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江海川用最快的速度飛到這裏時、文美女幾乎快急瘋了,羽蘺已經失蹤兩天了、她也吩咐下麵的人暗地裏加緊追查沒發現羽蘺離開本地的線索,但是兩天過去了這個小小的古鎮幾乎被他翻了個遍,羽蘺還是毫無音訊。

從飛機落地之後江海川就一直在給寶少爺打電話、但電話一直關機,在這個地方想隻手遮天的把什麽都隱藏起來、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也隻有他蘭大老板了。

所以江海川直接就到了寶少爺的家裏,如今莊阿聲不在、維護羽蘺的責任和使命就落在他身上了,更何況這也是他心中所求的。

寶少爺家裏一切如常,除了大管家蘭成和寶少爺的義子蘭新這兩個人兩天前出差辦事去了、其他的保姆和保鏢都規規矩矩在客廳裏站著、等著江大老板訓話,但是誰也不知道自家少爺究竟去哪了。

寶少爺的私人助理蘭宏也在第一時間趕過來配合調查,但是結果還是一樣、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主子去了哪裏,正在做些什麽。

“江總…找到姐姐要緊,否則聲哥回來…他也不會罷休的!”文美女欲言又止,雖然她能猜出此事肯定和寶少爺脫不了關係、但事關重大,他絕不敢亂說話。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都出去吧…”江海川沉吟了片刻、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出了這樣的事讓他也很為難。而他又是寶少爺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文美女站在那裏有些欲哭無淚,莊阿聲那邊根本聯係不到人、寶少爺又離奇失蹤,如果羽蘺出了意外他隻能毫不猶豫的追隨而去。

江海川在一樓客廳的壁畫上敲了幾下、“子鵬,我知道你在裏麵!我要和你說幾句話…”。

客廳裏很靜、一直沒有人回答,江海川又敲了幾下提醒道、“子鵬,聲哥是什麽樣的性格你很清楚、既然已經有了約定,你就不該反悔!”。

牆壁上雕刻的鬱金香花瓣忽然無聲的向兩旁滑開、露出裏麵一扇五光十色的水晶門,寶少爺的聲音清晰的傳出來、“你要是真想摻和,就進來吧…”。

江海川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沉著臉走了進去。

羽蘺蒼白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血色、額前和眼角都有些許的皺紋了,雖然看上去依舊美貌、卻遮掩不住那份真實的憔悴和衰老,江海川驚得腳下一個踉蹌站住了。

寶少爺揭開了錦被、露出羽蘺胸前那朵逐漸在複蘇的七殤花,花瓣雖然在複蘇但顏色還很淡。

“要麽我死,要麽她死?”寶少爺看著江海川,涼薄的眉宇間隱著難掩的憂慮、“川哥,你會怎麽做?”。

“如果是為了她、無論結果怎樣,我都會和你站在一起的!”江海川低歎了一聲、“子鵬,我會陪你共同麵對的…”。

“不必了!”寶少爺還是一笑、“這些事都是我做的!也是我自己願意的…這一生一世、她是我最愛的人!那些沒有她的日子,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可是子鵬、這樣的事兒…終究還是解釋不清楚的,不如把阿蘺送回去、你也先避一避…我會出麵向聲哥說清楚的!”江海川勸道。

“我也沒想解釋!”寶少爺自嘲的笑了笑、“他若真想殺我,躲到哪裏也沒有用!況且阿蘺現在這樣子、你也知道這朵花如果沒有精水滋養,她…還能活過明天嗎?”。

江海川無聲的長歎道、“可是你這樣做,阿蘺她…她能接受嗎?我們都太了解她的性情了,她…也會恨你的!”。

“我們之前不是相處的很和諧嗎?憑什麽啞巴張就可以擁有她,而我們隻能可望而不可及的遠遠看著…”寶少爺淡然的一笑、“沒有她的這十個月裏、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與其生不如死的熬著…還不如為她而死!”。

“可是子鵬,她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算了,我會和你一起承擔的!”江海川斟酌了一下言辭,最終還是長歎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不送…”寶少爺笑了笑,牆壁上的鬱金香花瓣很快又合攏在一起,仍是那麽美麗高貴、卓爾不群。

