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鬼螺

36、鬼螺

我死死地攥緊蕭如喚的手,渾身難受,就像是皮膚下麵有好些小蟲子在爬動一樣。

炙熱的感覺一點點將我包裹,耳邊隻剩下風聲。

四周一片漆黑,我聽到有人輕聲喚我。

“歡歡,快醒醒。”

我掙紮著,與黑暗作鬥爭,猛地睜開眼睛,坐直身子的時候,狠狠地撞在蕭如喚的身上。

他臉色煞白,眼底寫滿擔憂:“你醒了?”

劇烈的疼痛,我記不起來之前發生過什麽,隻在夢中聞到淡淡的梔子花的味道,以及有人喚我的名字。

蕭如喚死死地將我擁入懷中,我感覺道他身子顫栗,蕭如喚顫抖地說:“歡歡,我還以為……”

“噓。”

我輕柔出聲,看周圍,我們是在一艘船上,四周是無盡的黑暗,唯獨水麵上有波光,看得清楚。

我的身子很虛,雖說才醒過來,可是困意還是很濃,蕭如喚輕拍我的背,他說這一次是真的嚇壞了,他說生怕我醒不過來,他說了很多。

可我的腦袋疼,耳邊嗡嗡嗡地,聽不清楚,我嘴唇幹裂,衝著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撕扯了我的嘴巴,血腥味猛地襲來。

蕭如喚卻不多言,他俯身過來,輕輕的舔舐我的唇瓣。

濕潤的感覺,他一點點將那濃濃的血腥味吞入嘴中,輾轉輕攏,他微微吐了一口涼氣。

我猛地顫抖一下,鬆開死死攥緊他的衣角:“我們……這是去哪裏?”

“入蒼山。”蕭如喚給我解釋了一下,他說陰師有獨門秘法,常常會找一個獨特的地方,供著自己的本體,小鬼與本體共生,放置在一個地方。

許昭然如今半瘋癲的狀態,稍有不慎,常常被小鬼牽動,說是要給許明江報仇,有的時候甚至神誌不清,說要殉情。

總歸如今情況危急,須地上蒼山,找到許明江供起來的本體,將這隻陰師徹底的除去。

蒼山地處兩省交界處,植被茂密,鮮少有人煙,是探險愛好者最喜歡的地方,其神秘感十足,我們順著仟江往前,入夜的江麵格外的安靜,連個人都不曾有。

“困得話,就再睡一會兒。”他摟著我,我靠在他的懷中,船兒搖搖晃晃的,困意再度襲上來,我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懷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糊醒來,又迷糊的睡著,我變得格外的瞌睡,直到尋墨過來,驚擾我的夢。

“蕭爺,濃情蜜意,美人在懷,一點兒警惕性都沒了?”尋墨勾唇笑道,我怔了一下,惺忪著眼。

蕭如喚起身,水下簌簌簌的詭異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扒著船似的,他皺了眉頭,我好像看到水底有什麽東西冒泡似的。

尋墨笑得越發歡快了,他伸手,從水底撈起一個圓形的,像是螺一樣的東西,通體散發著紅色的亮光,看著格外的唯美。

“鬼螺,一路跟著我們來蒼山,不知道是什麽居心。”尋墨沉聲,“是衝著蕭爺來的吧?”

蕭如喚伸手,接過那隻紅色的螺,那螺一到他手心裏,忽而暗了下去。

蕭如喚皺眉,眼中全然都是肅殺的神色。

“都追到這兒來了,真不要命!”尋墨笑言,他看著我,“小歡歡,打攪你睡覺了,可對不起了。”

我搖頭,我沒事,不管睡多久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我感覺身體被掏空了一樣,怎麽都睡不飽,這會兒睡衣再度襲來,我打了個哈欠,蕭如喚忽而寵溺地看著我,他要我繼續睡,可我哪裏還有什麽睡衣。

鬼螺,用以追蹤鬼物的蹤跡,是陰陽師最擅長使用的東西,我們的船上出現這樣的東西,定然是被陰陽師盯上了。

也難怪,蕭如喚這麽大的目標,隻不過是誰那麽厲害,居然敢對他下手。

蕭如喚忽而用力,鬼螺在他的手心裏,化為粉末,尋墨伸手,從水底再度撈起好些鬼螺,他說這樣的手筆倒是配得上蕭大魔王,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那紅色的螺。

蕭如喚在暗中掃了一圈,他倒是沒有說多什麽,沉默著摟著我,進了船艙。

尋墨一臉無奈地看著蕭如喚:“倒不知道,你蕭爺才醒過來,哪個不長臉的家夥會送上門來,我瞧著這些年也沒有能耐的人,怎麽偏偏有這麽不識相的,以為來了條大魚。”

