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記憶複蘇

第074章 記憶複蘇

“他的睫毛動了?”我拿著手電,心情期待地看到廖宗棋濃密的睫毛,忽然抖動了一下,激動地對站在一旁的江清明喊。

江清明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也沒說話,板著臉繼續吸煙。

“媳份兒,你是不是彪?你是怕我好的太快,才用手電照我的臉嗎?”剛剛還雙眼緊閉的廖宗棋,抬起一隻手,遮擋住照在臉上刺眼的手電光,聲音有些虛弱無力地抱怨。

聽到廖宗棋這樣說,想到他見不得強光,慌忙地把手電扔到一旁的地上,雙手抱住廖宗棋的肩旁,讓他的身子斜靠在我的腿上,心頭被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籠罩,哽咽地說:“大叔,你終於醒過來了,你昏迷的這兩天,真的要把我嚇死了。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呢。”

“傻丫頭,離開我不更好麽?”昏黑的夜色中,廖宗棋抬起手,寵溺地掐了掐我的鼻尖。

江清明扔掉手裏的煙頭,不耐煩地走到離我們稍微遠一些的地方。

這人真是奇怪,明明廖宗棋受傷時,挺熱心的,現在廖宗棋醒過來了,臉上又掛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淡漠表情。

“不好,我習慣你在我身邊了。”我看著懷裏的廖宗棋說。

廖宗棋聽了以後,沉默了一下,虛弱地說:“你把耳朵低下來,我有話想對你說,不想讓那個姓江的聽到。”

看到廖宗棋神秘的樣子,我心裏奇怪,不知道他想告訴我什麽,也沒多想,就低下頭要把耳朵湊到他的嘴邊,沒想到,我臉剛低過去,他一下子勾過我的後腦勺,將我的唇猝不及防我壓在他的唇上,吸允糾纏。

我一陣臉紅,也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他都這樣了,差點就魂飛魄散了,剛一醒過來,居然還有心情套路我。

和他親吻了一小會,廖宗棋的手竟然不安分地鑽到我的衣服底下,目的明確地向月凶前抓住。我臉呼地燙熱起來,一把按住他的手,有些難為情地小聲嚇唬他:“江清明還在那邊,你不要過分。而且,你陰氣才剛恢複,你要克製。我回來的時候,仙姑特意叮囑過,七天之內不能同房。”

“哎。”廖宗棋很委屈地歎了口氣,信以為真,極不情願地把手收回去。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關心地想知道月精珠在他體內起到多大作用了。

“難受。”廖宗棋一本正經地說,委屈得像吃不到糖果的孩子。

我愣了一下,感覺他回答的和我問的,不在一個頻道,就嗔怪地掐了他一下,廖宗棋才懨懨地說:“感覺體內的陰氣在源源不斷地恢複,但是還發揮不出來怨力。”

“你這才剛吃了珠子,能恢複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想要全恢複好,估計得等個幾天吧?”我猜測地說。

“珠子,什麽珠子?”廖宗棋的頭靠在我胳膊上,仰著臉問我,把我的一隻手攥在手心裏把玩。

我沒有把偷月精珠的過程告訴他,怕他擔心,也不想讓他心疼,他能好比什麽都強,看到廖宗棋能醒過來,我忽然覺得為他受多大的苦楚都是值得的,我輕描淡寫地說:“我這兩天去長春找了一個叫李仙姑的人,他家仙堂裏的狐仙給了我一顆月之精華,才把你救好的。”

“你去長春了?”廖宗棋顯得很驚訝,又不解地問:“誰告訴你她能救我的呢?”

我就把鬥笠老頭的事跟廖宗棋說了一遍,“我懷疑,你這墳都是他給你打理的,他好像一直都在暗中幫助你,會不會是廖家村的幸存者?”

廖宗棋也感覺廖家村還有人在,顯得很激動,“如果真是廖家村的人就好了,可是,我記憶裏,廖家村沒有這麽厲害的人呐?我們那個時候,村子裏會看風水的,都是上了年紀,輩份大的人,年輕人裏受新思想衝擊,覺得給人看風水,整天做一些神神鬼鬼的事,覺得丟人,很多都不願意學風水了。好幾十年過去了,廖家村的長輩即使活著,也該過世了,年輕一代裏,我真想不出誰能變得這麽厲害。”

“想不到就別想了,我覺得他一定隱居在廖家村的後山裏,說不定哪天還能碰上。”我說。

“嗯,這兩天你先回家去住,我在墳裏住幾天,這樣陰氣會恢複的快一點,我也好看看,給我掃墓的人是誰。”

我一聽我倆要分開幾天,有點小小的舍不得,本來想把帳篷拿過來,就睡在他墳邊,可是怕他把持不住,總覺得大傷初愈,正是恢複元氣的時候,無論是人還是鬼,都應該節製那方麵的事,就點頭同意。

“你這次受傷,江清明幫了很大的忙,又去亂葬崗救你,又幫你把魂魄埋在這裏,你以後對人家的態度友善一點。”我對廖宗棋說。

“你在替他說話?”

