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不可貌相

第九章人不可貌相

麵對忽然闖進來的少年,崔景沉倒是從容淡定,連眼都沒抬一下,依舊在專注的比較他與傅遙,究竟誰的額頭更燙些。

因為崔景沉的手還貼在她額頭上,傅遙也不敢亂動,隻得用餘光打量這不請自來的冒失鬼。

這冒失鬼瞧著與太子爺年紀相仿,都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他生了一張極為俊雅明淨的麵孔,眉目清和,朗若秋波,明澈的雙眼透著一股男子少有的溫柔。

他笑著,露出兩顆虎牙,明明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卻又帶著幾分稚氣。

這笑容異常幹淨,幹淨的都有些耀眼。

少年望見傅遙,也是眼前一亮,急忙衝到臥榻前,一臉驚喜的問:“你可還認得我,我是掛在樹上,下不來的吊死鬼呀。”

吊死鬼……

說老實話,傅遙還真認不得眼前這說話顛三倒四的少年,卻猜到,膽敢在當今太子麵前如此放肆的,除了周佳木就沒有別人了。

所以這個自稱“吊死鬼”的少年,就是周佳木不會錯的。

見傅遙隻管盯著他,卻沒言語,周佳木有些急,“你忘了,咱們小時候,有一回傅伯伯帶你和遠哥來府上做客,我調皮爬到樹上下不來,還是你爬到樹上,把我救下來的。隻是到後來我好好的,你卻摔斷了腿。”

周佳木說話的語速很快,邊說還邊手舞足蹈的演示,看的人眼花撩亂。

傅遙因為失血過多,本就有些發暈,在看過周佳木聲情並茂的往事重現之後,隻覺得更暈了。

但慶幸的是,傅遙還依稀記得這樁事。

隻是與如今的她而言,這事已經很久遠了,好像是她六歲時候的事兒了。

見傅遙清俏的臉上未起絲毫波瀾,周佳木難免失望,“你不記得了?”

“記得。”

這事兒傅遙雖然記的不太清楚,但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她需要周佳木的庇護。如此,這昔日的情分就變的至關重要。

一聽傅遙說記得,周佳木臉上的笑意更濃。

傅遙隻望了他一眼,便迅速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他。

隻因這笑容太真誠,也太明豔,叫人不忍投入太多算計進去。

“那你可還記得,當時在樹上,我與你說過什麽?”

都是七八年前的事兒了,誰還能記的那麽清楚。

傅遙覺得,這不怪她記性不好,隻能怪周佳木記性太好。

見傅遙答不上來,周佳木卻沒表現的太失望,自答道,“我當時說,遙妹妹今日如此冒險救我,來日我一定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傅遙被驚的一陣猛咳。

崔景沉見狀,一邊衝周佳木投了個白眼,一邊替傅遙拍背。

力氣之大,簡直要把人的五髒六腑都拍出來。

傅遙為保命,立馬捂住嘴,縮起身子歪向一旁,躲開了崔景沉的拍打。

崔景沉不明所以,用略帶困惑的眼光瞥了傅遙一眼,便尷尬的將雙手負去了身後。

“這兒可不是你們故人敘舊的地方。”崔景沉說完,便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臨出門前才與周佳木說,“我有話問你。”

周佳木聞言,也不急著跟過去,他趕忙上前,小心的將傅遙扶回去躺下,又仔仔細細的替她掖好被子,最後還安撫了傅遙幾句,叫她安心休養,才要告辭。

“太子殿下是不是生氣了?”傅遙道出了心中擔憂。

周佳木擺手,“太子爺就那脾氣,想要激怒他,還早。”

……

許是為應付太子,耗費了太多精神,待周佳木走後,傅遙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再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黎明時分。

傅遙隱約聽見外頭傳來搬搬抬抬的聲響,猜想大約是太子一行預備啟程了。

傅遙隻怕成了累贅,再討太子嫌棄,便預備起來拾掇拾掇。

誰知她嚐試了好幾回,卻無論如何都坐不起來。

傅遙有些著急,也不顧手臂上隱隱傳來的痛楚,用手臂做支撐,才好不容易坐起來。

正當她嚐試著要穿鞋下地時,福安匆匆打外頭進來,“哎呦,我的姑娘,您怎麽起來了。”

接著,便三步並做兩步的上前,將人扶穩坐好。

“姑娘您發著高熱,就別逞強了,回頭奴才背您出去就好。”邊說著邊將手上那件墨狐皮大氅,披在了傅遙身上。

多少年沒見到過這麽好的狐裘大氅了,不光墨狐的皮毛烏黑油亮,內層的襯裏也不發涼,穿在身上既保暖又好看。

隻是這件大氅與傅遙來說有些大,穿在身上就好像披了床被子,能將人從頭到腳都嚴嚴實實的裹在裏頭。

所以傅遙認定,這件墨狐大氅本是件男裝。

肯把這麽好的東西借給她穿的,必定是周佳木無疑了,誰知從福安那裏得到的回答卻是,這狐皮大氅是太子之物。

傅遙就納悶了,太子這人看上去有點……有點不好相處。

真沒想到,太子竟會如此細心的為她考慮到這些,難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福安這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他們太子爺可是最不喜歡旁人碰他的東西,尤其是女人。

……

馬車在路上顛簸了多久,傅遙就渾渾噩噩的睡了多久。

雖說馬車裏頭寬敞,毯子軟墊也鋪的厚實,但與傅遙一個病人而言,要經曆一番這樣的長途跋涉,身子的確有些吃不消。

過了正午,行進的隊伍才停下。

福安去討了碗熱水來,把蜜製成丸的藥喂傅遙服下,便勸傅遙先閉目養神片刻,又忙著出去張羅飯食。

或許是因為先前睡了太久的緣故,傅遙這會兒到不覺得困了,當聽見有人攀上馬車的聲響,隻當是福安回來了,正預備起身去接一把,卻見周佳木從門口探進頭來。

“周公子。”

周佳木笑笑,提著個食盒到傅遙身邊坐下,“喚我佳木就好,要不顯得生分。”

傅遙聞言,沒接這話茬,翻身想要坐起來。

周佳木趕忙探身上前扶她,一並還在傅遙背後塞了個軟墊,叫她能坐的舒服些。

“眼下正在趕路,也沒什麽好吃的,若今夜之前,能趕到涼州大營,我一定命人做些好菜,給你補補身子。”周佳木趕著說,已經將食盒裏的粥捧出來,攪了個半涼,“來,張嘴。”

盡管這兩日,傅遙無論是吃飯還是喝藥,都是由福安伺候的,但周佳木與福安不同,福安是個宦官,而周佳木卻是個男人。

男女授受不親,就算他倆是故人,也該避嫌才是。

但周佳木也是一片好意,她哪能不識抬舉。

於是,傅遙也沒矯情,便吃了周佳木送到她口邊的粥。

一勺加了肉絲的熱粥下肚,胃裏暖暖的很舒服,誰知這第二勺粥卻遲遲沒送來。

周佳木仿佛是有心事似的,自顧自的用勺翻攪著碗中的粥。

傅遙又餓又疑惑,忍不住說,“要不我自己吃吧。”

周佳木這才回神,望著傅遙,無比認真的問,“阿遙,你以後有什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