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藏身鬼域

第一百一十三章藏身鬼域

虎子長籲出一口氣,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又躬身陪著笑臉:“十七奶奶您吉祥,虎子給您請安了。”

胡十七看著虎子,掩唇一笑:“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小家夥!大半夜的不睡覺,是要討打嗎?”

“師父莫急!待我宰了這個小兔崽子,便是無事了。”說話間那二神提著文王鼓,便是照著虎子後腦勺劈了下來。

鼓一動,上麵的銅錢兒叮當亂響。虎子隻覺耳後生風,頭皮上微微刺痛,連忙抽身——端得是一發千鈞!他低頭讓過這一招,辮子梢卻甩起來,叫這文王鼓斬下來了兩指寬的一小節。

虎子急轉身子回頭看,卻是見得這文王鼓上有些機關。那鼓的外圈上嵌了一枚枚鋒銳的小銅齒,平時看不見,這二神捏著鼓背麵金剛圈的時候,扯動了穿著大錢兒的紅線頭,就把那鋒齒彈了出來,把這唱調兒用的文王鼓,變成了一件奇門兵刃。

那二神一擊不中,也是不依不饒,再一扭身子,做了個和跳大神的時候一般姿勢,揚起五神鞭就打了過來。虎子心裏想得明白,那文王鼓都如此凶險,五神鞭上邊,必然也是有些不同尋常的手段。他自然不肯硬拚,倒退出五六步遠,從懷中抽出來兩張符紙。

正是虎子要施法的當口,那二神卻是從口中噴出了一束白煙,籠蓋在了虎子整個頭臉上。

被這白煙噴中了,虎子隻覺得臉上皮肉火辣辣的,尤其是雙眼,更像是被燒紅了的烙鐵燙了,鑽心刺骨的疼!吃了這一招的虎子,忍不住哀嚎起來,捂著臉、弓著腰,隻曉得在原地嘶吼了。那二神見狀,怪笑一聲,提著五神鞭就是又要打來。

“住手。”胡十七忽然大聲一喝,來在虎子近前,徒手擋開了五神鞭,又伸手在虎子臉上一抹。

被胡十七的手一碰,像是有一團雪水當頭澆下,那火燒火燎的感覺登時消了。又過了好一會兒,虎子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這孩子你許是不認識,他與我是有些交情的。日後少不得碰麵,你們倆可不要為難對方。”見虎子這邊無事了,胡十七便是對那二神囑咐了兩句。

那二神嘿嘿一笑,說:“師父,您不知道,我可是認識他!他是彭秀篆的徒弟,叫虎子。那次在鴜鷺湖,我本是想把姓趙的那個小弟馬找去,沒成想是連帶著他也跟去了,遠遠地見過。”

這一下,虎子才是得見這個人的臉——竟是個女的!這女人滿口犬牙參互,鬥雞眼,塌鼻梁,一塊紫紅色的胎記從皮上隆起來,占了半張臉大小——端得是長得惡鬼一樣!

虎子的腦袋有點沒轉過彎兒來,那鴜鷺樹鎮的鄉紳說是有一個二神引著黃丫頭過去的,確實沒見過那個二神——原來是她!

“你既然是認得我,為何還要殺我?”虎子心中氣惱。叫這個醜八怪用些下三濫的手段給坑害了,他很是不服氣。

“嗬,你當你是個人物?”那二神卻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你偷窺我作法請仙,讓我在師父麵前丟了麵子,我便是要殺你出氣。不服嗎?不服咱們就再打過!”

聽得此言,虎子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什麽心性?單就是因為跌了臉麵,便是要殺人出氣,拿旁人的命不當人命嗎?這可當真是妖孽邪魔一樣的人物了。

胡十七輕輕一笑,責備道:“醜兒,你怎是沒個長進?多次與你說過,要收斂一些脾氣,也不見你改。”

言語上聽著像是責怪這個二神,但胡十七的語氣卻像是玩笑一樣,顯然也沒把這個二神差點兒殺了虎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虎子可是不敢在這裏多留了,向著胡十七作了個揖:“十七奶奶,小子今夜撞見這麽一樁事,乃是無心之失。您二位先忙著,我就不多打攪了。”

說罷,虎子便是要走,卻是被胡十七伸手攔了下來。她笑道:“小家夥,相見就是緣分,留下來同我說說話也好。”

“這不大合適吧?”虎子也是笑著回應,“您與愛徒講些什麽,叫我聽到了總是不應當的。若是到時候您的高足覺著我聽了不該聽的,您一走,她又要取我性命……想來是不太合適!”

十七奶奶尾巴一搖:“你倒是個斤斤計較的性子,這麽點兒小事就邁不過去了?我叫你留下來就是不避諱你,給了你好大的麵子,怎是不知足呢?”

虎子其實是不太願意要胡十七給他的這個麵子的——差點丟了性命怎麽就成了小事了?

