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第19章 黃河河神河伯的滔天憤怒(7)

第19章 黃河河神河伯的滔天憤怒 (7)

東郭馮夷心中愕然:“那些蝦兵蟹將對付這小子哪裏有用處?我哪會招來礙手礙腳?”回頭一看,無數魚怪蝦蟹逆水而來,攀過大壩,果然是自己的屬下。但看它們的狼狽相,哪裏是來助戰,分明是在逃命:“是誰讓它們嚇成這個樣子?難道是那個女人從水晶裏跑出來了?咦!這是什麽味道?”

隨著空氣中傳來一陣清香,天上一輛馬車如風掠來。那車根盤葉結,芬芳陣陣,車上倚著一美少年,憑拭下望,問道:“桑兄,還沒拿住東郭老兒麽?可要幫忙?”

東郭馮夷見了美少年這等氣勢先吃了一驚,不等桑穀雋應答這少年,大聲叫道:“小子,你竟然找幫手,爺爺不玩了。”找了這個台階下,喚個“破”聲,冥靈鱗甲崩裂,如萬千飛斧向桑穀雋割去。東郭馮夷趁著桑穀雋抵擋的空兒,讓冥靈變成一條滑不溜溜的大泥鰍,自己一頭鑽進了它的肛門。

江離冷笑道:“想逃麽?真不要臉!”雙手結印,沼澤中長出根根帶刺的水草,來纏泥鰍,卻聽桑穀雋喝道:“不用你插手,我自拿它!”江離歎了口氣,收了水草陣。

桑穀雋打落了飛襲而來的鱗甲,催促巍峒向那大泥鰍踩來,泥鰍在爛泥中亂滾,從巍峒的**鑽了過去,潛入沼澤底部,找到地泥之竅,幸虧這地下剛好有一條地下河,慌忙借地下河逃走了。

江離在空中罵道:“好歹也是鎮都四門之一,打不過就算了,逃跑也逃得這麽難看!”桑穀雋說:“本想借這沼澤困住他,誰知道反而因此讓他逃了!”江離道:“他是天下知名高手,你能單獨擊敗他,也足以自豪。”桑穀雋搖頭說:“你不用替我誇口,嘿!鎮都四門果然有些門道,如果不是地勢不利於他,而我又設下了陣勢,哪能贏得那麽容易?你那邊怎麽樣了?”“很好。小相柳湖我已經清理好了。阿芝姐姐呢?”阿芝聽江離問到自己,忙從山坳中遊了出來,叫道:“我沒事。”桑穀雋看她全身上下都是泥沙,不由吐舌道:“罪過罪過!亂了阿芝姐姐的容妝。”阿芝忙道:“不要緊。”江離指著那些魚道:“這些家夥怎麽辦?”桑穀雋道:“無謂再造殺戮,我把這片沼澤再加改造,困住它們便是了。”雙手交胸,巍峒大吼一聲鑽入攔河壩底下,大壩再度高壟,化做一片斷崖,把這泥水參半的湖泊圍成一片死沼。江離附聲道:“妙哉!看我加點料:崖障——猿鶔(róu)欲渡愁!”斷崖峭壁不多時便生出無數苔蘚、荊棘,苔蘚帶毒,荊棘帶刺。這一片斷崖,滿山毒草,把沼澤和小相柳湖隔絕開來。

阿芝抓住七香車垂下來的藤條,越過了斷崖,往那逐漸退卻的潮水跳下,隨風逐浪,向小相柳湖進發。江離駕七香車,桑穀雋乘幻蝶,尾隨阿芝那朵浪花,來到小相柳湖上空。桑穀雋上下觀望,見湖麵平靜,岸邊芷蘭芳鬱,沒口子地大讚江離:“了不起,和昨天完全不一樣!完全看不出這小相柳湖經曆過一場浩劫,隻不知水底下是何光景。”

江離道:“我也不知道。我隻是用水草把魚怪群逼了出來。看,阿芝迎客來了,下去吧。”

羋壓站在銅車“無憂”上,憋了一肚子的氣。前方傳來大捷的口信後,有窮商隊才起錨前來。羋壓內心深處甚至希望江離和桑穀雋受挫,那才有自己大展身手的機會。哪知不但前方收複之事十分順利,連那“水族潛伏著可能會來尋采采麻煩的大敵”也不見蹤影。

“又被他們騙了!”羋壓想。這日黃昏,有窮商隊到達小相柳湖,采采見家園無恙,又是高興,又是悲傷。羋壓道:“采采姐姐,這附近一座房屋都沒,都給河伯破壞了?”采采微笑道:“不是的,我們住在水底。”羋壓奇道:“水底?”采采還沒來得及解釋,湖麵裂開,兩個人踏浪而來,左邊是阿芝,右邊竟是蘿莎。采采一陣驚喜,道:“蘿莎姨姆,你也到了!”蘿莎頷首笑道:“大夥兒暫時避難的地方離小相柳湖其實不遠,我們見桑公子、江離公子傳來信息,不多時便趕到了。”她聽阿芝說起桑穀雋和江離兩人的神通,又感念他們出手相助,語氣中也客氣起來了。

