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湯
薑湯
顧錚的到來, 把秦玲玲嚇了一大跳。
她連忙正了正神色, 問道：“你……你換好了？”
顧錚點頭, “換個衣服不用很久的。”
他哪裏知道, 秦玲玲這腦袋瓜子想了什麽？
鍋裏的水燒熱了, 顧錚上前, “先洗個澡暖和一下身子吧！”
“哦, 行。”
秦玲玲手還沒動，全程是顧錚給舀水提水到洗澡房。
等她洗完澡出來，顧瑤已經回來了, 籮筐裏裝著野葛，她身上還背著一個包，那是顧錚的包。
顧錚上前, 從妹妹手中拿過包。看樣子顧錚沒到家就直接遇上她落水了。
接連兩次都是在顧錚回來的時候她出事的, 秦玲玲在想，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可還沒想出來, 顧錚發現她在看著他, 突然抬頭, 秦玲玲隻好把目光挪開, 也連忙上前幫忙。
倒是顧瑤一個勁的說, “嫂子，不用, 不用，你剛洗了澡, 還是先別吹風了。”
“沒事, 我已經好了。”秦玲玲笑著。
“還是進屋去吧，生病了會難受。”顧錚聲音輕輕傳來，在顧瑤聽來，哥哥語氣裏全是對嫂子的心疼。
秦玲玲拗不過兩人，隻能進屋裏，順道讓顧瑤把野葛都搬進屋裏去。
薑湯還是顧錚拿過來給她的，“喝點薑湯吧！驅寒的。”
秦玲玲向來討厭著薑那股味道，連忙搖頭，“能不能不喝啊！”
少女濕漉漉可憐兮兮的眼睛看著他，顧錚驀地感覺心跳突然劇烈跳動起來，那喉結在秦玲玲不注意的時候微微滾動，“這個薑湯能驅寒的。”
“可它味道怪怪的，而且會很辣。”她愛辣味，但是不愛薑那種辣。
秦玲玲言語帶了幾分撒嬌的意思，她是實在受不了薑湯那股味道，就算蒸魚去腥，那也是放少許，完全是調味，要是咬到薑，那簡直要瘋了。
顯然，顧錚不為所動。
他看了眼外頭忙活的妹妹，“我不喝是要我親自喂你？嗯？”
秦玲玲：“……”
為什麽她感覺顧錚最後那一聲語氣詞，所謂的‘親自喂你’的意思，是直接嘴對嘴送薑湯的節奏？再加上他這眼神，更加確認了。
這可把秦玲玲嚇的，連忙抓過碗，“我喝，我還是喝……喝吧！”
看她那一臉震驚到慌張，然後乖乖把薑湯喝光，顧錚笑容逐漸缺德。
果然還是要嚇一嚇才能聽話！
餘光瞥見顧錚臉上帶著促狹的表情，秦玲玲一愣，問道：“你剛才是故意嚇我的吧？”
顧錚沒說話。
秦玲玲氣呼呼，“你肯定是嚇我的。”晾他也不敢亂親她，至於掉進水裏的時候，那是為了救人沒辦法。
顧錚麵上繃著不笑，說了個字：“是真的。”
我信你的邪！
秦玲玲第一次發現，原來顧錚也不是表麵上看著一本正經，有時候還會來個小算計，這腹黑男，還以為剛正不阿，沒想到居然會捉弄她！
“這個給你。”秦玲玲正暗自嘀咕，一隻大白兔糖攤開在她麵前。
“給我的？”
“嗯。吃了就不辣了。”
“算你有良心。”秦玲玲連忙接過，剝開外衣，直接丟進嘴裏。
甜甜的奶香入口，那一股子薑辣味總算去了不少。
“甜嗎？”看她吃的高興，顧錚突然問道。
秦玲玲愣了愣，還是衝他笑道：“甜，牛奶的甜味，很好吃。”
這讓她回到過去一樣，那時候福利院的資源並不好，像這種大白兔奶糖也是稀罕的東西，每次隻有那些已經工作或者上了大學高中的哥哥姐姐們回來的時候，才能給他們帶來這些好東西。可是人太多了，每次每人有一兩個，就已經是奢侈的。
對於她來說，這樣的味道雖然在後來自己步入工作自己，經常能吃的到，可是那屬於年少時候幸福的回憶，卻不是後來的一切糖果能取代的。
如今再次嚐到這種久違的味道，秦玲玲有種回到了過去，雖然日子挺苦，但是卻充滿希望充滿期盼，每一天的等待都是幸福的。