“我沒有,我說的是事實,你也看到了那晚在鬼別墅裏,有多危險。”我強調著說。

“我知道了。你老公不是那種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人,放心吧。”

我聽廖宗棋這樣說,也就滿意了,又把江清明他爺爺是道士,也是廖家村破四舊的工作組組長,死在了廖家村的事,也跟他說了。

“道士?!”廖宗棋猶豫了一下,好像在努力回想什麽,喃喃自語:“我怎麽好像想起來點什麽了,道士?工作組?道士?!我想起來了,可是我想不起來,他們都叫什麽?我的記憶裏,是有這麽一幫人。”

廖宗棋忽然很痛苦地捂住腦袋,好像在極力地在腦海中回憶那時候的事。但是,越是心急越是想不起來,到最後一直抱著腦袋喊疼。

江清明聽到廖宗棋痛苦的聲音,幾步就走過來,蹲下來看著有些頭痛欲裂的廖宗棋,問我:“他怎麽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慢慢來,別著急。”我心疼又擔憂地安慰廖宗棋,然後扭頭告訴江清明:“我剛才跟他提起你爺爺了,他好像想起來點什麽,然後又想不起來,就這樣了,可能是他吃了月精珠,月精珠的至陰之氣在他體內起了作用,他的記憶也在慢慢恢複。”

江清明一聽廖宗棋想起他爺爺來了,急切地抓住廖宗棋的肩膀,搖晃了一下,追問:“你能想起廖家村到底都發生了什麽嗎?我爺爺在廖家村裏都遇到了什麽事?”

“你別逼他了行不行?!”我見廖宗棋想得都快崩潰,江清明還急著問他,怕他把廖宗棋逼瘋,急眼地一下子把江清明拉開說:“他能想起那時候的事,已經是好苗條了,以前他的記憶裏,從來沒任何和工作組有關的人和事,現在他能想起工作組裏的人來,慢慢就會記起所有的事。等他全部想起來時,到時候你有多少問題不能問。”

“對不起,好幾十年沒有我爺爺的消息,現在突然聽到,有點心急了。”江清明也意識到剛才的做法不對,帶著歉意說。

過了好一會,廖宗棋才平靜下來,我目光詢問地看著他的眼睛,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隻能想起零星的畫麵,很多事還都想不起來。也不記得他們的名字,連長相回憶起來,都很模糊。”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慢慢來。”我說。

廖宗棋點點頭,對恢複記憶看起來很有信心的樣子。我不知道對於他來說,能想起以前所有的事,是好事還是壞事,重新回憶一遍當年的事,就是重新回憶那份痛苦。

時間很晚的時候,廖宗棋需要修養,就化作一絲黑煙鑽進了他的墳裏,我和江清明借著手電的光下了山,上了停在山腳下的車,車子從廖家村的廢墟中駛過,我心事重重地望著外麵,腦海裏想象以前這個村子人煙繁茂的畫麵,在想著到底後來發生了什麽。

“江清明,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這個村子怎麽看不到遊魂了?”我看著黑漆漆的車窗外,從了樹影和野草,已經不向我和廖宗棋來的那次,廢墟裏飄蕩白色的影子了。

“也許他們都魂飛魄散了,也許被吃掉了。”江清明說一邊開車一邊說:“前兩天來時,我就注意到這個情況了,隻是那時你的注意力都在廖宗棋身上,沒有注意到村子裏的情況。”

“吃掉?”我忽然想起了陸宇,心底一陣不寒而栗,栓子就是被他吃掉的,難道這些日子來,他把一村人的魂魄,都給吃掉了嗎?怪不得他現在能以生前的樣子出現了,原來是力量強大了。

想到他前兩天對我羞辱的嘴臉,我就恨得牙根癢癢,扭過身去問江清明:“江清明,你能教我畫五雷符不?”

“你想學?”江清明一邊開車一邊問。

我點一下頭,覺得學點驅鬼的法術很有必要。

“嗯,可以。”江清明爽快地答到,然後接著說:“其實五雷符不難畫,我把下筆的密咒和結煞的口訣叫你,你有時間多練習就可以了。隻是,我隻有下班後才有時間教你,這個東西在外麵教也不合適,隻能去你家或者我家。”

“去你家吧。”我想到家裏有爸爸和爺爺,帶江清明回去跟他學畫符有點不方便,覺得還是去江清明家比較合適。

“好。你想什麽時候學,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江清明說。

我嗯了一生,想到要學畫五雷符了,還有點小興奮,如果能多學點驅鬼的本事,以後遇到危險,就算廖宗棋不在身邊我也不會怕了。

江清明一路顛簸地將車開車廖家村,等我們回到市裏以後,他把我送到家門口就回去了,我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洗完澡換好睡衣,躺在床上,感覺這兩天發生的事,好像做了一場夢,胸腔裏隱隱傳來的疼痛,讓我一時睡不著覺。

想到狐仙說這種神經作用的疼痛,得四十九天以後才能完全消失,就一陣愁眉不展。而且,我也品出來了,隻要不動,疼痛感就弱點,像剛才坐江清明的車,在土路上顛簸時,感覺肋骨都要斷了的疼。

我把廖宗棋的靈牌抱在懷裏,感覺一個人躺在床上好空,想到過幾天廖宗棋就能回來了,心裏又莫名的開心,呢喃著:“大叔,快點好起來,你回來就好了,回來就能摟著你睡覺覺了。”

轉過天下午,江清明下班以後,睡了一天的我,正準備出門找江清明學畫符的我,被爺爺從後麵叫住,“唐唐,你這兩天幹嘛去了?怎麽沒看到你屋裏的那個東西跟你回來?”

