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奶奶
第57章 奶奶(1/3)
我坐在小馬紮上，隔著一個火盆，聽族老說著過去的事情。
“哎，那個時候你還小，天天要你奶抱著，有次，你還非鬧著說池塘邊有人，可把你奶嚇得喲。”
奶奶是個小腳老人，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更別提懷裏還抱著個胖墩了。
“我那個時候說池塘邊有人？”我想到今天在池塘邊看見的那個青年人。
族老咂咂嘴，“是了嘛，你還說，人帶著綠軍帽，手上還拿著本紅書，跟你爺照片上那個人長的很像。”
“那……他是誰？”我直接問道。
族老滿不在意地說：“一個不肖子孫，早被村子趕出去了，死的時候連祖祠都沒能進。”
我想到那個男青年更本進不了村裏的事情。
難道我小時候就能看到那些東西嗎？
“族老，那為啥我不能給我奶拜路啊？”
族老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說道：“等明兒我帶你去祖祠拜拜，讓老祖宗幫你看會魂，你這一個不小心魂就要讓人給捉去了。”
我連忙點頭，說好。
又聽得族老說：“咱們老祖宗肯定是護著你的，但是其他不好說，不過你別擔心，你小時候就招人喜歡，就像你家二爺爺，別人我不敢保證，但是你二爺爺肯定會護著你，還有你爺爺，遇到事情別怕啊。”
族老提到我爺爺和二爺爺，可是他們不是早就過世了嗎？
看著我一臉疑惑，族老說：“傻娃子，你還記得咱村口那牛頭不？”
我說記得。
族老說：“那牛頭就是來保護我們村子的，隻要不是村裏麵的人都進不來。”
我了悟，在老一輩人的觀念中，特別是這種宗族關係很親的村子裏麵，隻要靈位沒進祖祠，都不能算作是村裏麵的人。
而族老又說那個青年的牌位沒能進祖祠，所以牛頭不認他，就把他趕出去了。
我看到祭台上的蠟燭快燃盡了，就準備去拿備用的給換上。
備用蠟燭是放在後麵的堂屋裏麵。
看著裏麵的熟悉的擺設，我有點感慨。
左邊是一張木床，上麵用白色
的紗布拉了一個帳子，中間有一張縫紉機，上邊放著個老式收音機和幾本書，右邊則是一個藤搖椅。
我突然想起來，在我很小的時候，奶奶就是這樣抱著我，坐在搖椅上，左手拿著大蒲扇，右手則是拿著書看著。
奶奶不識字，她看的書都是爺爺給她找來的連環畫。
最後這套連環畫給了我，老媽特意從家裏帶了過來，然後放在這。
七天後，這些都是要燒掉的。
我蹲下身子，在箱子裏翻找著蠟燭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翻身的聲音。
我記得靈堂裏現在就剩我和族老兩個人了，我爸媽則是住在其他親戚家裏麵。
不過想到族老說的話，我便安心的抬頭。
床上白色的帳子飄起來，像是有人掀開一樣，帳子落下，便聽到幾聲腳步。
很輕，可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裏卻很明顯。
照以前，我被嚇得肝顫了，但是今夜卻意外的平靜。
我抬頭，看到一個佝著身子的小腳老太站在縫紉機旁，一隻手扭著那個老式收音機，可是無論那小腳老太怎麽動作，那個收音機就是半點麵子不給，完全沒有動靜。
小腳老太歎了一口氣，轉身出門，我也跟著她一起出去。
族老看我空著手出來，剛想說點什麽，我連忙豎起一根指頭放在嘴前麵，然後指了指走在前麵的小腳老太。
族老隻是看了那地方一眼，然後衝我點點頭。
我尾隨著小腳老太出去了，隻看見她先是拎著一個木桶走到後院的水井便，然後有點費力的將桶拴在一根繩子上，扔下去再拎上來。
小腳老太的力氣很小，每次隻能打上半桶水來。
她打了很多趟，才把後院的水缸裏麵的水填滿一半。
小腳老太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然後又去了後廚，拿了一小碗剩飯，放在了牆頭上。
這是我奶奶的一個習慣，在牆頭上放點食物，然後喂給那些野貓。
我看著奶奶又走回了屋子裏，然後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回到靈堂的時候，族老已經把蠟燭全部換好了。
族老問我：“你
奶幹了什麽？”
我如實回答他，族老咂咂煙，說道：“她恐怕還以為自己還活著。”
我的心情一下就難過了起來，發現想哭卻根本哭不出來。
族老站起來，走到祭台麵前。
祭台其實隻是一張小矮桌，上麵放著奶奶的遺照，供著幾盤瓜果和茶酒。
“天亮了，給你奶換點吃的吧。”
我應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準備著，還好很多東西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還有族老在旁邊一直指揮著。
“等你爹來，你就跟我去祠堂。”
老爸他們來的很早，天還沒有亮就來了，一個兩個的臉色都掛著黑眼圈。
老爸說：“小山，你去休息會吧”
我說：“沒事，等下我跟族老去祠堂裏一會。”
老爸也沒有問為什麽，就讓我注意安全就行了。
衛家祖祠聽說是衛家人從搬到鳳塘村就建好的了，頗有些年份。
可是裏麵卻很幹淨，走進去並沒有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反而透露出一種清氣。
我麵前是一麵牆的牌位，最上麵的那個聽說便是第一任衛家的家主。
然後列次往下，牌位越來越多，到了最下麵的一排，我看到了奶奶的名字。
“小山，跪下。”
族老背對著我，拿了一把香全部點燃，然後隨手抽了三根插在供桌上的香爐上，他把剩下的香全部遞給了我。
我被香的煙霧熏的眼睛發疼，而族老這個時候則是拿著一個小托盤，上麵放著一塊紅布，紅布上壓著一個放滿了米的盆，而盆裏麵還插著一個木牌子。
“小山，跟我走。”族老先走出了祠堂。
然後帶著我在祠堂的院子裏開始繞起了圈。
他說：“你把每個香爐裏都插三支香。”
經過族老帶路，我才發現祠堂裏還有很多香爐子，大多都是放在窗台上的。
香爐是石質的，多半被刻成獸形。
而當我全部上完香之後，我發現手裏麵恰好還剩三根。
族老讓我插在牌位前麵的香爐裏。
當我插上香的那一刻，一個牌位從架子上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