文美女看到江海川一個人出了客廳、一顆心瞬間就涼透了,追過來問道、“江總,我姐姐…還沒有消息嗎?”。

江海川微一猶豫隻能搖頭回避,羽蘺的生命就在旦夕之間、如果這個時候執意帶她離開,不但寶少爺會和他翻臉羽蘺也會性命不保的。

“他們在裏麵是不是?”文美女又問、“您是了解聲哥的,如果他知道了…您也清楚他會怎麽做的!”。

江海川又猶豫了一下才答道、“小文,這是我們四個人之間的事!還是等聲哥回來再說吧…”。

“江總這是…想放手不管了嗎?”文美女也驚愣了一下、“您應該知道姐姐的心意,她愛的隻有聲哥一個人!她不會願意留在這裏的…”。

“我知道!”江海川一聲歎息、“但是現在聲哥還沒回來…她…隻能留在這裏,你懂我的意思?”。

文美女臉色微一變有些怒了、“那是寶少爺強迫她的,姐姐的心裏麵…”。

“這件事,先到這裏吧!”江海川不想再解釋,轉身想上車離開。文美女嘴角閃出一絲冷笑、“既然江總不方便多說,我去把姐姐接回來!”。

“嗯?攔住他!”江海川一聲令下,身邊的保鏢疾速的擋在了廳門口。一群身手超一流的金牌保鏢想攔住一個弱女子,應該是毫無懸念可言的。

文美女一聲冷笑、嬌弱的身形猛向前一衝擋在他麵前的兩個人就被撞飛了出去,其他人剛湧上來阻攔、文美女已經躍過所有人的遮擋站在廳裏了,他的身體似乎輕盈得像一片羽毛、讓人抓不到也擋不住,他居然有這麽好的身手讓江海川都吃了一驚。

“小文!如果你真是為了阿蘺,回去等聲哥讓他回來處理…”江海川的言辭客氣了很多,解釋道、“那朵花枯了,真的帶走她、她…會死的!”。

“這麽快,怎麽會?不可能!”文美女臉色一變。江海川隻好又解釋道、“是真的,我看到了…”。

“不可能啊…”文美女喃喃自語了一句、“聚魂珠已延緩了反噬的速度,難道是…那束花…是他做的?”。

江海川笑了笑又勸道、“我們都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想她出事!小文,為了阿蘺、還是等聲哥回來吧!”。

文美女站在那裏臉色也是陰晴不定,如果真的出手救人、寶少爺和江海川的保鏢加起來也有二三十號人,就算他身手相當不錯、隻憑一己之力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帶走羽蘺也是很難做到的,而且後果會很嚴重。如果就這樣等下去,莊阿聲回來之後的結局多半也是很悲慘的。

“子鵬他,也是迫不得已…這件事我會向聲哥解釋的!”江海川又勸道、“你對阿蘺的忠心我能理解,我們所做的也都是為了她!如果她真的出事了…做的再多也沒意義了!”。

江大老板說話總是這麽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文美女咬了一下嘴唇表情淒慘的轉身出了廳門、他所能做的就是等莊阿聲回來,之後盡量把這件事往好的方麵推動。

江海川看著文美女的背影、不自覺的長歎了一聲,因為這個塵世間隱藏著太多讓人無法認知和難以理解的東西。

暴風雪在第四天的傍晚就停了,胖子出去打探了一下、由於沒有悶神帶路,跟蹤他們的幾隊人在狼群和暴風雪的雙重襲擊下已經全軍覆滅,也省得他們動手了。

這幾天沒事兒就鑽進小哥懷裏昏睡的天真也恢複的挺好、當晚胖子收拾好了裝備開爐做飯,隻等隔天清晨就下山回家了。

小哥已經答應他們在秀水江南請他們吃海鮮,胖子當然是磨拳擦掌的等著大吃一頓。天真有些隱隱的鬱悶、他是寧願窩在這裏吃苦受罪也要獨占著小哥,所以他不想吃海鮮。

因為不急著趕時間、又要照顧天真的身體狀況,而聰明的小天真也是實力出演把自己弄成了重傷員。三個人走走停停的耽誤了快一個星期才到了最近的一個小村子。

之前天真已經安排了夥計在這裏接應,小哥一直都縱容著天真的小任性、胖子又是個打醬油的,找到住宿的地方休整之後第二天就要回古鎮了。天真吃了點東西剛想回房間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小哥的電話就響了,阿聲剛聽那邊說了兩句就掛斷了、之後說家裏有事讓胖子和天真留下他得先走了。

“小哥,怎麽了…什麽事兒?”天真看阿聲臉色不太對,追出來問道。

“沒什麽…哦…阿蘺病了,我得先回去!”阿聲微停了一下又叮囑道、“自己小心點兒,明天再帶胖子回江南新苑…”。

“哦…好吧!”天真雖然不是很情願但是小哥這樣吩咐了,他也會按照小哥的意思去做。

阿聲走了之後,天真躺在床上想來想去有些不放心、小哥接電話時的臉色非常難看,以悶大爺的冷靜漠然是‘泰山崩於前’都會麵不改色的。能讓他露出那麽緊張著急的表情,肯定是家裏出了大事!

