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比賽

第五章 比賽

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虎子怒目圓睜,指著胖子:“你、你!”

“別在意嘛,你倆不是好好的。我,獵人王,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隨後又低頭去看地上的金錢豹,臉上的笑容卻很快化去,“不對啊,好像小了點。”

我冷冰冰看著他,道:“你口口聲聲的叫著自己是獵人王,連公母都分不清嘛。”

在斷頭崖的那隻霧隱穿山豹身形要比這隻大一圈,而且那隻是公的,這隻卻是母的。獵人都有辨識公母的方法,這胖子就算沒跟霧隱穿山豹打過照麵,但他追蹤了這麽久,不會連公母都不知道。

胖子的臉漲得通紅,望著遠處綿延的山脊,喃喃自語:“難道說,那霧隱穿山豹是衝著這母豹子來的?”

虎子哈哈大笑,滿是鄙夷:“還玄門中人,這煞地,那煞地,你就是個大哈哈。起子,咱們走!”

我嫌棄地剜了胖子一眼,還不忘罵他一句:“你真不是個東西!”

我和虎子悻悻地往家裏走,一想到狗蛋兒的阿公阿婆,腿就像灌了鉛一樣走不動。

天上,月亮的輪廓勾勒的細致,像一盞明燈,照得山路一片亮堂。我低著頭,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身上的寒毛像野獸一樣炸了起來。

虎子沒有覺察到變化,還在自顧自地說話。

我眼窩深陷著,指甲嵌進肉裏,呼吸的急促開始漸漸產生幻覺,仿佛又看到那把藏腰刀!

“殺——”

山壑裏響起的爆吼聲,最後戛然而止在那把帶血的刀子上。

而那個沾著血腥的魁梧身軀,轉而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五歲的我,在鋪滿月光的山路上,像狗一樣爬著,山風裹挾了哭喊,叫天天不應。

模糊的淚光中,我看到雜草後麵隱藏了一張臉,匍匐中手抓在上麵,一把將它刮花。

一個赤黃的身影飛竄而出,扭打、嘶吼,所有的聲音都擰成了一團升上天空,隨著浮動的流雲竄入深山。

“起子?起子!”

我神情一恍,被虎子的聲音拉了回來,心裏有絲絲空落,抬起頭望望天空,今天的月色,和那晚真像。

回到家,免不了的又被越叔一頓責罵,我倒是不以為然,從小被他罵得多了,也都習慣了。

看到我無動於衷,他終於也放棄了這無用的功勞,聲音突然在房子裏切斷,瞬間靜得能聽到外麵蛐蛐的鳴叫。

越叔本就是個話少又不苟言笑的人,隻是在罵我的時候,才會火力全開。

一向鐵打的越叔,此刻竟也露出了疲態,無奈地歎道:“你也不小了,也該想想以後的事了。”

我沒吭聲,但這話卻讓我心裏有些觸動。

在想了大半宿後,第二天一早起來,我就對越叔說:“我想跟秦大爺學打獵,當獵人。”

越叔正在埋頭編竹筐,聽到我這麽說臉上並沒有什麽波瀾:“你選的,自己就好好走下去。”

越叔這就算是同意了,我欣喜之餘,腦海裏卻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一閃而過,讓我心裏不禁躁動起來。

至此金錢豹和狗蛋兒的事,就再也沒有下文了。村裏怕出事,讓大夥不要隨意上山,出門也要找人結伴同行,但那金錢豹卻沒有再出現過。它就像一陣風,在這裏肆虐刮走之後,便隻留下冰冷的屍體和傳說。

柱子叔下葬,送葬隊伍一路上了墳山。

這墳山是緊挨著村子的一座小山,除了山上都是墳地,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棺山上的樹比其他山上的樹長得要好,據說是因為屍養樹的原因。

