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夏墨時撫著快要炸裂的太陽穴,暗自下定決心:今後他一定對酒這種東西敬而遠之。

夏墨時放慢了速度輕輕挪開了某人擱在他腰間的手,挪動的過程中還頗有閑心地欣賞了一下他修長的手指,而後才躡手躡腳地下床了。

自由之後的夏墨時忍著不適,重新從衣櫥中隨手拿了一套便服,慢吞吞地動作歪歪扭扭地換上,不知緣何,他竟然覺得,這種不適的感覺仿佛有點熟悉,就像是他曾經經曆過一般。

夏墨時覺得自己瘋了。

想他之前分明就是個鐵直的直男,別說同性了,就是異性也沒接觸到這份上,僅有的與人親密接觸的經驗也不過就是除夕前夜親了夏許淮幾口頂多再摸了幾把,再就是昨晚的放肆放縱了,他怎麽會覺得自己先前還有過被人壓的時候呢。

他一定是被某人給折騰得太狠,以至於神經錯亂了。

夏墨時看了看地上不堪入目的衣物,因為宿醉而疼痛的頭變得更糟糕了,這要是被人瞧見,還真是想讓人不想歪都難,這人證物證俱在的,賴都賴不掉。

他悠悠地歎了一口氣,認命地收拾著案發現場,說是收拾,也不過就是將它們統統丟進了浴桶的冷水裏,再替夏許淮找了件難得符合他身量的衣服,說實話,他也不清楚為何這裏有比自己尺碼大的衣服,約莫是哪位繡娘不小心多裁了些許布匹吧。

或許是夏許淮昨晚太累了,雖然眉眼間得見他睡得不大安穩,可夏墨時這麽一番動作下來,又是收拾殘局又是給他換衣服的,也有沒能將他給吵醒。

端詳著仍在沉睡的某人,夏墨時開始冷靜的思考,自己是不是一個不要臉的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昨晚先是很不客氣地同夏許淮撒了潑,說了罵他的話,也說了心疼他的話,說了自己的委屈好似也道出了自己的歡喜,還壞了夏許淮的守身如玉。

沉痛於自己將人灌醉對人霸王硬上弓的結果居然是把自己霸王成了,成了那些腐女同事口中所說的啥來著,夏墨時仔細回憶了一下,哦,零,他居然上趕著強行做零。

扼腕歎息的同時,夏墨時後怕地覺得,按照夏許淮的脾氣,少不得得弄死自己這個占了他便宜且還占得相當徹底的混蛋,方可消心頭之恨。雖然他真的不是個好色之徒,但他冒犯了夏許淮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至於顧延所說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都特麽見鬼去吧,不找他算賬就很不錯了。夏墨時一邊反省,一邊對顧延框他的事咬牙切齒:“好你個顧延,我把你當哥們,你卻推老子進火坑。”

說完又反手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誰叫你管不住嘴還色令智昏。”

沈雲祺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見夏許淮居然歇在宸英殿中,愕然了一刹那,正想出去把門關上,又被夏墨時叫住了:“雲祺,我覺得我犯了個致命的大錯,怎麽辦。”夏墨時六神無主,連在沈雲祺麵前也忘了用朕這個自稱。

“陛下,您怎麽了?”

“啊,沒什麽,就是想說,現在跑路還來不來得及。”夏墨時苦笑,“可夏許淮的耳目眾多,我又能躲去哪兒呢?”

沈雲祺不問緣由,攥緊了剛到手的小條:“倘若您當真想離開皇宮,臣倒是有個好去處。既然您擔心攝政王,不如咱們便遠離朝廷的勢力範圍,去江湖避一避,待這個風頭過去,您再作打算。”

至於政務,倆人都默契地不擔心,反正有他沒他,也沒甚區別,有夏許淮在,總是不成問題的。

說出來之後,二人一拍即合,當即收拾了包袱,又提筆給夏許淮留了一紙信箋,寫得文言文不像文言文,白話文也不像白話文。

隻見其上所書:吾近日心口發悶,許是久居宮中所致,因此想著,先去宮外暫住一段時日,權當修養也好,至於朝中政事與宮中雜務,就有勞君撥冗費心,不日歸來再謝。昨夜縱酒貪歡,實非吾之本意,但錯已釀成,隻待歸時再行賠罪,勿怪勿尋。途中有侍衛雲祺相伴,安全無礙,無需擔憂,勿念。

