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兩人走後,虞城北便帶著小廝走了出來,看著鎮國公和虞憐的背影,冷聲對一旁的小廝道:“這幾日後宮必有動蕩,你讓人細細盯著東宮。”

虞城北眼底皆是嘲諷之意,他倒是想看看,他的兄長請去的神醫有何能耐,假如在這個過程中不小心失了手,這鎮國公可就背負謀害太子的罪名了。

他帶著小廝剛回到書房,就看到桌上放了一個食盒,此時有個暗衛閃了出來道:“爺,他讓人遞了消息來。”

虞城北眼底閃過一絲深意,然後加食盒最底層打開,拿出裏頭的紙條,還有一個錦囊,虞城北掃了一眼紙條,然後將其燒掉,最後將那個錦囊丟給站在一旁的暗衛道:“送到貢府。”

那暗衛領命離去,虞城北看著食盒,麵色露出幾分狠意,在隱隱綽綽的燭光照映下,顯得極為可怖。

鎮國公一家人在老太太院內其樂融融用著膳食,虞憐看著父兄和祖母說著話,心裏的煩悶消了幾分,也不再想今日的夢。

一家人吃完飯,虞憐被老太太留在院子裏說話,鎮國公則是帶著兄弟幾人徑直去了枝神醫的院子。

虞憐並不知曉這其中過程,她回到院子時,打算弄些宵夜送到鎮國公的書房,就被等在院內的虞珩告知鎮國公已經進宮了。

“二哥哥,父親若是沒事,為何又進了宮?”虞憐看著坐在一旁悠哉喝茶的虞珩,心裏的疑惑更是多了幾分。

“傻妹妹,父親此次匆忙進京,怕是邊境那處有緊要的事情傳來,需要父親和陛下商議,別擔心,父親不會有事的。”虞珩伸手揉了揉虞憐緊蹙的眉眼,輕聲笑道。

虞珩聽父親說太子的病症如今並未好轉,他怕虞憐過於擔心,所以不打算同虞憐提這件事。

虞珩自然是樂見其成,若是要給虞憐選擇夫婿,他倒是覺得安時於合適,安時於對虞憐溫柔體貼,而且又是一家人,這也算是親上加親。

虞憐看著虞珩眼底的笑意,並未繼續問,總之今晚暗衛會遞消息進來,那時候便知道了。

“妹妹,你若是要同太子解除婚約,可有其他喜歡的人?”

虞憐聞言愣了愣,繼而笑著搖了搖頭道:“如今並沒有想法,若是尋不到心上人,一輩子不嫁也可。”

“為何?”虞珩聞言心中大為驚詫,虞憐不過才十三歲,怎麽就有如此看淡情愛的想法。

“因為沒必要為嫁而嫁,那樣並不快樂。”虞憐說罷,心中一片苦澀,這是她用七年得出來的教訓。

“妹妹,不怕,左右我和大哥,就算不嫁,也會嬌養著你,護你一生平安長樂。”虞珩笑著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小腦袋,眼底盡是寵溺。

在那個夢裏,他眼睜睜看了虞憐悲慘死去,雖然不知真假,但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二哥哥,如今該擔心婚事的人是你們,大哥哥和安表哥也未婚,你還不如對自己多上一些心才是。”虞憐調皮地朝著虞珩眨了眨眼,眼底盡是戲謔之意。

虞珩見虞憐提起了安時於,他不動聲色道:“憐憐,你覺得安表哥如何?”

“安表哥自然不錯,模樣生的好,而且加家財萬貫,這放在京都也是炙手可熱的夫婿人選。”虞憐順口就說出了對安時於的看法,她並未察覺虞珩心中所想。

虞憐話音一落,窗外就飛快閃過一個人影,她並未注意,隻當是歸巢的飛鳥,繼續和虞珩說笑起來。

此時東宮之內的氛圍不似鎮國公府那般輕鬆自在,鎮國公帶著神醫剛到東宮門口,就看到一眾太醫跪在殿內,他心中一凜,急忙看向一旁的虞瑾和枝柔。

枝柔臉色也斂了幾分,她有些後悔進宮了,她是鄰國人,若是診治成功皆大歡喜,若是救不過來,那別說她遭殃,整個鎮國公府也沒好果子吃。

此次要不是看著虞憐的麵子,她壓根就不會進宮,她默默歎了口氣,正打算說話,就看到一個內侍匆匆走來,尖細著嗓子道:“國公爺您可來了,太子殿下的病情又加重了幾分,太醫院束手無策,就等著您帶神醫來了?”

