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質問身世

第一百一十七章質問身世

“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製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虎子口宣法令,伸手一指,霎時間兩道符紙化成了兩道鎖鏈,飛馳而出,捆縛在了一目五先生的鎖鏈上。

這兩條鎖鏈漆黑如墨,其上血氣翻湧,陰森森好似牛頭馬麵手裏鐵索一般。上有狴犴紋,一邊糾纏著一目五先生的鏈條,另一端鎖在虎子的雙手上。

隻見得他雙手虛握住兩條鎖鏈,雙臂一掙,大喝一聲:“呔!你們都給我回來吧!”

“嘩啦啦啦”,三跟鐵鏈子擰成了一股,一陣響。這五個鬼物居然是沒能在角力上贏過虎子,被他生生扥了回來。受了拉扯還不算,力未到盡頭,虎子又把鏈子往上一甩,使了一招“蘇秦背劍”,把這兩條鐵鏈束在身上,後又拚力一揚。

一目五先生一個都沒落下,全都被這股力道帶到了半空,又碰到了那攔住頭的紅繩上,“劈裏啪啦”打出許多火花來,這才是摔落在地。

著五個鬼物受了重創一般,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喚。

彭先生知道這是計,鬼又沒有肉身,是不能夠有這般姿態的。他兩條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雙手結法印,向著一目五先生一指:“惡鬼伏誅!”

虎子這邊反映的倒是快,見彭先生出手,立馬散了自己的法術,兩條鐵鏈消失不見。地上一目五先生領頭的那一個大驚失色,喊了一句:“不好!”

它話音未落,梁上的紅繩寸寸崩裂,一枚枚銅錢兒離了束縛,紛紛而落,像是在這小院裏下了一場銅錢雨!那一枚枚大錢砸在鬼家門師徒兩人的身上,無非就是彈落一邊,落在一目五先生的身上,那便是赤鐵遇見了雪,一砸一個窟窿!

銅錢雨“刷啦啦”落了一陣,一目五先生是被砸得千瘡百孔。那銅錢穿而過的地方,現在都冒著黑煙。這一目五先生也就沒了聲息,變化得若有若無的樣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消散無蹤。

彭先生一抖手,歎了一聲,說:“我與爾等本沒有仇怨,你若是尋常的鬼物,說不得會放你一馬。隻是你們是凶戾的惡鬼,本性就是害人性命方能為生,卻是饒不得你們了。虎子,收了他們吧。”

一目五先生現在是傷了魂魄本源的模樣,若不是有鐵鏈束著,五位一體,怕是道行低一些的,已經是要魂飛魄散了。虎子得了彭先生的話,打懷裏掏出一張符紙來,走到五鬼近前,誦道:“人來隔重紙,鬼來隔座山。千邪弄不出,萬邪弄不開。束鬼咒令,依我言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封!”

念完咒,手一揚,符紙飛到半空中,化出了一麵倒扣的金鑼的幻象,神光熠熠,眼看著是要把這五鬼收束其中。

虎子本以為是十拿九穩了,正是這金鑼將要落下的一刻,他眼前忽而出現一隻眼睛!這隻眼睛深似幽潭,法天象地,上端是三十三重天外,下端是奈何忘川,眼白上血絲密布,幽魂惡鬼在其上糾纏。

虎子心道不好:著了一目五先生的道了!

一目五先生本事其實很是低微,並沒有如此威能,這一遭其實是施了個障眼法。彭先生那邊看,隻是覺得虎子一愣神,地上的五鬼就騰起來四個,大張血口奔虎子撲了過去!

虎子猛一甩頭,眼前的幻象消失不見,隻見四個惡鬼撲在了他的身上,手腳糾纏著他的手腳,呼吸相聞。

這一下子虎子慌了神了,一目五先生害人,靠得就是能直接吞食人陽氣的本領。而今這四個惡煞撲在自己的身上,怕是凶多吉少。

四個惡鬼也是不客氣,一個個脖子向前探得老長,一縷縷氣息被從虎子的身體裏抽離了出來,落入它們的腹中。那沒撲在虎子身上的,是長眼睛的那個,此時神色慌張,眼珠子瞪得快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聲嘶力竭怪嚎:“呀!不能吸!”

