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指腹為婚

第九十四章指腹為婚

前院的動靜不小,自然是驚醒了黃丫頭。隻是吵吵嚷嚷也都聽得不是很真切,隻曉得是有人來了。於是趙月月也顧不得昨夜裏一直未能睡得安穩,草草地穿戴了。

倒是身邊的安姒恩沒什麽反應。月月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額頭,沒見有發燒的跡象,又觀瞧著呼吸是平穩的,這才是放下了心。

也不打算驚擾到她,便是躡手躡腳,要出這房門。

月月剛走到門口,卻見那門“磅”一聲被人大力推開,一時間屋裏湧了十來號人進來!領頭一個年長的,進屋掃了一下,一眼盯住了躺在炕上的安姒恩!

隻見得這年長的男子緊走兩步竄上來,坐在了床沿,伸出手去輕輕推著安姒恩的肩膀,口中呼喚:“姒恩,姒恩!”這人正是安知府。

黃丫頭剛剛起得身來,神誌還未徹底清醒,見有人搖動安姒恩,也沒想怎麽湧進這許多人來,便是低聲嗬斥:“老倌!別碰安姐姐!她正是疲乏呢,出了事情你擔著嗎?”

聽趙月月這話,安知府猛一回頭,厲聲道:“我家姒恩怎麽了?”

官有官威,久居高位之人往往都是視他人如無物的。情急之下自然是像餓虎一般的目光攝了過來,嚇得趙月月一個激靈,這才是徹底清醒!拿目光掃視了一遍,才看得這屋子裏許多兵丁,虎子還被人用槍逼在腦袋上,這一回才知曉是出了大事,一是不敢言語。

趙月月不敢開聲倒是不打緊,卻是叫安知府以為她做賊心虛。他起身移步,一把拽住了趙月月手腕,狠狠捏住:“小丫頭,我問你我家姒恩怎樣了?”

趙月月哪怕是仙家的弟馬,但到底是個平頭百姓,平日裏哪能是見得到這樣的陣仗?事到臨頭心中慌亂,手又被人擒住,疼痛難當,自是經受不住,哭了出來!也不見有別的言語,單是不停地掙紮時喊:“疼!你放開我!放開!”

黃丫頭那邊越是不肯言語,安知府便是愈加不肯鬆手。虎子見狀心內焦急,可他被人用火槍頂著頭顱,也是無計可施。

正是這時,一個慵懶的女聲響起:“怎麽這麽鬧?張媽,什麽時辰了?”

聞聽聲音,安知府立馬鬆了手,轉身坐回了床沿。原來是安大小姐受不住這屋裏的喧鬧,轉醒過來,坐起身子了。

“哎呀!哎呀!”安知府伸手拍著女兒的肩膀,“你怎是徹夜未歸,好叫為父擔心呐!”安姒恩揉了揉眼睛,再打了個哈欠,才是看清了自己身處何處。她此時隻覺得頭昏腦脹,想不起昨晚為何睡在這麽一個地方。

“您諸位看吧!”這時候虎子忽然插話進來,“我跟你們說安大小姐平安無事,隻是昨夜在這裏過夜,你們卻偏偏是不信?看看,這不是沒事嗎?”

安姒恩循聲望去,見了虎子,又見了好多的兵丁,再看看納蘭博維和納蘭朗,一摸自己肩頭,見貼身的衣物還在,長出了一口氣:“怎麽這麽興師動眾,那個拿槍的,把家夥放下來,看著怪嚇人的。”而後她又轉向安知府:“爹爹,怎搞得這麽大的陣仗?”

“安姐姐你可算是平安了!”講話的是那個紙扇的公子哥,納蘭朗。隻見他伸手按下了虎子腦後的那一杆槍,又上前了幾步,對安姒恩說:“你昨日裏一夜未歸,可是急壞了知府大人。今天一早天還未亮,便是與我們借兵去了。信不過衙役捕快,恐是姐姐你遭了歹人的害,非要我們的兵丁帶著槍來不可呢。”

安姒恩也是緩過了勁兒來,扭身下了炕,將外袍披在了身上:“我不過是昨夜來看這裏的法會,又是時候晚了,見這裏有個乖巧的女孩住,就留下來過夜了,爹爹你這樣是太信不過我了,當初我遠渡重洋求學,也未曾見你這麽緊張我。”

“那不一樣!”納蘭博維聲音重重一頓,“安小姐,您別忘了,您是自幼許配給我的,哪怕是我已經收了兩個填房,但你仍是我納蘭博維的正室,是我納蘭家未來的女主人。我不管你在外求學學來了什麽**的風氣,但是既然你回了大清國,希望你能安守本分,莫要給我納蘭家丟人!小姐你夜宿他處,丟的不是你的貞潔,而是我納蘭家的名聲。”

“納蘭博維,我幾時答應過嫁給你?”安姒恩一立眉毛,“清者自清,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輪不到你來與我指手畫腳!這婚事是我還沒下生的時候,我爺爺許下的,你想要個媳婦,去九泉之下找我爺爺討要吧!”

“你……”納蘭博維漲紅了臉,臉上那道疤看著都愈加扭曲了,“知府大人……您是我世叔,小子晚生後輩不好說重話,但也請您多家管教大小姐為好!”

