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他一撐床麵,想借力站起來,卻發現手似乎被膠水粘住一樣,非常吃力。驚駭之下,他用手電照在床上,才發現手按下的地方,是個凹陷下去的秘密坑洞,坑洞正在床的中央位置。長方形,有兩塊磚頭大小。裏麵有一層厚厚的柔軟、黏稠的東西,散發出陣陣的怪味,顏色蠟黃蠟黃,像夏天裏被曬化了的肥皂或蠟燭。不注意看或者觸摸到這古怪的東西,恐怕難以發現這個秘密。

劉季把手用力地抽出來,在身上把那些黏稠的物質抹了又抹。從這個屋子來看,唯一有價值的也隻有這張床和牆壁上的血,不過這即便是一個犯罪現場,和那個老者說的大窯有什麽關係?莫非這裏有過盜墓者的火並不成?

床不錯,宋末的,價值也算昂貴。但看和什麽比,與那個魯陶比都是天上地下,更別說梅子青荷花壇了。

排除了一切可能,劉季認為,這黏稠的蠟黃顏色物質,絕對是自己這次探索最大的發現。

可自己判斷不出這是什麽東西,又為什麽出現在床上的坑洞裏。從形狀和位置上判斷,坑洞顯然是用來保管一些秘密和珍貴物品的暗格,那麽這些物質想必也十分的珍貴。

不過,想到剛才手被粘住的感覺劉季覺得身上發寒。他惡毒地想,誰躺在這種東西上睡覺,也真算得上是變態了。

劉季轉身出去,到自己住的屋子找來了一個飲料瓶子,用小勺挖了一些奇怪的物質放進了瓶子裏,想著回頭可以找個地方化驗,或拍照放到網上,看一看能不能找到結果。如今網上藏龍臥虎,他不相信沒人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鎖上門回到自己的屋子,經過這麽折騰一番,心裏就一直高度緊張,怕遇到危險,又怕被發現,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他把飲料瓶子小心地塞進了行李裏,用報紙包上,放在最底部,自己則昏昏沉沉地很快睡了過去。

安靜的老宅子裏起了風,聽上去像是有人在嗚咽。劉季從睡夢中被吵醒,豎起耳朵,似乎聽到院子裏有人在叫,顯得格外悲慘。他抓緊放在床頭的電棒,穩下心神,悄悄地拉開門。

腳跨出房門的刹那,一切都變了。

院子消失了,陡然變成了一片田地。地中間,密密麻麻地插著許多稻草人,這些稻草人被木棍固定著,披散著頭發,但卻像有生命一樣,身體在微微地扭動著,從稻草人的嘴裏發出的類似於人的慘叫的聲音匯聚了起來,¨¨似乎逼近了耳膜,傳遞進了他的大腦裏。

劉季捂住耳朵,電棒掉在了地上。他低頭去看,腳下也是一片田地,回身,房子化成了曠野,後麵也是一群稻草人,似乎在不停地掙紮著,想要擺脫木棍的約束。猛然,叫聲消失,劉季鬆開手,彎下腰去,撿起電棒。再抬頭,他就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張巨大的麵孔,五官扭曲,從縫隙裏流淌出紫紅色的鮮血來。

稻草人都開始渾身流淌鮮血,它們猙獰地揮舞手臂,地麵已被鮮血濕透,劉季感覺整個腳都被浸泡在鮮血裏,那些稻草人忽然像幽靈似的張開雙手一個個飄起來,漫天飛舞,向著自己衝了過來。

猛地一挺身,劉季醒轉過來,看看還躺在床上,才曉得是個噩夢。透過紙糊的窗戶,月光灑在院子裏,大樹的影子投在窗上,微風吹過,劉季感到渾身涼意,一摸才知道自己滿頭是汗。

後半夜怎麽也睡不著了,隻能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自己來北京之後的事兒。顯然,爺爺說的話都應驗了,可是來之前,爺爺卻叮囑自己萬事小心,說自己的宿命中,要遭遇太多的危險。

大概是進了這個古怪的宅子,本身環境就壓抑,加上爺爺的話,那未知的宿命,沉甸甸地壓在自己的心裏,才會有這樣的怪夢吧。對夢,劉季不是完全不信的。爺爺說過,夢在有些時候,也能代表著一個人的運氣和將來。

常盛!對,常盛。劉季猛一拍腦袋,怎麽把他給忘了。常盛是警察,把這些蠟黃的東西給他,說不定他能幫忙找地方化驗一下。

淩晨,劉季從包裏把黃色的東西拿了出來。他拿著瓶子出了門,走出去不到一百米,就看到郭老四在宅子外的空地上轉來轉去。

劉季驚出一身汗來,自己一直光想著找到秘密,沒想著提防著這個古怪的老頭,要是他晚上乘虛而入,自己昨晚那麽疲倦,恐怕也難免著了他的道兒。

郭老四也看到了劉季,眼神聚焦到了劉季手裏的瓶子,走過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瓶子,劉季退了半步。郭老四失聲問:“這東西你從哪兒找到的?”

“什麽東西?”劉季眨眨眼,試探著從郭老四那裏套出什麽話來。

郭老四嘿嘿地笑了起來,猶如一隻老狐狸一樣盯著劉季說:“小子,沒看出來啊,我以為你隻是來看門混飯吃的,誰知道也是道上的毛爺,不知道兄弟是搬山還是校尉,還是土撥一門的?”

劉季一愣,郭老四冷笑一聲說:“哼,都是毛爺,誰都莫吃了獨份。別告訴我這些屍蠟是從你身上刮的。我盯這個窯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毛嫩水淺,這老窯子裏有什麽我都捉摸不透,屍蠟喂出的可都是大粽子,你一個獨棍豬油蒙了心,當心連窯都出不來!”

說完,郭老四倒也不糾纏,轉身向著工地走去。劉季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隻能訕訕地拎著瓶子離開了。

見到常盛時,他正要上班。沒來得及打招呼,這家夥就一把把劉季手裏的瓶子搶了過去,翻來翻去看了半天,皺了皺眉頭,“屍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