從虎子施法收鬼,到他落入圈套,這一切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別說是虎子沒反應過來,就連一旁戒備的彭先生都沒來得及出手。

一目五先生裏這四個瞎鬼,攀在虎子身上,是要大快朵頤,恢複氣力。虎子隻覺得身上本就不多的熱乎氣兒,全都順著四肢百骸流出了,身上各處關節像是叫針紮了一樣,又疼又癢,一時還叫不出聲來。

忽而,虎子狠狠打了個寒戰,四頭瞎眼的惡鬼紛紛怪叫著跌落,化為了煙塵,聚在了長眼的那個惡鬼身邊,才又顯現人形。隻是這一回,它們全都是肚爛腸穿!陣陣陰氣從它們耳眼鼻口中湧出,他們自己把自己抓撓得開膛破肚,胸腹腔打開來,也不見五髒,隻是見黑煙滾滾,升騰而起。

一目五先生裏領頭打那個都嚇傻了,抻著鏈子,眼見著就是要往上飛——這回天上可是沒有紅繩網了。

彭先生那裏能輕易能讓它們走脫,伸手一指,金鑼的幻象旋飛而起,壓在了一目五先生頭頂,狠狠砸落!著金鑼一觸地,發出一聲震耳的鳴響,光華閃過,消散無蹤。地麵上不見了一目五先生也不見了金鑼,隻留下了一張墨染一樣的符紙。

彭先生可沒有心思搭理符紙了,緊走兩步,來在虎子身邊,彎著腰,扶著虎子的肩膀:“虎子,你沒事吧?”

他又多搖晃了兩下,虎子才是回過神來,兩眼中方才映出了彭先生。

“師父,”初冬時節,大半夜,胡子腦門上盡是汗水,“您跟我交個實底,我身世究竟何許,父母姓甚名誰?”

一目五先生被降服得不明不白,虎子覺得身子從腳底心一直涼到了頭發絲。倒不是說那一目五先生裏的四個惡鬼做了什麽,而是它們吸食了虎子身上陽氣之後的慘狀讓他心悸。

在傳說當中,被一目五先生中第一個吸食過,病魔纏身;被第二個吸食過,病入膏肓;被第三個吸食過,藥石無醫;被第四個吸食過,難逃一死;被第五個吸食過,魂飛魄散!

虎子被四個惡鬼吸食了陽氣,什麽事情都沒有,反倒是那四個惡鬼,像是連魂魄都要保不住了。

這讓虎子心中紛亂——自己這樣還能算是個人嗎?

這絕對跟鬼家門的奇門異術沒有關係。一目五先生吞食的就是活人身上的陽氣,虎子卻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陽氣被抽離了,反倒是體內經絡裏那些裹挾著陰氣的靈力被吸走了。身體寒冷的感覺,是陰氣過體的感覺,和平時打坐練功的時候一模一樣。

彭先生也沒預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麵對虎子突如其來這一問,彭先生也是啞口無言。

虎子瞪大了雙目:“師父,您總說我是撿來的,我求您告訴我,我是打哪來的。您總說我是撿的,您好歹讓我知道我是在哪被您撿到的吧?”

彭先生深吸了一口氣,板起了臉來:“虎子,你還小,等你年歲再長一些,我必然盡數告知於你。如今……”

“我小時您就是這麽跟我說的。”虎子打斷了彭先生的話頭,“師父,您覺著我長到什麽年歲才算是長大了?我十歲的時候就問過您,您說不想說,等我長大就告訴我。您都放我一個人給人‘看事兒’了,照規矩這是臨近出師了,您還是不告訴我。師父,您到底瞞著我什麽?”

話剛出口,虎子被自己嚇了一跳。從小長到大,他就沒這麽跟彭先生說過話。哪一次他跟自己師父回話,不是畢恭畢敬的?而今這種質問一般的口吻,他自己說著別扭,但是卻又情不自禁地講了出來。

彭先生就這麽看著虎子,虎子也望著彭先生的眼睛。兩人就這麽互相瞪著,得有半盞茶的時間。

“吱嘎~”令人牙酸的推門聲打破了沉靜,石師傅貓著腰拱著手出了房門:“彭先生……您這是,降服了鬼怪了?”石師傅其實也是明知故問,膽子小又想看熱鬧,剛才兩邊鬥法的時候,他同自個兒媳婦扒著窗戶縫看的也是真切。

彭先生回轉過身,長籲出一口氣,撿起地上的符紙揣進了袖子裏。他對石師傅說:“石老哥,以後你不必擔憂了。那些物件你找個隱蔽的地方埋了,千萬不要拿出來花用。人心最怕貪,迎生送行的行當,您是看透了的人物,我就不多說什麽了。”

石師傅拱手行禮:“哎!您說得我都記住了。絕不會貪婪。”說著上前一扒紙人燒剩下的紙灰,一顆拳頭大小的大夜明珠露了出來,冷華流轉,異彩奪目!

石師傅連忙把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蓋到了夜明珠上。臉上冷汗蹭蹭往外冒,口中喃喃:“埋了,必須得埋了……”

彭先生又歎了口氣,揉揉眉心,吩咐道:“虎子,收拾東西,咱們走。”

石師傅一愣神:“天色晚了,城門關了,你就住下吧。”

彭先生瞥了一眼虎子,說:“不了,怕是不太方便,我們師徒倆找個客棧就能歇息了。”

說完轉身穿前堂就出了門,是要在門外等。虎子終於是從彭先生身上移開了目光,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