的部長獨立辦公室門打開,像夢換了身素紋棉布睡衣,端了刷牙杯子,向衛生間走去。

我詫異道:“姐,你不回家嗎?你就睡辦公室?”

向夢嗯了一聲便不再理睬我,不一會,衛生間裏傳出了洗漱的水聲。

我偷偷推開她的辦公室門,在她的辦公室裏發現了一張簡易的小床,以及一些她的生活用品。顯然她已不是第一夜住在這裏了。而我從前從未加班到這麽晚過,根本沒有遇見過她住辦公室的情況。

“誰讓你進我房間了,讓開!”向夢推開我的身子進了房間,坐在小床上,拿起一把桃木梳,梳理著她齊耳的短發。

我端了一杯水放在她的辦公桌角,問她:“怎麽不回家?”

“家……對一個單身的人來說,家隻是一個充滿了孤獨氣氛的空間而已……”

“說得那麽沮喪幹嘛,至少,家裏的床比你這張小床除服得多吧。”

向夢拍拍床說:“哪裏睡覺,不都是三尺寬床,有什麽舒服不舒服的?”

尷尬地沉默了一陣後,我沒話找話:“姐啊,你頭發長長了。”

向夢歎口氣說:“長沒長長,跟你有關係嗎?”

我又嘿嘿諂笑:“你的頭發越來越好看啦。”

向夢哂道:“你又不喜歡短發,你隻喜歡長發。”

“誰說的,我最喜歡短發了……”

“呸!”向夢臉上浮起一團紅暈說道:“你的文惜、林裳們,哪個不是一頭飄飛的迷死個人的長發?”

向夢話沒說完,似乎覺得有些不妥,臉更紅了些,局促地說道:“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哦……”

“走的時候把大門給我鎖好。”

“哦……”

我退到門外,又勸她:“姐,要不你還是回家睡吧,你住這裏我有點不放心的。”

“我還有工作要做,明天要開會,商議和‘時光國貨’的合作問題,我得準備會議資料……你趕緊走吧,讓別人看見,對你和我,都不是好事。”

“啥意思?”

“沒啥意思。”

最終我還是拗不過執意如此的向夢,替她鎖好了大門,一個人悻悻離去。

走出公司大樓,我抬頭看去,仿佛看到了在整棟昏暗的大樓作的背景中,向夢那個獨立辦公室窗戶裏,透出著些顯然很是孤獨的微亮。

……

次日的工作依然阻力重重,仿佛我身邊的都不再是我親密的同事和友愛的夥伴,而是一個個打開了保險的地雷,我稍一觸碰到他們的引信,便會爆裂開來,炸我一臉血。

我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想找向夢問個究竟,偏生她一個上午都在公司大會議室開會,實在無可奈何,我又揪住那個戴眼鏡的小妹子的小辮,說:“午休的時候跟我吃飯去。”

“不行啊鳴哥,我男朋友約我在午休時間去給我選婚戒。”

“靠!你才多大點啊?這就要結婚啦?”

她笑:“鳴哥,我不小啦……你這麽大的人,不考慮結婚的事,可不代表別人都得和你一樣呀。”

我撕著她的臉蛋說:“小妮子,敢和師傅頂嘴了!”

眼鏡妹名叫蘇小晴,進公司半年,初來之時向夢安排我當他師傅帶她,但我頹了以後,趙誌華怕我耽誤了她的工作和學習,給她安排了個另外的師傅。但饒是如此,她還是認我這個師傅的,我和她也就一直保持這亦師亦友的關係。

“不頂嘴……不頂嘴……師傅師傅……”

我放開了她,她揉揉臉憤恨地看著我。

我說:“你把你們的約會取消了,一個中午的時間選婚戒,能選出個屁,你小男朋友多半是唬你,給你這麽短的時間就把戒指買了,肯定沒安好心,給你整個淨度差、透明度又低的邊角料破鑽石,就把你打發了。”

“不……不會吧……”

“怎麽不會!”

“那……我跟他說,周末才去選戒指,我要好好挑一個喜歡的。”

“喜不喜歡是其次,關鍵是要挑個大的。要不,你答應,我這師傅還不答應呢,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這父親嫁女兒,女婿誠意不夠那可不行!”