少女笑眼彎彎，樣子如同孩子一樣喜怒無常，讓顧錚暗自失笑，果然還是沒長大的小姑娘，他那些擔心，似乎有些過早了。
“如果喜歡吃，等明天我們出去的時候，我給你多買點。”顧錚說道。
秦玲玲毫不猶豫的點頭，“嗯嗯。”等反應過來，才知道顧錚說的是什麽？又連忙搖頭說道：“還是不用了，糖吃多了蛀牙。”
“沒事，不蛀我的牙。”
秦玲玲：“……”
看顧錚這語氣輕鬆，和上一次見到的樣子完全，秦玲玲又驚又奇。
對顧錚她是一點都不了解，之前先入為主的以為他就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嚴肅不言苟笑的軍人，沒想到，還有這活潑會說冷笑話的一麵！
看著屋裏框裏裝著的野葛，顧錚好奇，“怎麽弄這些回來了？”
“哦，這不是正好已經把屋裏都收拾好了，在山裏看見這個，就想鋤點回來，不管是煲湯還是洗成野葛粉，都挺不錯的。”
“嗯。”顧錚是知道野葛的作用，山裏這些玩意很多，很賤生，他年紀小的時候還弄過。
“現在洗幹淨了，我先把它切了，然後搓成粉漿，正好這兩天天氣好，可以曬好。”
秦玲玲嘟囔完，就去把砧板拿了進來，怕切下來的葛根塊掉地上，在底下還鋪了個大篩子。
看她那笨拙的用刀方式，顧錚蹲了下來，“還是我來切吧！”
“好。”
顧錚這力氣又大，刀法也準，這一下一下，很快就把葛根切成均勻的小塊。
秦玲玲在一旁崇拜的看著他，雖然知道他平時在部隊有訓練體能和力氣，但還是忍不住誇道：“你可真厲害。”
這一聲誇讚，顧錚很受用，手起刀落，速度更快了。
“對了，你之前不是在信上說會早點回來的嗎？”秦玲玲問道。]
“嗯，不過路上耽擱了點事，又替團長去探望了一位老前輩，繞了點遠路。”
“哦，隻要沒事就好。”想想原書裏頭，顧錚早早去世，不單止失去了一個好人，家裏還留了一堆爛攤子。
“你是擔心我？”顧錚抬頭看她，似問非問。
對上顧錚銳利的眸子，秦玲玲一時之間卻答不上話來，隻好把話題轉移，“對了，你是怎麽發現我掉水裏的？大路好像不在我們洗野葛那邊。”
“剛好走了小路，小路近一些。”
顧錚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回來，就看見秦玲玲二次出事。
他想，如果他不在的話，秦玲玲會不會出事？
想到這裏，顧錚忍不住囑咐著她，“你下次小心點，這河水深，不會遊泳掉下去的話，可能沒法自救。”
秦玲玲點點頭。
她其實是會遊泳的，雖然像狗爬似得，但是卻是會的，隻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看著那水，莫名其妙整個人放空，然後就栽了進去，明明其實腦子有想過掙紮的，但是卻又沒有，連她自己都沒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過幸好，我剛好看見，否則就算有瑤瑤在，她一個人也很難把你拖上來。”
顧瑤也會遊泳，隻是不精，不如那弟弟妹妹兩人，畢竟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太多休息玩耍的時間。
顧瑤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哥哥和嫂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話。
她不好進去打擾，走到一半就準備退出去。
秦玲玲眼尖，忙起身說道：“瑤瑤怎麽不進來？”