“姒恩,那是你未來的相公,你怎麽可以如此與他說話?”安知府此時老臉上也是掛不住,嗬斥了一句,“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連理,睦兩姓之好,不是婦道人家能做主的。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

安姒恩敢向納蘭博維說那樣一番話,確實不能像自家的爹爹下口,隻好是拽著安知府的衣袖撒嬌:“爹……”

“哎!好了、好了、好了……”納蘭朗出來打圓場,“先莫要吵了。安姐姐平安無事才是正經,本來應當高興,說是白擔心一場的,怎得見了麵就吵起來了呢?安姐姐你給弟弟我這個麵子,莫要與我哥哥那一介武夫計較,便是跟知府大人回家吧。”

安姒恩和納蘭朗年齡相仿,倒也真的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見他說了軟話,算是給了個台階,自然是借坡下驢:“還是弟弟你講話中聽,我便是不計較了。”

說完話再去尋找,便是瞅見虎子一邊給月月揉著手腕,一邊給她擦著眼淚,輕聲軟語地安慰著。安姒恩一笑,心想著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麽時候溜到這邊的,也出言調笑:“沒看出來,不讀書,居然也是個憐香惜玉的。”

說著湊了上來彎下身,揉著黃丫頭被捏青紫了的手腕:“哎呦……不哭、不哭,對不起嚇到你了啊……”接著她接著給月月揉手的由頭,靠到了虎子耳邊,放低了聲音:“昨晚上要謝謝你們了,但是這白日裏算是你們欠我一次。”

虎子一愣神,心想這安大小姐記得昨天夜裏種種不成?於是也低聲回道:“各不相欠,老死不相往來,最好不過。”

安姒恩卻是一笑:“那不成,咱們個算各的。”說完這話也不等著虎子再回話,也就直起了身子,對安知府說:“爹爹以後切勿小題大做。昨日夜裏睡得晚,我還沒好好歇息呢……今天也去不成私塾了,早些回去也好,我補個覺。”

倒是納蘭朗一樂:“那安姐姐今日下晌醒了,我去找你玩耍如何?”安姒恩笑著向他點了點頭。

虎子看他們這邊事情了了,朝著屋裏幾位高位的打了遍禮:“諸位大人,安大小姐平安無事,小子未曾撒謊哄騙你們,各位大人也是親眼得見,若是沒有什麽事情,小子要去做早課了,幾位可想留下來指點指點。”

虎子這話說得很明白,算得上是逐客令了。安知府興師動眾前來,卻落得個這麽個結果,雖然心裏高興,但是麵子上多少是掛不住的。畢竟虎子算是曾幫過他的,這般對待也是有些不合適。

於是安知府軟下了聲音:“彭小道長……這是個誤會。既然小女無事,本官便算是給你賠罪了!日後小道長得空,便是到我府衙坐坐,不要因為此事傷得感情才好。”

虎子聽著這話裏的味道有些不對。付道人當日追殺他……這事情安知府好像並不知曉!

安知府已經是放低了姿態,虎子也不敢再端架子——人家手裏有槍,惹得他不高興了,幾條命也不過人家多動幾下手指頭的事兒。虎子躬身向著安知府行禮:“安知府言重了。舐犢憐子,人世常情。知府大人愛女心切,有此舉動,是情理之中。令愛能得安知府如此在意,也是有福之人。來日得空,定當拜訪。”

安知府點點頭。虎子這話說得很是得體,挑不出什麽毛病來。說是“來日拜訪”,其實跟安知府那一句“到我府衙坐坐”一樣,不過是客套話,兩邊心知肚明。不過姿態要做足,安知府說:“那我便是隨時恭候小道長光臨。”

虎子卻又起了話頭:“安知府,付道長這幾日未曾見到,小子很是惦念,不知道長他現在何處呢?”

“他去遼源散州了。”安知府說,“我那老友原本是在昌圖府城租了個客棧打算長住的。這幾日前卻是給我留了封信,自行去了遼源州。按他那性子,應當是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三五個月,不會回轉了。小道長若是掛記我這老友,隻怕是要看緣分再見了。”

虎子猜不透了,莫非這付道人來昌圖府不是來“斬妖除魔”,試圖將鬼家門趕盡殺絕的?這事情可得和師父好好商量商量。臉麵上沒做什麽聲色,將安知府這一行人送出了門,虎子長出了一口氣。

“你這件事辦得很得體。”虎子身後傳來了彭先生的聲音。

“師父……”見了彭先生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虎子登時起了埋怨,“你怎麽不早點出來?嚇死我了!那槍頂在我腦袋上的時候,我都差點尿了褲襠。黑乎乎的槍口,好嚇人!您可倒好,不知道躲在哪兒看戲……”

“那你應當是慶幸你昨晚沒喝多少水,”彭先生心情不錯,便是與虎子開起了玩笑,“若是真的尿了褲子,你的屁股少不得還要挨鞭子。”

虎子一津鼻子,捂著自己的屁股沒有說話。

彭先生笑了兩聲,歎了口氣:“到底是真的長大了,心性也好了不少。打從今日起,一些小事,便是你自己出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