蘇小晴一陣無語,說:“叫你聲哥,你還想當爹了?”

“幹爹也成……”

“戚,你有當幹爹的資本麽?”

……

如是我和蘇小晴鬥著嘴皮子來到“潘記”,尋了個人少的角落,我問她:“老實交代,我休假的這段時間,咱們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所有人都跟我作對?”

蘇小晴掃視一周餐廳,沒發現熟悉的人這才說道:“你聽我從頭說吧。鳴哥,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最重大的一件事就是抽調員工去新廠啦。就是這事,鬧得人心惶惶雞飛狗跳的,但最後,公司高層沒預料到的是,實際抽調的人數和計劃人數相差甚遠。”

我喝口湯說:“那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找了各種各樣的關係,上頭有人說句話,抽調名單裏自然能少某些人的名字。”

“對啊,所以到最後,隻抽調了計劃人數的一半左右。可就是這樣,每個部門的領導已經很是為難了,說來說去,抽調就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有的人得罪不起,有的人得罪的起,那就隻好……”

“隻好撿軟柿子捏了。”

“對啊。”

“唉……”我歎道,“這麽搞下去,公司就完了。誰都想著巴結上司,哪還有認真工作的心思啊?”

蘇小晴亦歎氣說:“是啊,我也很怕被抽調呢,雖然說去那邊以後,工資會比在總部多一些,可是我一個弱女子,去龍門山的山溝溝裏,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個女工,我才不願意呢。真要抽到我,我就辭職不幹了。”

我沉吟片刻,問:“我猜,大家現在這麽不待見我,是因為有人力保我,所以才激起了公憤吧?”

“我的傻師傅啊,你才明白啊……向夢姐因為保你留下,把上司、下屬差不多都得罪完了……”蘇小晴扶扶眼鏡說,“你不光是激起了公憤,而且,因為這次抽調的人數不夠,說不定公司還要搞一次抽調。咱們組的人麵臨著隨時走人的壓力,可大家又都知道你是個‘受照顧’的人,肯定對你不爽咯……鳴哥,要是咱組裏必須再出一個名額的話,你倒是說說,誰走誰留?哪個願意放著好好的成都總部辦公室不坐,跑去那百公裏外的山溝裏當工人?”

我略一尋思,明白了其中關鍵。按工作業績來說,我這個害群之馬是最應該卷鋪蓋滾蛋的。但因向夢的一再力保,我反而成了一個“有關係的人”。

因為有了這“丹書鐵券”的免死牌,再搞一次抽調恐怕也輪不到我頭上。而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就岌岌可危了,仿佛一個個被按在了斷頭台上,麵臨著隨時掉腦袋的風險,我卻沒事人一樣在行刑台下麵嬉笑歡鬧地看著他們,他們不罵我祖宗八代,那可就奇了。

畢竟其他員工,不都像蘇小晴一樣年輕,有隨時跳槽的資本,它們隻能像玩“俄羅斯輪盤”的遊戲一樣,祈禱著上天,那奪命的子彈不要落在自己頭上……

……

沒想到下午,真有人和我玩起了“俄羅斯輪盤”的遊戲。

一個平時不怎麽對付的男同事,在拒絕了我的工作交接後,譏誚地說道:“別人模狗樣的了,你陸鳴不上班也照樣領工資、領全額獎金,你還在這假惺惺個啥?”

我努力克製情緒說:“現在我在工作,請你配合我的工作。”

“工作?哈哈……你想上班就上班,想休假就休假,哦,對了,瞧我這記性,你是某人的麵首,某人當然要賦予你特權啦。”

他聳著肩膀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身邊的其他人,甚至是其他組的人,除了蘇小晴,都將嘲諷的冷笑毫不客氣地留給了我。

我攥緊了拳頭說:“把你剛才的話說清楚,說,我是誰的麵首?”

我隻待他提起“向夢”一句,便立刻用拳頭招呼他。但他卻狡猾地笑笑,說:“陸鳴,敢不敢賭一把?”

“賭什麽?”

“賭下次抽調,誰留下,誰他媽滾蛋,敢不敢!”

“我有什麽不敢!早這麽真刀真槍地來,別他媽像個孫子一樣嘰嘰歪歪!扭扭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