“呃，我這不是看我哥和嫂子你有說有笑，不想打擾你們而已。”
秦玲玲：“…………”
這打擾的太對了好嗎？
本來就和顧錚相處的怪怪的，雖然談話比第一次見麵時候輕鬆了，但是落水被人工呼吸過，每次看顧錚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特別是盯著他嘴巴的時候，這腦子一想就歪了。
秦玲玲連忙上前拉住顧瑤，“你來了正好，你哥切葛根，咱們就出去捶吧！”
葛根光切好還不行，還得把一塊塊的葛根給捶散，這樣揉泡出來的粉漿會更多，葛根粉也會更多。
捶好的葛根還要拿到桶裏用水浸泡多遍，將裏頭的葛根粉都浸泡出來，然後用篩子紗布多次過濾，再然後讓葛根粉全部沉澱之後，將上麵那層清水倒掉，這樣，粉就出來了，到時候放在太陽底下一曬，就成幹的葛根粉。
因為三人合力，倒是很快忙完。
顧大順進來的時候，隻見顧錚正在將過濾的渣子拿出去。
他站在門口，看著走出來的高大男人，“回來了？”
顧錚看了過去，應了聲，“嗯。”
“回來就好，馬上要過年了。”
顧大順擠了半天的話，隻幹幹巴巴的擠出兩句，那真正想說的話，卻看著這臉色不大好的兒子，有些說不出來。
顧錚是知道他有話想說，但是卻沒有詢問，隻說道：“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去把這些東西丟了。”
顧大順說不出口，隻能幹笑的應了聲，“去吧，去吧！”
等顧錚往前走了，顧大順又忍不住喊道：“山子，我早上山裏弄回了隻鳥，今晚家裏煮湯喝，你和你媳婦都過來吃飯吧！”
顧錚腳步微頓，回頭看著養父那討好的嘴臉。
如果是以前，顧錚是不會說不的，畢竟這香是老父親想要改的更好的表現。
可現在，他卻不這麽認為了。
“不了，玲玲已經把飯蒸上了，不用過去。”
“飯蒸好了，那就拿過來一起吃吧，今晚還燜了肉……”
“不用，玲玲什麽都準備好了，再過去也麻煩。”不等顧大順說完，顧錚直接打斷。
等顧錚再進屋的時候，之前門口站著的顧大順已經離開了。
秦玲玲在屋裏，看顧錚進來，問道：“爸找你有事嗎？”
“沒事。”
秦玲玲可不信，不過知道顧錚是不想告訴她讓她擔心，所以幹脆也不再問。
知道顧錚一路風塵仆仆回來，應該也沒吃什麽東西，秦玲玲手腳麻利的，先給他做了個麵條吃。
之前鄰居們給的肉還很多，她做了點肉醬，一些鹽醃了，一些曬著，剩下一些，則在外麵那陰涼處掛著，正是等著顧錚回來的時候可以吃點新鮮的。
做麵條簡單，秦玲玲將切細的肉先用小火慢炒香，然後才加入水，將麵條煮透，之後在裏頭加了一個雞蛋，再放上蔥和芹菜青菜等，這樣雖然看著亂七八糟，但是味道是很鮮美的。
擔心有人不愛吃蔥薑蒜，秦玲玲還朝屋裏頭的顧錚問了一下，“顧錚，蔥薑蒜你忌口嗎？”
“不忌口。”
“哦，那就好。”
很快的，一碗麵就做好了。
秦玲玲親自端進去，告訴他燙，“你應該餓了，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等晚點我再做飯。”
“嗯，好。”
“那你先嚐嚐麵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我就亂做的，有肉有雞蛋應該不難吃。”
碗裏噴香的味道傳進鼻腔，顧錚暗道，這麽香，已經算是神仙麵了，怎麽也不會不好吃的。
抓起筷子，顧錚也沒功夫斯文，捧起碗，快速的吃了起來。
他的確一天沒怎麽吃東西，就上車的時候隨便咬了個包子，然後就坐著車搖搖晃晃回家，又走了那麽遠的路。
看他吃的快速，秦玲玲暗道，這是饑餓了多久啊。