枝柔看著內侍著急的眼神,她頓了頓,然後跟著鎮國公一起走了進去,剛到門口,她就聞到一股極為熟悉的香氣,她記得曾在虞憐給她的錦囊上聞過這種氣味。

她進了殿內,和帝後兩人行了禮,然後就又內侍領著進了臧淩霄的寢殿,此時那股香味越發濃烈,她環視了四周,就看到矮幾上燃著的香爐。

這香普通人聞不出來,應該是姑蘇一帶的香料,一般用來安神定誌,按理來說並無不妥,然而當她看到臧淩霄緊閉的雙目,眉間染了絲絲青黑之意,就知道他已經中毒太深了。

內侍將臧淩霄的情況細細和枝柔說了一遍,提到了太子前些時日肩膀處受了傷,差點傷了心肺時,枝柔便知道病症的關鍵所在了。

她先是給臧淩霄把了脈,然後讓內侍解開臧淩霄的衣衫,看到肩膀處隱隱透著青黑,她連忙在他肩膀的穴位處紮了針。

此時偏殿內眾人等得心慌慌,皇帝黑沉著臉坐在上首,皇後神情恍惚,眼底無光,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枝柔終於從臧淩霄的寢殿內出來。

她看著帝後眼底的希翼,以及周圍人的目光,她默默歎了口氣,然後硬著頭皮開口道:“陛下,此事需得屏退他人,隻陛下和娘娘能知。”

皇帝看著枝柔高深莫測的神情,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然而此事事關重大,為了朝堂後宮,暫且不表最好,他連忙讓其他人退了出去。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並不是患病,而是中毒,加之心中鬱結極重,內外兼病,算是病入膏肓。若是早幾日民女還有把握,如今……恕民女無能為力。”枝柔朝著帝後兩人拱了拱手,然後別開了眼。

皇帝聞言癱坐在椅子上,皇後娘娘則是泣不成聲,誰也沒想到,前些時日還生龍活虎的太子,如今竟是救不回來了。

“神醫,本宮知曉你見多識廣,本宮不信我兒年紀輕輕就喪命,本宮求你想盡一切辦法,救救他罷!”皇後娘娘淚如雨下,哭得幾欲昏過去。

枝柔心中更是不忍,這太子還是憐憐的未婚夫,若是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以後憐憐在他人麵前,必定是會被笑話。

她想到此處,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她咬了咬牙道:“民女……”

還不待她開口,就聽到內侍傳來了臧淩霄虛弱的說話聲,帝後二人聞言急忙走了進去,枝柔跟在身後,感慨萬千。

“霄兒,是不是肚子餓了?母後讓人給你煮了人參雞絲粥,可要用一些?”皇後連忙擦幹了臉上的淚水,伸手撫摸著臧淩霄的頭發,溫柔道。

臧淩霄看著皇後娘娘憔悴的麵容,以及皇帝擔憂的眼神,他破天荒勾著嘴角笑道:“父皇、母後,別擔心,兒臣沒事。”

方才枝柔說的話他全部都聽到了,他從小到大就是極為理性淡漠的人,無論是對誰,皆親近不起來,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他如今看到帝後二人眼底的痛,突然就生了不舍之意。

“霄兒,母後會一直陪著你,你若是困就睡。”皇後娘娘強扯著一個笑容,她沒想到,生死來得如此突然,如今她隻剩滿心的傷和痛。

“母後,兒臣想見她。”臧淩霄如今放不下的還有虞憐,他終於看清楚那個夢了,那個躺在他懷裏,滿身是血的女子,是虞憐。

他沒想過會真的是她,他也不意外會是她,那個夢他希望是假的,然而事情發展的軌跡卻和現實極為一致。

他欠了她太多,就算最後做了彌補,然而還是改變不了虞憐死在他懷裏的事實,如今他更是什麽也做不了,隻能躺在榻上等死,他不知道,虞憐還會不會過來看他一眼。

臧淩霄想著,心髒一縮,宛若剜心之痛,他想著虞憐的音容笑貌,猛烈地咳嗽起來,他隻覺得肺中有一股熱流直直湧上喉嚨,繼而便吐了血,染紅了明黃色的錦被和他身上白色的寢衣。

此時鎮國公府,虞憐尚在睡夢中,眉頭緊蹙,額間冒出冷汗,她隻覺得心口極痛,而且好似有千斤重的東西壓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猛然睜眼,看著燭光搖曳,她摸了摸背後,寢衣被冷汗浸shi了一片,她心中的不好預感越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