天真琢磨了一會兒越想越害怕、他突然有種世界末日來臨的錯覺,趕緊找王胖子商量該怎麽辦。胖子想都沒想立刻吩咐夥計準備車,這個時候也顧及不到什麽禮貌和那些繁文縟節了、直接開車追到了莊阿聲的家裏。

莊阿聲的家裏一片死寂,廳門開著卻沒有人、裏麵也沒有燈光,天真站在門口喊了幾聲也沒人理他。

胖子轉了兩圈提醒道、“小哥經常去哪,這裏有沒有熟人呢?”。

天真想了一會兒、拽著胖子就跑,他突然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

寶少爺那棟昂貴的宮廷別墅中燈火通明,裏麵的客人還挺多、江海川一臉笑容的在說著什麽,寶少爺表情淡漠的翹著腿倚在沙發上,文美女站在窗子邊臉色慘白、蘭美女也嚇得要死,靠在牆角的花架上還在哆嗦。

離廳門口最近的地方站著一個人,雖然身上還是老伍的裝束、他臉上的麵具已卸下,正是小哥莊阿聲。

莊阿聲的臉上幾乎沒什麽表情、但是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湧動著一股透骨的涼意,天真的心頭一顫!

他知道那是殺氣,小哥要殺人了!

天真知道、不請自來是這些官富人家的大忌,但是莊阿聲還在裏麵、他不能讓小哥吃虧,更不能讓他在這裏殺人。

“進去!”胖子推門就進了客廳,如果小哥要動手揍人當然得算他一份。

天真從身後抱住了莊阿聲、“小哥,你先冷靜一會兒…別衝動…”。

阿聲微一愣,隨之眉頭一皺、“回去!”。胖子咧嘴一笑沒說話,直接進廚房拎了把菜刀。

文美女看到天真的時候著實驚喜了一下,打了個眼神示意天真勸勸阿聲、這個時候也隻有天真能做到了。

寶少爺淡淡的瞄了一眼胖子、他們之前在鬥裏見過麵也合作過,彼此還算熟識、但是今天一見誰也沒有想敘舊的表示,胖子也隻能用手裏的菜刀來表示誠意了。

蘭美女看到天真抱著阿聲的鏡頭,驚異的睜大了眼睛、之前她也想出麵勸說,但是莊阿聲那殺氣騰騰的眼神讓她望而卻步。

江海川看到天真和胖子進來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十分客氣的起身打招呼、“都是聲哥的朋友,快請坐!請…”,又向文美女吩咐道、“還不去沏茶,別怠慢貴客…”。

“是!”文美女瞄了一眼胖子手裏的菜刀、兀自搖搖頭,就算胖子拎出十把菜刀也不見得能占到便宜。

“小哥…坐…出了什麽事啊?”天真拉著阿聲坐下,是想讓他靜下心來處理事情、並不是因為受了誰的委托。

胖子很適時的拎著菜刀站在阿聲身後,就算要拚命他也絕不含糊。

“我不想解釋,也沒有那個必要!”寶少爺毫不在意的冷冷一笑、“聲哥,你想殺我盡管動手!如果你留下我的命,咱們就要重新立規矩…”。

“子鵬,別說了!”江海川原本一直在中間調停想把此事壓下來,誰都知道莊阿聲是個惹不起的人物、而寶少爺偏又犯了他最大的忌諱,雖然事出有因卻根本解釋不清楚。

“我為阿蘺做過什麽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我愛她、也不能沒有她,之前的約定我不會再遵守了…”寶少爺望向阿聲又問道、“聲哥,你怎麽說?”。

阿聲冷笑了一聲、“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可以試試!阿蘺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我可以死但我絕不會再放手了!”寶少爺淡然道、“你可以殺我,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活著、就不會放手的!”。

“如果你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阿聲的眼中寒光懾人、“想改規矩,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哦?我真的沒有資格嗎?”寶少爺聽著又漠然的笑了、“如果不是十天前我帶她回來,恐怕聲哥你現在隻能披麻戴孝的給她守靈了。七殤花枯萎的時候你在哪裏,她重度昏迷的時候你在哪裏、她命懸一線的時候你又在哪裏,恐怕你還摟著你的新寵調情吧?”。