寫廢了好幾張紙,夏墨時才終於挑出一張還算看得過去的,除了最後幾個字有點惡心人以外,都沒什麽大毛病。他將紙上的墨跡吹幹過後,塞到了夏許淮的手裏,自己則與沈雲祺大搖大擺地出了宮門,各騎著一匹快馬離了上京城,一路南下。

一路行來,倆人且走且停,不過才剛離開都城不到兩日,夏墨時就完全沒有了逃命的緊迫感,一路上遊山玩水,吃吃喝喝的銀錢是帶夠了,人身安全與財產安全也因為有沈雲祺這位高手在而得到了保障,他過得好不逍遙自在。

而暫時被他忘卻的夏許淮,卻是在夢魘中昏睡了兩日。

因為找不出任何病因,脈象雖然有點紊亂可脈息卻沉穩有力,一點兒也不像是有什麽病症之人,除了沉睡了兩天兩夜都不見醒之外,其餘一切安好。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隻能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令人看著就暈得慌。

到了二月初五將近午時的時辰,夏許淮總算是在萬眾期盼中睜開了雙眸,入眼所見各人,眼底皆是一片青黑,似是好幾日未曾合眼的形容。

夏許淮撫上了心口處,那裏已經恢複如初,手心卻多了一張紙條,正是夏墨時留書的那張,還不等他展開閱覽,太醫們便七手八腳地上前,又是詢問又是診脈的,吵得他煩不勝煩。

“本王無甚大礙,不過就是睡了一個長覺而已,想來應是這段時間忙得狠了,這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的,諸位還是先回去休整一番才是正理。”

一個約莫十來歲的青衣者狐疑道:“可微臣先前看王爺的狀況,實在是與疲勞過度的脈象相去甚遠,這……”

“你年紀輕輕,懂什麽,許是學藝不精診錯了吧。”見夏許淮臉色越發難看,旁邊一位年齡稍長的太醫製止了他,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臣等謝攝政王關心,這就回去梳洗。”

夏許淮嗯了一聲,一窩蜂似的太醫們才迅速散了,他展開了手心裏折了兩道的信紙,快速看完,冷哼一聲:“他倒是很有膽識,帶著沈雲祺也才兩個人就想要天南地北地往外跑。”

“沈雲祺,真不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若當真遭逢敵手,區區一個沈雲祺,又如何能護你周全。”夏許淮冷著臉,吹了聲口哨,“傳令下去,四處搜尋皇帝的下落,務必保護好陛下,一月之後,若他仍未回京,直接將人綁回來就是。”

“屬下領命。”話音剛落,方才出現的一些人又不見了蹤影。

夏許淮站在床邊,摸著心口,又似乎摩挲著衣服上繁複的繡紋,暗自琢磨,千機已經有段時間未發作了,幸而這次還不算嚴重,不過就是昏睡兩日,可比上次情形好多了。

隻是,想到眼前這張紙條,那人剛被他折騰過的第二天便能生龍活虎地出城遊玩,到底是他夏墨時體力太好,還是他夏許淮太手下留情了呢?

不知是不是因為夏許淮的念叨太過頻繁,所以遠在千裏之外的夏墨時居然真的叫一些人給惦記上了,非但如此,他還被人直接給綁走了,算是應了夏許淮的那句話:關鍵時刻,一個沈雲祺不見得就管用。

第二十一章

夏墨時是在一陣顛簸中醒來的,眼睛被蒙著黑布看不見,但根據外麵的聲音和身下一顛一顛的狀態,大致能夠判斷得出自己現在正處於一輛移動中的馬車裏。

旁邊的人毫不避諱,正在當麵點評他的長相:“這小子長得倒是不錯,就是太細皮嫩肉了些,忒不扛揍。”

另一個年紀更年輕的聲音:“誰讓你下這麽狠的手,脖子都被你砍青了。”

“天地良心,我下手已經很客氣了,就這力度要是擱我身上,保證啥痕跡沒有。”

“得了吧,你瞧瞧二師兄,什麽叫分寸感,揍人也得往看不見的腰腹處下手,這手段才不可謂不高明。不然咱們小師姐看到了該多心疼啊是不。”

聽到這,神經滯後的夏墨時終於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肚子上明顯是被人下黑手了,這時候馬車的輪子又恰巧磕到了一塊路障石,馬車又重重地拋了一個高度,晃動間,那種酸痛感尤為明顯,不經意就發出了一聲痛呼,同時也告訴了那幾個正在交流揍人心得的壯士,他已經醒過來了。

“你醒的還挺快的嘛,感覺有哪裏不舒服嗎?”說話的正是方才那個說下手客氣實則將他給敲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