我吃驚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才發現爺爺坐在輪椅上,待在走廊裏的陰影處,背著陽光,有點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臉,我驚詫地問:“你怎麽知道這兩天廖宗棋沒有跟我回來?”

爺爺咳嗽了一下,然後轉動輪椅,從陰影裏走到光線亮的地方,老態龍鍾地看著我,一臉的慈祥:“你這兩天出來進去的,沒有帶黑傘,我就知道那個東西沒有跟你回來。”

原來是這樣,嚇我一跳,我還以為爺爺也能看到廖宗棋了呢,想不到爺爺雖然上了年紀,但觀察能力還挺強的。隻不過,自從我把廖宗棋從廖家村招回來以後,爺爺從來沒有一天不為我擔心的,七十來歲的人,這幾個月像又老了十歲一樣。

“爺爺,他這兩天為了救我受傷了,得過幾天才能回來。”我走到爺爺輪椅旁,蹲下來,扶著爺爺的膝蓋,試圖扭轉他對廖宗棋的印象,說:“他叫廖宗棋,他從來沒有害過我,反倒一直都在保護我。這次為了保護我,差點就魂飛魄散了。”

“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他身上有怨氣,他來咱們家肯定沒安好心,他早晚會害死咱們全家的,你醒醒吧,他是鬼!滿身怨氣的鬼!”爺爺苦口婆心地說:“爺爺告訴你,能離他遠點就遠點,他要是不回來,是好事,知道嗎?”

我愕然,知道爺爺對廖宗棋是鬼的身份成見很深,就不在徒勞地給他做思想工作了,起身含糊地答應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約了人教我畫驅鬼的符咒,時間到了,我得走了。”然後轉身下了樓,下樓時,還聽到爺爺在身後說“好好好”,我無奈地搖了搖,心裏盤算著爺爺和爸爸好像還不怎麽待見廖宗棋,廖宗棋是鬼的身份,總待在家裏對他們也不好,想著等廖宗棋好了,該出去租個房子,我倆一起住了。

我出門時,下了班的江清明,已經把黑色的越野車停在我家商店門前等我了。

見我出來,伸手幫我打開車門,上車的時候,我看到在店鋪裏的爸爸,伸出頭向外探望了一眼。

江清明下班直接就來接我,還沒有吃飯,我倆先找了一個地方填了下肚子,然後才到江清明的家裏,去學畫符。

他的家裏,總是整潔幹淨,桌子上擺放的東西,像有強迫症一樣,都按著高低大小,井然有序地擺在那裏。

江清明找來畫符的黃紙和朱砂,然後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可樂,扔給我,打開他自己手裏的那罐喝了一口,走過來坐在書桌旁說:“驅鬼的符咒有很多種,有鎮屍符、打屍符、鎮宅符、七殺符、三煞符、還有你已經用過的五雷火符。既然你想學五雷符,那咱就先從五雷符練起。”

江清明說完,把密咒和結煞口訣都告訴我了,然後拿過一張符紙,筆走龍蛇地畫好一張五雷符說:“我畫這個五雷符時,沒念密咒,也沒結煞,雖然和你每次看到的五雷符看起來一樣,但是他就是一張廢紙,跟本沒有驅鬼的功效,不信你試試。”

我接過來,把五雷符夾在手指,就念使用五雷符的咒語,果然,咒語都念完了,符紙連個煙絲都沒冒,一點變化都沒有。

“下筆密咒和結煞很重要,你一定要把這兩樣口訣也背熟,畫符的時候,一定要心靜,排除一切雜念,你先照著我畫的這個五雷符臨摹,等把五雷符能畫得準確熟練了,在念下筆咒和結煞咒。”江清明說著,把毛筆和朱砂,還有空白的符紙一古腦地推到我麵前。

看江清明畫的時候,也挺簡單的,可是當我坐下來,拿起毛筆臨摹時,畫了一腦門子汗,始終畫的彎彎曲曲,不成章法。

“別急,畫熟悉了就好了,雷字的最後一邊,要甩起來,應該這樣畫。”一直站在我身旁,看我鬼畫符的江清明,見我畫得有些心浮氣躁,俯下身來,像老師教學生一樣,把住我握筆的手,教我怎麽把雷字最後一筆甩出小圈圈。

他的前胸貼在我後背上,把我整個人,都圈在了他懷裏,臉也幾乎要貼到我頭上了。我手抖了一下,在符紙上畫歪了一筆,江清明側過臉看不解地我,四目相對,距離近得能感覺到彼此的氣息,他一下子就怔住了,一向冰冷的目光裏,也燃起了一絲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