天真愣住,驚詫的看著阿聲。阿聲的唇角動了動,眼中寒意更濃了、“蘭子鵬,那顆聚魂珠已經延緩了她的反噬、七殤花為什麽還會枯萎的那麽快,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沒錯,是我做的!我蘭子鵬想做什麽…也不是很難做到的!”寶少爺還是淡然說道、“我說過要重新立規矩,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

“子鵬,你…”江海川驚愣了一下、很明顯寶少爺對他隱瞞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不過此時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江海川壓了一下寶少爺的肩勸道、“你背不起這個責任,隻會害了她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想過要一個人背!”寶少爺一笑、“聲哥你也很清楚隻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讓阿蘺真的平安無事的…”。

阿聲眼神一閃、“你…什麽意思?”。

“把阿蘺留在我這裏,我會照顧好她的!阿蘺對於我們意味著什麽大家都很清楚,所以聲哥無論你什麽時候想來、我蘭子鵬都給你讓位子,再說之前大家也都這樣合作過、隻有這樣對她才是最有利的。況且吳小三爺對你一片癡情,聲哥你又何必把自己綁死呢?”寶少爺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阿聲的眼神閃爍著,之前那透骨的涼意在逐漸消退、蒙上了一絲無奈的悲涼,寶少爺說的都對、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隱憂,所以他才不敢輕易離開。原本他已經參透了這個塵世間的生生死死、恩怨情仇,卻沒參透愛恨無常中的取舍和贏得。是不是因為他擁有了天真,就要失去最愛的阿蘺?

“聲哥…這事兒…還需從長計議!”江海川遞過一杯熱茶,陪著笑臉勸道、“咱們都是自家兄弟,況且子鵬他…都是為了阿蘺…我們…不能真的看著她死在我們麵前…”。

說的同樣很有道理!追究對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就算他莊阿聲當時就在現場,麵對羽蘺的生死抉擇他能阻止寶少爺嗎?

“小哥,小哥…不如先回家,小嫂的事慢慢再商量…”天真輕聲問了一句,聽到這裏他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是不想讓阿聲再坐在這裏受刺激了。

“把阿蘺還給我!”莊阿聲盡量舒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慢慢說道、“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謝謝你救她…”。

客廳裏所有人都愣了,莊阿聲還真是胸懷寬廣、為了那個他至愛的女人,什麽都忍了。

“不可能,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寶少爺還是那付淡然的笑容、“讓她留在我身邊,條件隨你開!”。

“子鵬,你不能這樣!”江海川也覺得寶少爺有些過份了,急著勸道、“聲哥一直在退讓,他都是為了阿蘺!否則你…”。

“為了阿蘺?好,咱們今天就說阿蘺的事…”寶少爺又笑了、“二十五年前,我蘭子鵬身邊也是美女如雲、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卻從來沒有一個能讓我心動的。可是當我從海麵上救起她的那一刻…我的後半生就隻有她一個!”。

“我以為隻要我一心一意的愛她,就可以和她白頭到老…誰知道啊,川哥你瘋了一樣的來搶她、你用盡手段的想和我一起分享她,為了阿蘺,我可以忍!”寶少爺的目光落在江海川臉上又笑了、“為了那朵七殤花,為了阿蘺、我可以接受你的存在…”。

江海川的臉色漸漸也沉了下來,當年他在寶少爺那裏第一次見到羽蘺的時候幾乎就是為之瘋狂了、之後他是用盡心思不擇手段的成為了她的枕邊人,這些都是事實他無可辨駁。

“川哥、當時你身邊缺女人嗎?可是你偏要跟我搶!”寶少爺還是淡笑道、“好,隻要能讓她留在我身邊、我什麽都能忍!”。

江海川忽然一聲歎息沒再說什麽。

“我們兩個就像她的男寵一樣,每天拚命的討好她哄著她、把她當成女神一樣的看著她的臉色活著,可是結果呢、啞巴張你又出現了,你毫不留情的搶走了她!我全心全意的愛著她、為了她我可以忽略自己的存在,你搶走她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寶少爺問道、“你既然已經忘了她,為什麽還要回來找她?”。

阿聲的目光落在麵前那杯熱茶上麵、他不是想喝茶,隻是看著杯中升騰起的熱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