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白皙如玉的臉頰,瞬時染上薄薄的一層紅暈,像是雪地裏綻開的一株最嫵媚的桃花,容珞琰隻覺整顆心,都滾燙如火,男人曖昧的吐息,悠悠的輾轉在她敏感的耳畔,他溫厚的大掌,掌心薄繭,輕輕摩挲在柔軟的腰肢,每一下,都仿佛在她的身上,埋下一簇簇細小的煙火,不斷的轟然炸開,帶來叫人頭暈目眩的熠熠流彩,沉迷,不能自拔……“王爺……”
呢喃淺語,從容珞琰紅唇間,不能自抑的逸出來,情動的紅潮,漫延在她的臉上,透進她如水的眼波裏,一瞥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皆是數不盡的風情。
赫連煊輕輕抬起她精致的下頜,晦暗眼瞳,映出她嬌媚如花的容顏,沉在那深不見底的眸色裏,遮掩住最真實的喜怒哀樂,惟有無邊的綿延情意,從濯黑的瞳仁裏瀉出來,溺著她,墜入那無邊的深淵裏,折墮,不知盡頭一般……薄唇印上那嬌豔欲滴的唇瓣,輾轉反側,溫柔廝磨,將女子檀口裏動情的呻吟,盡數吞進腹中,親吻的纏綿,曖昧而蠱惑,緩緩流淌在偌大的書房之中,猶如水波輕蕩,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夏侯繆縈定定的站在門外,其實根本不需那些盡職盡責的侍衛的阻擋,此刻的她,也絕不會踏進去半步的……嗬,她現在這副呆立的模樣,算什麽?在他娶她之前,他早已有了三妻四妾不是嗎?他根本就不愛她,就連那些彼此交纏的火熱的夜晚,也從來都不過是他為著另一個女子,對她的報複而已……從來不代表著什麽……他這樣的一個男人,更加不會對一個女子,守身如玉吧?就算會,那個人,也不可能是她夏侯繆縈……多麽可笑,這本來就是再顯而易見的事實,她卻在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夏侯繆縈,瞧瞧,你都遲鈍成什麽樣子了?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期待什麽,又或者失望什麽呢?在那個男人的眼裏,你隻是他報複,那個奪去他心愛女子的男人的工具,難道你這麽快就忘了嗎?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這裏?在這秋末冬初的寒涼空氣裏,站在一扇緊閉的書房門外,門裏的男女,與門外的她,隔成兩個世界,那是她不會靠近,更不想靠近的一個世界……夏侯繆縈隻覺得惡心,這裏的一切,這個煊王府的一切,都讓她惡心……一秒鍾,她都不願意再在這裏待下去,轉身,落荒而逃。
望著懷中神情迷離的女子,赫連煊陡然將她綿軟如水的身子抱起,大踏步向著書房的裏間走去,一雙濯黑的寒眸,卻仿佛不經意間瞥過緊閉的房門,晦暗瞳色裏,有瀲灩的銳茫,刀鋒一般劃過,冷光泠泠,稍縱即逝。
快的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跌跌撞撞,夏侯繆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書房外逃走的,她更不想去回憶、去想象,那一對男女接下來會做些什麽……心底似火燒,熾烈的叫她難受,像是裹著皮肉,在刀尖上狠狠滾過一般,炙痛著她體內的每一個毛孔,呼嘯著、咆哮著,幾乎將她所有的呼吸都逼盡,纏繞開連綿的窒息之感,噎住五髒六腑,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再也支撐不住的爆裂、炸開,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這裏的一切,都讓她如此的喘不上氣來,就像是被千斤巨石重重壓著一般,她不知道這些莫名的噴湧而出的情緒,到底從何而來,她不敢去追究,惟有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她要離開這裏,一刻也不想待的離開這裏,逃離這裏……馬廄。隨手解開一匹係著的韁繩,夏侯繆縈利落的翻身上馬,不顧一切的就要衝出去。隻是,微揚的馬蹄,堪堪抬起的時候,視線之中卻突然闖進一道挺拔的身影,固執的擋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
夏侯繆縈聽到他急切的喚她,英俊臉容上,有隱忍的關切,竭力掩飾,卻如何也藏不住。
“景大哥……”
最初的驚詫過後,夏侯繆縈很快冷靜下來。她不知道,為什麽景垣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或許他一直受他家王爺的命令監視她,也說不定不是嗎?
不,她不要想到那個男人,一點兒也不要。
“讓開……”
盡量將一把嗓音斂平,夏侯繆縈硬聲開口道。
男人卻是一動也未動的擋在她的麵前,清潤嗓音,不自覺的帶出些猶豫與躊躇:
“娘娘,你要去哪裏?”
夏侯繆縈抬眸望向他,突然沒來由的笑了笑:
“去哪裏都好,隻要不在這裏……”
女子唇邊漾開的輕淺笑意,像是五月底枝頭掛著的最後一朵雪梨花,欲落未落,仿佛微風一吹,便再也留不住,碾成塵、化作灰,上天入地,再難尋回一般。
景垣隻覺心底某處,輕輕刺痛,如同針紮。
“娘娘,你應該知道……”
語聲沉沉,壓抑住一切最真實的情緒,如同敘述一件尋常的事實一般:
“沒有王爺的允許,你不能隨意出府……”
嗬,夏侯繆縈這一次,是真的笑了:
“我當然知道……”
很可笑,不是嗎?這麽荒謬的一件事,如今的她,竟然連一丁點的憤怒都感覺不到了,惟剩下連綿的悲哀,像是緩緩抵上心頭的潮水,一點一點的漫延在胸腔裏,擠壓著她、逼迫著她,將殘餘的呼吸,都狠狠淹沒,不知所蹤。
“景大哥,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他才肯放過我?”