阿芝說:“想來那河伯占據的時日短暫,小水晶宮沒怎麽被破壞,這半日工夫,族人們都已經把小水晶宮收拾了個大概,就等小公主和有莘公子、羋壓公子的大駕了。”

有莘不破道:“江離、雒靈他們呢?”阿芝道:“正在小水晶宮休息。”

羋壓叫道:“你們別念念叨叨了!快帶路吧,小水晶宮,光名字就聽得讓人心癢。是不是要潛水下去?這個……我水性可不大行。”

采采笑道:“不必。”說著雙手結個蘭花指,往湖麵一指,湖麵裂開,有如門戶。采采當先飄下,作臨門迎客狀:“有莘公子,羋壓公子,各位長老有請!”

有莘不破留旻長老、上長老留守商隊,同羋壓率領蒼昊兩位長老、阿三等兩使者以及老不死一幹從人,隨采采等步入湖中。

羋壓見身邊湖水中偶有魚蝦遊過,近在咫尺,卻像被一股力量攔住,遊不過來,不由看得津津有味。正在納悶,一條長著鳥翅膀的(huá)魚閃著金光從他眼前遊過,嚇了他一跳。

眾人一路走到湖底,進了隔水門,驀覺眼前一寬:腳下花草零落,頭頂水光閃動——那水似乎被一股力量擋住了,並不落下。舉目前望,前方似有若幹軒亭門戶,走近前去,門上有珍珠綴成的四個閃閃發亮的字:小水晶宮。

采采笑道:“隻是幾間蝸居,叫個‘宮’字,也隻是自嘲罷了。”

羋壓道:“采采姐姐!這麽美麗的地方,我就是住上一輩子也不會膩的。”

采采笑道:“這裏固然很好,但若禁足不能外出,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諸位,請進吧。”

有莘不破領頭進門,經過三進門戶,門前伺立的都是女子,他雖然看得賞心悅目,卻不禁疑惑:“怎麽這麽久了也沒見一個男人?”

蒼長老一路遊目打量,見到處都用黃金、珍珠以及罕見的貝殼、化石等物做裝飾,心道:這些東西在他們水族看來屬於尋常之物,但拿到外麵卻都是價值千金的寶貝!心下暗喜,尋思著怎麽和水族做生意。

一行人進了有所思殿,一名老婦迎了出來。蘿莎和阿芝歸列,蘿莎站在第二個位置,阿芝站在第七個位置,一行婦人向采采行禮,采采連忙扶住:“蘿蘫(lán)姨姆,你這是做什麽?折殺我了。”那老婦蘿蘫仍堅持著向采采行了上下之禮,這才向有莘不破等人行禮道:“水族劫後餘生,多虧有窮諸恩人相助。”有莘不破連忙還禮:“路見不平而拔刀相助,我輩所當為。”采采一直不見母親,心中不安:“蘿蘫姨姆,媽媽呢?她為什麽不出來?”蘿蘫道:“水後身處碧水水晶之中,江離公子等正在設法救助。”采采啊了一聲,對有莘不破說了一聲:“我去看看!”也顧不得禮數,急奔而去。有莘不破對蘿蘫道:“長老,可否讓小子看看那碧水水晶?或許小子有助力處。

”蘿蘫向有莘不破道:“正要借助公子神通。”當下蘿蘫、蘿莎引了有莘不破、羋壓前往偏殿,阿芝等安排招待蒼長老等事宜。有莘不破隨蘿蘫走到一個貝殼結成的小屋,屋內一人如鬆柏般負手而立,正是羿令符。有莘不破劈頭就問道:“他們幾個呢?”羿令符往一扇貝殼攢成簾幕的小門一指,反問道:“商隊呢?”“在上邊,一切無恙。我進去看看。”羿令符道:“好。我先上岸,有事情再聯絡。”有莘不破不再理會羿令符,和蘿蘫作別,推簾而入:哇!好迷幻的一個空間啊!空中飄滿了各種各樣的水晶,如霜如雪,如雨如霧。一進到這裏,有莘不破隻覺得腳下一輕,幾乎就要飄起來,忙沉氣站穩,後邊羋壓一進來卻歡快地任由這股浮力托起自己,手舞足蹈,如魚入水。這個地方竟然能讓事物失去重力!