人妖兩別,各有通途,說的不單單是**、師徒情誼,即使是人和妖精為友,那也是一件違反天道倫常的事情,其中又以修士為甚。這仙家本是畜生,與凡人交集過多,對尋常人來說不是一件好事。而修士抱守本心,修行神仙法,本應是靈台清明,沾染過多的妖氣,於道行是有損的。

更何況那胡傳文曾說過,彭先生是十七奶奶都要敬畏三分的大人物,虎子倚著這麽一座靠山,真不怕胡十七跟他翻臉。這人無利不起早,仙家也不願意往自己身上圈攏麻煩。弄死彭虎子對於胡十七來說就和捏死個螞蚱差不了多少,但是這並不會讓胡十七獲什麽利益,反倒會惹上彭先生這麽個人物,是不值當的。

所以說虎子那怕不給胡十七這個麵子,胡十七還真的是不能把他怎麽樣。但是虎子也有別的考量: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唄。

這胡十七好歹是地神仙一樣的妖精,漫說是虎子這個閱曆瞧不透她,就說是彭先生都未必瞧得明白。虎子認識十七奶奶兩個徒弟了,一個老奸巨猾,圓滑得好比琉璃球一樣,另一個狀若瘋魔,神誌好像不大正常。想一想,這當師父的得是個什麽德行?

“得你這句話就是好的。”虎子又是躬身行禮,“十七奶奶,若真是您老留我說兩句話,您說什麽我都爛在肚子裏。”

胡十七點點頭:“好,這才是乖巧孩子。隻是你這張嘴盡會說些花言巧語來聽,你說的話,我可是不全信的。醜兒,你不要搭理他,這麽急著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快些說吧。”

她這後半句話,是跟那個二神說的。那二神也不理會虎子了:“回師父話,您要我查的東西有點眉目了,那主事的還是沒有一點線索,但是有一個活人身上被嵌了石符,我曉得他在哪裏。”

活人身上被嵌了石符的!虎子聽到這裏精神一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妖僧,無妄和尚。

那二神接著說:“這人是個苦行的和尚,就是本地的口音,它躲藏的地方很是凶險,弟子進不去,才是求請您老人家。”

是了!虎子心下明白了,這人應當就是無妄和尚了。上一次這和尚要把鬼家門驅逐出太陽寺,敗走之後再未見到蹤影,不想竟然是被這二神尋到了蹤跡。

不過虎子心下還是有些問題的:這胡十七也在找那石符的主人嗎?這妖僧不是主事的嗎?

胡十七卻是饒有興致地瞥了一眼虎子:“小子,聽說你師父也在找這個和尚,他是與你們鬼家門有仇吧?”

虎子一愣,回道:“也說不好……應該是沒有恩怨的,但是這個和尚口口聲聲說,討要太陽寺,這個給不了他,便算是結下了仇怨吧。隻是,十七奶奶您,也在查石符的事情?”

“怎麽,你師父沒跟你說嗎?”胡十七很是詫異,“那天夜裏我去找過他問話的,講好了兩邊互相通傳。這些妖人害我門下的小仙家,我怎能是輕易饒過他們,自然是要血債血償。”

虎子沒聽說自己師父講起來過這些事,卻打十七奶奶這裏聽著了,這讓虎子心裏有點小別扭——彭先生不許虎子有事瞞著他,自己卻是有很多事情沒有對他講。

“虎子,你是見過那個妖人的嗎?”胡十七問。

虎子點點頭:“回十七奶奶,這妖僧自稱無妄和尚。我不但見過他,我還曾與他交過手。”

胡十七一挑眉毛:“怎樣的身手?”

虎子思量了一會兒,答道:“論兵刃拳腳的功夫大概是於我師叔相當。力氣很大,用刀和他的錫杖對磕,我手腕都發麻。再有就是有些很奇怪的法門,骨頭都打斷了,還能長回去——我猜這應當是與那滿身的石符有關係了。”

“那不算什麽大事。”胡十七道,“若是不會什麽別的法術,也便是能隨意擒下的,隻是能從你師父手裏逃脫,想來是有些別的本事,你還記得嗎?”

“啊!有的。”虎子猛然想了起來,“這妖僧拜得是幽冥教主大願地藏王菩薩。他好像有些佛家的神通法術,能夠喚出來一個地藏王菩薩的坐身法相。他就是用這一招破去了我師父的法術,但是這法相好像沒有旁的威能,隻是看著威嚴。再而後她便是施展了一個障眼法跑了……他輕身的功夫很是了得。”

胡十七撓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那妖僧絕對不會那麽簡單,以你師父的本事……這妖僧能逃脫,便已經是個很棘手的人物了。醜兒,你說他藏身的地方很凶險,你去不得,那是個什麽地場?”

二神苦笑一聲,敲了兩下鼓,抬手往南一指:“那和尚藏在了鬼域裏,徒兒我是進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