盈盈笑意,在夏侯繆縈嬌豔欲滴的唇瓣間,綻放如血,一雙墨黑的眼瞳,如籠了薄薄的一層霧氣,飄渺的、恍惚的,沉在迷惘的海洋之中,看不清未來,望不到回去的方向,困在原地,不知所措。
“娘娘,王爺他……”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沉重的卡在景垣的腔子裏,像是生了鏽的鈍刀一樣,輕輕的剮著他的心底,悶鬱的疼痛,劃過體內每一根經脈,揮之不去。
“別說……景大哥,不要提他,我不想聽……”
將眼眸微微移開,夏侯繆縈卻不知該望向何處,觸目所及,惟見滿眼蕭索,秋末冬初的煊王府,與荒涼的曠野,說到底,也沒有什麽兩樣。
“景大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轉首,夏侯繆縈幽遠的視線,輕飄飄的落在麵前的男人身上,濯黑眼瞳,如浮了一層水膜,將眸底一切的情緒,都朦朧住,仿佛這樣,就能夠把那些噴湧而上的莫名的悲傷,都隱藏起來,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
闔了闔眼眸,逼盡所有不該出現的掠影浮光,再開口之時,夏侯繆縈扯了扯嘴角,漾出一抹淺笑:
“你放心,景大哥……我隻是想出去清醒一下,不會逃走的……實際上,我也根本逃不出他的掌心,不是嗎?”
如此平靜的說出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夏侯繆縈自己都覺得悲哀。她就像是被困在巨大的牢籠裏的一隻鳥雀,腳下綁滿那個男人的束縛,如同烙印一般,標記著他的所有,無論她飛的多高,飛的多遠,卻仍舊逃脫不了他的禁錮。
“娘娘……”
心頭如抵著巨石,重若千斤,壓著景垣的喉嚨,微微張翕的唇瓣,想要說些什麽,他有千萬種理智去阻止她的任性,可是,在這一刹那,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景大哥,如果再待在這裏,我會瘋的……”
嗓音輕淺,像是翻飛的蜻蜓,一拂而過平靜的湖麵,蕩起絲絲細微的漣漪,沒有蔓延開來,便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夏侯繆縈定定的望著麵前的男子,她澄澈透亮的眼眸裏,水波流轉,熠熠生輝,如同遙遠天際裏,一顆明亮的寒星,散著幽幽的光芒,直透人靈魂最深處。
所有阻止的話語,在這一刹那,終究都再也說不出口。微微撇開目光,景垣緩緩移開擋在她麵前的身體,站到了一邊。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決定,究竟是對她好,還是害了她……但是,他很清楚,他拒絕不了她……無論她想要他做什麽,他都無法拒絕,無論是對,是錯……眼底波動如潮,夏侯繆縈靜靜的望著男人讓開的動作,心底滋味,說不清是苦是甜,是喜是悲……她何嚐不知道他的為難,何嚐不知道他是為著她著想?但是,現在的她,真的是太累了,累到再也無法顧忌別人的感受,她迫切的需要出去透透氣,將一切的不安,都拋諸腦後,不管不顧,不在乎那個男人知道之後,又會惹起怎樣的風暴……就算是她終究還是要乖乖的回到這裏,但,能夠逃得一時是一時,不是嗎?就讓她任性這一回吧……“謝謝你,景大哥……還有,對不起……那天的事,我欠你一個道歉……”
輕聲開口,短短的一句話,又豈能訴不盡她對他的感激與內疚?但仿佛除了這“謝謝你”和“對不起”六個字之外,她再也給不了他任何東西了……她要謝他的何止這些?而她欠他的,更是良多……不敢再追究下去,夏侯繆縈一夾馬腹,揚起的馬蹄,帶著她,一掠而過男人的身邊,奔向不知名的遠方……現在的她,需要的是逃離,哪怕隻有一時的逃離,自欺欺人的逃離……景垣望著她單薄的身影,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視線之外,深秋的寒風,吹得她素白的衣衫,翩飛如同柳絮,飄飄揚揚,灑盡他的眼底,像是融入了瞳色,再難剝離。
她對他說,謝謝你,對不起……不,她從來不需要謝他,更不欠他,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不是嗎?從頭到尾,都隻是他一個人的自說自話,他所作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不需要任何的感激或者內疚……實際上,他能為她做的,也隻有這些,不是嗎?她真正想要的,他給不了,他也沒有這個資格給……景垣從未像此刻這般,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能為力,無可奈何……世間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這幾個字了,有心無力……斂盡心底一切洶湧澎湃的情緒,他隻容許自己的恍惚,維持在這一刻。他永遠都不會忘掉自己的身份,他是景垣,王爺身邊最得力的侍衛,他所做的一切,都要以王爺為先,連他自己,都不能超越……映在瞳底的那一道淺淡身影,慢慢的遠去,慢慢的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見。
景垣緩緩收回視線,眸中一片沉靜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