有莘不破才瞥到了江離、雒靈和采采的背影,還來不及開口,眼光便不禁讓另一個女人吸引了過去:在屋子中央安放著一塊巨大的淡青色水晶,水晶之中,嵌著一個明豔絕倫的婦人。

“好美……”隻這一眼,便看得有莘不破呆住了,心想:九尾狐太妖了,桑姐姐太孱弱,而雒靈和采采的年紀畢竟還是小了點,沒有這麽成熟的風韻……呆呆地向這塊碧水水晶走去,不覺撞到桑穀雋,兩個人同時醒覺過來,怒目而視。

采采道:“蘿蘫姨姆,蘿莎姨姆,為什麽會這樣?”蘿蘫道:“水後來不及撤走,因此把自己封閉在碧水水晶之中。別人傷不了她,但她自己也出不來。”聽到這裏,有莘不破和桑穀雋同時想到了桑季用來困住季丹洛明的“作繭自縛”之法。采采急道:“那怎麽辦啊!這碧水水晶這麽堅硬,就算用玄鐵神兵也劃不開一條痕跡來!唉,媽媽是怎麽進去的呀?”蘿莎道:“小公主,你先別著急,自古相傳,有兩個辦法可以救出水後。

”采采忙問:“哪兩個辦法?”蘿莎道:“一是找到白虎之後,用精金之芒劈開;一是找到祝融的傳人,用重黎之火燒熔它!”她話音才落,有莘不破和羋壓同時叫道:“我來!”江離一直都沒有開口,這時忽然道:“采采,水族在湖底開出這麽大的一片天地,靠的怕正是這碧水水晶的力量吧?”采采點了點頭。江離又道:“那麽如果把這水晶毀了,隻怕這小水晶宮也就不複存在了吧?”有莘不破等吃了一驚。采采點了點頭,遲疑了一會說:“為了救媽媽,這個小水晶宮不要也罷!”有莘不破道:“為了救人,自然什麽都不足惜,隻是這麽好的地方,太可惜了。”江離向蘿蘫、蘿莎問道:“水族既有進去的法門,難道沒有出來的法門?”蘿蘫和蘿莎對望了一眼,蘿蘫道:“出來的法門,確實有的,隻是……”

采采忙道:“隻是怎樣?”蘿莎接口道:“隻是這法門隻有水後知道。”采采頓足道:“那可如何是好!媽媽!媽媽,你聽到了嗎?如果你聽到,出來好不好?”

江離目視雒靈,雒靈搖了搖頭,便道:“沒用的,水後進入碧水水晶以後顯然便進入休眠的狀態,和外界完全隔絕。剛才雒靈費了好大的心力也沒法喚醒她。”

采采對有莘不破道:“有莘哥哥,你能劈開的是嗎?這小水晶宮我不要了,你動手吧。”蘿蘫和蘿莎大驚道:“不可!”蘿蘫道:“采采,就算要動手,也得先做準備,把族人和典籍要物先撤出去!”蘿莎道:“采采你先別著急,我們先查查典籍,或許能找到相關的咒語。”羋壓也安慰說:“采采姐姐你放心,如果實在找不到咒語,我擔保把這水晶燒熔,將阿姨救出來!”采采聽眾人不停地安慰,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魯莽了:“采采糊塗了,就請姨姆做主。”蘿蘫道:“水後待在碧水水晶之內,並不危險。這事不急。采采,貴客遠道而來,我們得先好好接待才是。”

采采聽姨姆如是說,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知道母親必然無恙,現在不過是看能不能在保全小水晶宮的情況下救出母親罷了。當下失笑說:“看我!為了自家的事情,把大夥都撂在這裏了。今晚安排筵席,定要好好謝謝各位。”

桑穀雋笑道:“你這麽說可就見外了。”蘿莎道:“小水晶宮太過狹小,不如暫且上岸擺個芙蕖宴如何?”

當晚,在小相柳湖旁邊,篝火耀得小相柳湖猶如白晝。有窮商隊除了雒靈,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水族則是清一色的女子。酒後歡歌笑語,其樂融融。有莘不破借著醉意,問采采道:“有個問題我憋好久了,你們族裏怎麽一個男人都沒有啊?”

采采喝紅了臉,道:“我不知道!”又問蘿莎道:“姨姆,為什麽我們族裏一個男人都沒有啊?”蘿莎被她問得張口結舌,滿臉尷尬。阿芝提著酒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說:“我……我知道……”

滴酒不沾的蘿蘫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邊,冷冷道:“你醉了。”“醉?我沒醉。”“沒醉?”蘿莎提起一個酒瓶就往阿芝口裏塞,“那就多喝點!”眾人哄笑聲中,羋壓騎著騶吾,躍進篝火中跳起舞來;雒靈軟軟地倒在有莘不破懷裏;桑穀雋醉眼模糊地望著西方;江離仿佛不勝酒力,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羿令符呢?有窮商隊這個夜晚唯一沒喝酒的男人在無人處、寒風中,伴著一條巨蛇看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