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生澀的擁抱

第17章生澀的擁抱

我看著向夢臉頰上的一片緋紅,忽然覺得她真的好美,尤其是撇開了工作中的嚴肅和果斷,她的小女人一麵顯現了出來,好比是一個暫時放下了利劍而拿起花朵的漂亮女劍客,自有她美的一麵。

我拿起塑料小勺,舀了半勺飯半勺肉,遞到她的嘴邊……她抿著嘴唇輕笑,有些害羞的臉龐更加紅了,終於小口吃下了我勺中的飯,那嬌怯的模樣,像我的喵妹兒一樣可愛。

我又舀一口飯,她卻伸手接過了小勺,小聲說道:“你快點吃吧,我自己吃就行啦。”

我和向夢相處,一向是沒大沒小沒男沒女的那種大大咧咧的關係,卻不知怎的,此時竟忽然覺得氣氛有點微妙,有點曖昧,有點尷尬,我有點不像我,她有點不像她……

“姐,”我終於下意識地用了這個稱謂,問她,“晚上有事嗎?”

“沒。”

“去‘殘缺’玩吧?”

向夢興致很高地答道:“好啊,我很久沒去了,早就想再去聽聽魏航他們的現場搖滾表演了!”

“那,我有一事相求……”

向夢看了看我,很懂我,但喪氣地說道:“借錢,還是要我請客?直說吧!”

“有區別嗎?”

“你……還錢!兩萬……”

……

吃過晚飯,看看時間還早,向夢索性將車子開回了公司地下停車場,和我散步行進,從公司所在的桐梓林到九眼橋路程有點遠,但時間不有的是嘛……

航空路旁,向夢逼著我給她買冰激淩,高攀路上,我又纏著她給我買炸土豆……一路吃吃走走,在川大和望江樓公園之間的望江路上,向夢把手機塞進我的手裏,蹦跳著跑在我的身前幾米處,擺出各種歡樂的造型讓我給她定格。

川大一側,夕陽餘暉映襯天空一片昏紅,望江樓一側,天際的另一端又是幽深的藍色,向夢站在一塊指路牌下麵,讓我給她拍一張很文藝範的相片,我舉起手機的手卻開始顫抖……

因為曾經無數次在這條望江路上行走,陪在我身邊嬉笑歡鬧的,都是文惜……她是四川大學的高材生,和我同齡,卻因成績優異、本碩連讀,研究生畢業的她反而和三本爛校本科畢業的我同年走出校園,相約來到愛羽日化工作。那些大學時間裏,我曾在這條望江路上瘋狂追求她的日子,回想起來真像一場讓人唏噓不已的夢……

手機舉起太久卻遲遲沒有按下快門,向夢停止了擺好的造型,呆立看我一會兒,然後有點疑惑地向我走來,手機畫麵裏的她表情奇怪地問我:“陸鳴,你怎麽了?”

她來到我的身旁,有些緊張地扯扯我的衣袖,見我默不作聲,本能地順著我的視線看向街道左手邊的川大……忽然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麽,默默地伸手,從我手中拿回了手機裝進衣袋,然後和我並肩而立。

我的右手忽然被向夢纖細柔軟的左手輕輕握著,我迷蒙地望向身邊的她,目光融在了她溫柔而帶著些許憐憫的眼波裏,隻聽她柔聲說道:“走吧……”

我恍惚地將視線從川大圍牆移到麵前的指路牌上,牌上指示:左前方是九眼橋,右邊是望江樓公園,仿佛這個路牌變得像個人似的,在默默地暗示著我,暗示著一些抉擇的意味……

……

我就這樣帶著麻木的心情,被向夢拉扯著向前機械地邁著步子,經過一個個紅燈的路口,若不是向夢拉著我,我幾乎目空一切地走進了車流中……

終於,向夢扯著我來到錦江江邊,鬆開了握著我的手,然後用雙手捧著我的臉,擦拭著我那些後知後覺的淚水,可擦拭的速度怎麽也趕不上淚濕的速度。向夢關懷的眼睛凝視著我,忽然,這雙漆黑的雙眸裏出現了兩滴亮晶晶的東西……

向夢雙臂環抱,將我輕輕擁住,側頭貼在的我胸前,哽咽說道:“你要是不開心,想哭就哭吧!”

