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劉季眉頭一皺,看這老頭對這些根本不太在意。郭老四住在廚房隔壁,那是工地上最破舊的臨時房。一進屋子,頓時一股熱浪包圍了劉季,還帶著工地刷鍋水的味兒。恐怕就連工地上的工人,也不經常到這個屋子裏來。

郭老四點點頭,讓劉季坐在靠牆稻草上,上麵鋪著髒兮兮的涼席。他走到門邊磚頭搭成的桌子前,掀開了鋪在上麵的桌布,露出磚堆下麵放著的裝水和裝剩菜用的容器。

郭老四盛水的是個壇子,借昏黃的燈光,隱約能看出壇子是淡淡的青色,整個壇子看起來有些笨拙,蓋子做得倒是很精巧,被燒製成荷葉的形狀,和壇子扣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獨特韻味來。

“我不能現在就讓你進去。”劉季忽然冒出這麽一句,“但是,我有什麽好處?”

郭老四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年輕人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你認識這物件?”

“我爺爺也愛好點老玩意兒。”劉季輕描淡寫地說,心裏卻壓抑不住自己的震驚,他幾乎片刻就認定了老者是個土行人物。這一行,爺爺曾跟劉季說過,隻要是行內的老手,看似其貌不揚,每一個幾乎都富可敵國。

那個盛水的壇子,劉季辨得出是元梅子青花壇!先前青花瓷被公認是出現在明朝,後來有人在西域發現元代出現的梅子青花瓷的碎片,就認定這青花工藝是在蒙元早期成吉思汗征戰四海時,手下的手工藝人結合各地工藝燒製而成。隻是這種瓷器至今為止隻出現過一個殘缺的壇子,在美國被拍出了一億四千萬美元的天價。像眼前這個沒有殘缺品相極好的,價值還要翻倍。

壇子邊,隨意擺放的陶罐,也是春秋時期魯國最早的粗陶帶內釉文物。旁邊還有其他的一些器物都是古董,多數價值不菲。

如果對古董沒了解,一個人要湊巧能搜集到這麽多朝代、風格不同的古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即便是藏家,這些物件裏,隨意哪個都是至寶,要想通過正常途徑買下,那起碼要有富可敵國的身家。再說,買來的物件,誰會這麽隨意地像雜物一樣扔在那裏。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老人倒鬥所得。

“土行規矩,見者有份兒。”郭老四在靠牆的床上躺下,不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不過,能拿多少,要看你的本事了。”

第二章 大珩

雖然整個宅子隻有自己,但劉季還是選擇晚上行動。幾天來,劉季走遍了宅子裏除後院主屋外的所有屋子,終是一無所獲。

這年頭做什麽都要講究個專業,看來沒有郭老四,自己根本發現不了宅子的秘密在哪兒。或者常盛來的話,也許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可自己除了家傳的占卜、堪輿之外,就是個普通的理工科小青年,根本看不出這宅子或者地下大窯的“眉眼高低”。

最後,劉季斷定,問題應該在主屋之內。秘書臨走前交代的話,顯然是別有玄機。他最終決定,冒險去看看主屋裏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人都有這樣的心理,不到黃河不死心,不到最後無計可施,不會求助於其他力量。再說,土行人整日裏江湖打滾,人老成精,劉季可不認為那老者是什麽善類。

為了一次見功,他提前做了些準備,除了強光手電,還特意到汽摩市場買了一頂最貴的安全帽—老板吹噓說,就算從二十層樓上掉下一塊整磚頭,砸在這帽子上,戴帽子的人除了頭暈一會兒,絕不會有任何傷害。劉季半開玩笑地用磚頭砸了半天,發現帽子上隻出現了些許的白點,才算是放下心來。

連天都在幫劉季,幾天前來視察的秘書給劉季夾帶了看宅保安用具—電棒,這不是通常警用的,看上去像小廠家生產的黑市貨,可電壓高達幾千伏,威力強勁,實在是殺人越貨的利器。看來這家人的確有些門路,估計要不是國內禁槍,還真能給劉季弄幾把槍來。劉季按下開關,電棒上啪啪亮閃著的藍色的電弧讓他信心大增。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屋裏傳出了一股腐朽的味道,帶著一點點的甜,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屋子裏的東西都被搬走了,空空蕩蕩的,顯得麵積很大。唯獨隻餘一張硬木老式床留在靠牆的地方,沒有絲毫被移動過的痕跡。

屋子地麵顯得很潮濕,劉季的運動鞋踩上地麵,走幾步就有些打滑。他打開手電,地麵上有斑駁的暗紅,看樣子像是血跡,不由得讓劉季心裏一沉。四壁,用堊粉刷白的牆麵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冷凝出來的水珠,在這個季節裏出現,顯得格外詭秘。

突兀的吱呀一聲,讓劉季感到頭皮有些發麻,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回頭猛地用手電向著門照過去,卻發現什麽都沒有,估計是風吹上房門的聲音。

他轉了燈光,向那張硬木老床走去。燈光打在床框內的牆壁上散開來,顯得有些黯淡,在牆壁上露珠排列的地方,有一點在燈光下顯得非常醒目的嫣紅。

他單腿跪在床上,探著身子,靠近那點嫣紅。紅色很深,這點紅色應該不止在牆壁上一兩天的時間,但時間也不會過於久遠。

伸手在牆上那點紅色上摸了一把,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麵,劉季一陣反胃,這點紅色絕對是血,血腥味道如此濃烈。怪味一下衝進鼻子裏,馬上躥進了腦袋中,讓他的太陽穴發疼,有一種想吐的劇烈衝動。

“靠!”單手撐在床上,劉季喘息了一會兒,覺得好了一些。雙腿微微有些顫抖。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怎麽會有這麽讓人作嘔的味道,比劉季印象中屠宰場的味道還要強烈。看屋內的一切,儼然是一處作案的現場,幾乎能想象得到那血腥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