連忙說道：“鍋裏還有很多呢，小心燙。”
“嗯。”顧錚嘴上應的好聽，動作卻沒減緩。
等到顧錚吃第二碗的時候，秦玲玲才想起廚房掛高的籃子裏還有她舀出來的辣椒醬。
見他盛了麵要走，秦玲玲連忙喊住，“顧錚。”
“怎麽了？”
“你能吃辣嗎？”
顧錚不解，可想到部隊裏各地方的人都有，點頭應道：“能吃的，怎麽了？”
“哦，我做了點辣椒醬，你要不要嚐嚐？”
顧錚愣了下，理智告訴他，要說不能，但是本能的卻吐出一句，“能的。”
秦玲玲一喜，連忙把籃子拿了下來，拿出兩碟辣椒醬，獻寶似得走到顧錚跟前。
“這是我做的辣椒醬，有甜辣醬，還有這個比較辣的肉醬，來來來，你來嚐嚐，吃麵的時候加辣椒醬最好吃了。”
顧錚把碗放在桌子上，聞著那股辣椒味，感覺全世界都辣起來了。
他為難的看著那一碗麵，又看對麵秦玲玲興奮的模樣，卻忍不住來一句，“給我來點嚐嚐吧，我辣椒吃的少，先嚐嚐味道。”
“嗯，好。”
秦玲玲用勺子給他各舀了一點，舀肉醬的時候，因為比較不好舀，秦玲玲一不小心窯多了，準備抖掉一些吧，還死活掉不下來，這可把她尷尬的。
顧錚見狀，直接說道：“都放進來吧！”
“啊？你確定要那麽多？萬一太辣……”
“沒事，也不算很多。”
顧錚是先嚐過甜辣醬的，因為嚐的不多，感覺也不算特別辣，還是自己能忍受的範圍，他瞧著這肉醬裏頭紅辣椒更少，應該是沒那麽辣的，所以才會這麽毫不猶豫的全部放進去。
秦玲玲放的時候，還提醒一句，“這些都是山裏的野山椒，辣度比較強，你如果沒吃習慣的話，可能會有點辣。”
顧錚“嗯”了一聲，不以為意。
秦玲玲以為他是能吃辣的，所以也沒管他，自己出去倒騰她種的菜。
顧瑤一直不敢進哥哥那邊的屋子，就怕打擾了哥哥嫂子的好事，兩人久別重逢，肯定有很多話想說的。
所以秦玲玲出來到時候，顧瑤還跑過來詢問，“嫂子，你怎麽不在屋裏陪我哥？”
“你哥在吃麵，在盯著他麽？”
“不是。”顧瑤見她拎了個小桶去旁邊開出來的小菜地，連忙跟上去，“嫂子，我哥才剛回來，你們不是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嗎？”
“要說的話在信裏都說的差不多了，現在讓你哥安靜的吃飯吧！”
她才不想和顧錚待在一起，感覺待一起，瞬間矮了半截，總想到被他人工呼吸的事。
雖然那會自己迷迷糊糊感受不清，但是現在清醒過來後，明明之前沒多少感覺記憶的，現在卻清清楚楚感覺到，讓她麵對顧錚的時候，總有些許怪異。
顧錚慶幸秦玲玲放完辣椒就出去了，所以在他將帶辣椒的肉醬塞進嘴裏，並且感覺到一股濃烈辣意要咳嗽的時候，秦玲玲不在。
他根本不知道這肉醬比另一個看著更紅豔豔的要更辣，毫無防備的拌著麵湯吸進嘴裏，一不小心這辣椒直接入喉，可把他嗆的隻能狂烈咳嗽。
“咳咳咳……”他一張臉漲的通紅，舌頭喉嚨辣麻麻的，感覺頭皮都在發顫，神經在發麻。
一邊劇烈咳嗽，他一邊連忙找水喝。
桌子上搪瓷缸裏有半杯水，他急急忙忙拿起，想咕嚕咕嚕喝掉，結果發現，誰是溫的。
在被辣的厲害的時候，即便是溫的，也辣嘴。
沒有辦法，他隻能急促呼氣吸氣，然後跑出去，在邊上找到用竹竿從山裏探下來的水，拿著瓢勺拚命把冷水往嘴裏灌。
不知道喝了多少水，顧錚才感覺好受一些，可那辣意還沒完全消散。
姑嫂二人從菜園澆水睡吧摘了菜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顧錚站在邊上，手裏拿了瓢勺，身姿筆直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