這一定是個很狗血劇情的情景,一個淚流滿麵的男人,和一個發絲淩亂的女人就這樣在江邊旁若無人地擁抱著,他們擁抱的姿勢很生澀、很僵硬,擦肩而過的路人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以為這是個帶著黑色幽默的笑話……可是,這些路人,他們又懂得些什麽呢?都隻是些事不關己的看客……

許久,天色完全陷入了黑暗,電光霓虹的世界反而更加亮了起來,掩藏表情、放縱情緒的夜生活因此終於開始,我酸澀地笑了笑,輕輕掙脫了向夢的懷抱。

我對向夢說:“姐,謝謝你借個肩膀給我。”

“走吧,魏航他們的表演,快要開始了吧?”

隻是再次上路的我們並沒有再將手牽在一起,而是默契地保持了稍顯陌生的間距……

……

穿過九眼橋,再次步入熟悉的絲管路,路邊鱗次櫛比的酒吧招牌忽然讓深沉的夜色活躍起來,光怪陸離的各色酒吧門麵裝飾閃爍著蠱惑的燈光,右手邊的錦江邊,停滿了成排的豪車,珠光寶氣的俊男美女們從車上紛紛走下,左手邊的酒吧門口,店員們像古代青樓門外攬客的皮條客似的,恨不得把人生拉硬拽地往自己的店裏趕。

一名有點過分執著的店員跟了我和向夢足足五十米,嘴裏不停地絮絮叨叨著:“哥,帶姐出來玩啊?我們店,全場酒水七折,沒有最低消費!要不玩一下吧?姐,今晚這麽漂亮,來我們店,絕對是全場的焦點……”

我一句話終結了他的糾纏不清:“要不你來‘殘缺’玩吧,酒水十二點後每人免費派送半打!”

店員攤開肩膀無奈地說:“哥,早說你是同行啊……”

向夢挽著我的胳膊,笑著說道:“陸鳴,他們可真是孜孜不倦啊!都有點嚇人了,我一個人都不敢來這裏。”

我笑道:“我在‘殘缺’門口拉客的時候,這小子還讀初中呢吧。”

走近“殘缺”,氣氛忽然變得有點不對勁……

“殘缺”門口黑壓壓地圍了一片人,人群中間,似乎有個單薄瘦弱的男子正在歇斯底裏著什麽,他身邊是幾名“殘缺”的店員,再外圍的是些酒客,以及圍觀的不知所以的路人……

而“殘缺”的門麵一片昏黑,所有的燈都瞎了,在兩旁酒吧繽紛光照的映襯下,像是一顆掉了的門牙,在左右潔白牙齒的反襯下,豁出了一片搞笑的黑色。而酒吧的門板,似乎也從門框上脫離了下來,破裂地斜靠在一旁搖搖欲倒。

我快步向前,撥開嘈雜的重重人霧,看到原來那單薄瘦弱的男子,是“殘缺”晚九點檔彈唱歌手:阿寺。阿寺的嘴裏罵罵咧咧,左手緊緊按在左邊臉上,右手手指快速按動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我扯過一個店員問道:“什麽情況?”

“三兒,是你啊……那個,阿寺被人打了!”

“被誰打了?”

“一個美女!”

正說話間,‘殘缺’的窗框上哢嚓一聲巨響,一件黑色的物事將木格和玻璃撞得一片稀碎,窗框上頓時形成一個巨大的缺口。圍觀的人群本能地向後閃躲,並且發出一陣驚呼。待那黑色的一坨滾落到地,眾人又小心翼翼地向前圍攏,看向那件物事。

那竟然是一張黑色的、很有些分量的壓合板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