我們這裏講求二次葬,埋棺材的時候,一般會找水源多的地方,這樣屍體會很快腐爛化成水。

大概三年之後,再把棺材挖出來,由子孫將骨頭揀出放在一個大壇子中,再另找風水寶地下葬。但是據說,也會出現那種屍體不腐的,這時候就要拿刀一點點把肉割下來。

隻是像柱子叔這種無後的光棍,隻怕也就一次性葬了這山上,任其荒蕪了。

跪在柱子叔墳前,黑煙翻湧著,我好奇地看著正在燃燒的衣物。人死衣物也要隨著燒掉,隻是那堆衣服裏,好像還有軍裝。

“虎子,柱子叔當過兵嗎?”我問。

“聽說當過國軍,兵敗就逃回來了。”

國軍兵敗時,有很多都逃到了廣西,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隻是沒想到柱子叔竟也當過兵。按照年齡推算,他當時還沒我們大吧,算是娃娃兵了。

下完葬回去的路上,我就找秦大爺表明了想跟他學打獵的意向,我做的錯事不少,村裏沒人把我當個事兒,但秦大爺一直對我另眼相待,聽到我說想跟他學打獵,立馬就同意了,讓我下午就跟他上山。

吃過午飯以後,我準備好了裝備就去找秦大爺。這事兒自然也落不下虎子,我們倆到了秦大爺那裏,看到秦大爺也在準備,旁邊還有他的徒弟小鵬。

小鵬見我跟虎子過來,立刻露出一臉傲然,嘖嘖道:“看看這都是誰啊,你們倆怎麽來了?”

虎子白了他一眼:“你管呢,不行啊。”

“行了,小鵬,別惹事。”秦大爺將槍背在身上,眯眼笑著對我說:“走,咱上山!”

我立刻點了下頭。

隨行的,還有秦大爺養的兩隻獵犬。獵犬耳尖鼻子靈,是獵人的左膀右臂。

但這趟我並不抱有太大期待,即便秦大爺是個老獵人,但對於這座山上,我知道的並不比他少。這裏沒有多好的獵物,也就能打個野雞、花麵狸。

我看著走在前麵竄來竄去的獵犬,纖細的彎腿,高挑的身材,機敏又靈活,是兩隻細犬。也不知道秦大爺是從哪裏弄來的,一度引來不少人的豔羨。

“秦大爺,聽說你是北方人?”我問。

秦大爺點點頭:“是啊。”

“北方哪裏?”

“東北,興安嶺。”

“那裏一定很冷吧。”

秦大爺笑了起來:“哈氣成冰,撒出來的尿都能凍起來。雪下起來,封疆千裏,千山萬山,全是白色……”

秦大爺說到激昂之處,卻戛然而止,眼睛裏有無盡的失落,“可惜,這輩子怕是再也回不去嘍……”

從最北到最南,村裏一直有傳聞秦大爺是殺了人,逃到這裏來的。

“起子,不知咋的,秦大爺一直覺得咱爺倆很像。”

我頓了片刻,也頗有同感地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秦大爺聽了大笑:“說不定咱們上輩子,真是爺倆。”

兩隻獵犬突然大叫起來,我們趕過去時,隻見獵犬正在撕咬一隻狗獾。

狗獾雖然性情凶猛,但也敵不過兩隻獵犬,但秦大爺似乎並不想這隻狗獾受傷,過去拎住它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這狗獾半米多長,又肥又大,還呲牙咧嘴地露出犬齒,向我們示威。

“這獾子,夠肥的。”虎子眼睛都冒光了。

“在我們那裏打獵,有個規矩,誰打到歸誰,怎麽樣,你們三個敢不敢比一比?”秦大爺看著我們。

我跟小鵬滿懷敵視地對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敢!”

“秦大爺,如果兩個人都打到怎麽辦?”虎子問。

“誰打死的多分,打到的少分!”

我跟小鵬的眼睛已經開始冒火,手指關節不由自主地跳動。

小鵬信心滿滿地嘴角抽笑:“師父,開始吧!”

“好!走你!”狗獾像個皮球一樣脫手而出,秦大爺臂力驚人,竟一下子將狗獾扔出了幾米遠。

狗獾從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就跑。

我弓箭搭弦,猛然拉緊,收縮的瞳孔瞬間緊鎖狗獾。

嘭!一聲弦動,箭直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