尋墨話語之中帶了一絲狂妄,誰讓他是黃泉客棧的後台,傳聞之中最神秘莫測之人。

蕭如喚顯然不甚在意,在看了那些鬼螺之中,越發的不在意了,連帶著尋墨在一旁喋喋不休,他都有些厭煩。

他略微掃了一眼,尋墨乖乖地退了下去,說什麽就不該來打攪你們恩愛。

我好無奈,分明是他自己太吵,惹了蕭如喚,現在卻要甩鍋到我的身上。

古燃和許昭然在船艙裏,古燃跪在一旁,許昭然躺在那裏,渾身上下都是奇怪的小紅點點,她很難受,越是接近蒼山,她掙紮著越厲害。

我剛靠近的瞬間,許昭然驀地睜開眸子,她齜牙咧嘴,凶狠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我們,叫囂著:“是你們,殺了明江,你們該死!”

她身上的殺氣很濃,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昭然這是怎麽回事?”我低聲問,古燃說她體內有邪氣,外加小鬼的操控,心神不穩。

古燃說隻要除去許明江的本體,就能對小鬼動手了,可越是瀕臨恐懼,許昭然身上的小鬼越是躁動不安,連帶著許昭然也是瘋瘋癲癲的狀態。

我擰眉,看她胡亂地揮舞著爪子,身子就像是被綁著一樣,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開。

“陰師本體,藏匿的地方十分邪乎,並且有冥獸守護,並非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古燃低聲道,他說除了這些,隱約感覺這水麵,似乎不太平靜。

古燃說這水波動地不正常,身後怕是有人跟著。

“陰師逝世,有象征的冥星墜落,很多修習邪道之人便會想著找到陰師的本體,直接繼承他的法術,在他的基礎上修煉。”古燃說他懷疑有人循著許明江的步子,往蒼山來,而且勢力很雜,不像是一派的人。

蕭如喚伸手,遞給古燃一隻鬼螺,他低聲道果然是這樣。

“一般陰陽師,也不會用鬼螺,這玩意兒同樣是用血來養的,邪乎的很。”古燃低聲道。

蕭如喚繼而將其化為粉末,他說不管身後跟著的是誰,都隻能是有來無回。

淩冽的氣息,在眾人間流竄,空氣忽而冷了下來。

古燃怔了一下,視線落在蕭如喚的身上,眼底全然都是疑竇。

蕭如喚似乎並不在意這樣的打量,他說過與古燃在一起,不過是順手幫我解決一些事情,與許明江身上小鬼有關,亦與西山那個養鬼池子有關,至於與我有什麽關係,大概就在麒麟玉身上。

蕭如喚不願與我多說,他隻說一切由他來處理,我隻需要縮在他的懷裏,餓了吃,渴了喝,困了睡。

這會兒他又開始輕輕撫摸我的腦袋,他手心冰冷,摸著我的耳朵,說什麽船艙沒有風,倒是睡得穩。

我搖頭,不想再睡了,盡管那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還是非常明顯,困意也很濃,但我卻不願意睡了。

聽著水聲,一路往蒼山去,古燃說他早前來過一趟蒼山,就是與上個年歲交接的時候,他遊曆到蒼山,也隻是隨意地逗留了幾天。

“蒼山神秘莫測,很少有人探究過,就連我也隻是略微掃了一圈……”

古燃才剛開始講那些年的遭遇,周圍悉悉索索的聲音,船劇烈地晃了一下,我聽到有人上船的聲音,急忙從蕭如喚的身上下來。

方才看到船尾,有個黑影,尋墨一閃而過,落在那人前麵,蕭如喚牽著我的手,遙遙的看著那抹黑影。

是個邋遢的中年男人,一身破爛的道袍,身上掛滿奇奇怪怪的東西,滿是胡茬,臉上還有些髒東西。

“行夜路的規矩,是不是該守守?何況這船上,貨物不少。”那男人低聲道,打量著船上的人,這一船幾乎都不是人,也是詭異地很。

這行話說得,一派行走江湖的樣子。

尋墨勾唇:“敢問我要過路錢的,你是第一個,仟江上頭什麽時候有這樣的規矩了?”

那男人轉而見尋墨,兩眼立馬放光,看到美女,那德性,簡直了。

我越過那男人的身子,往他身後看去,那船上有些微光,人影攢動,是有人的。

“爺在仟江走得時候,小娘子還不知在哪裏呢,不如從了爺,這過路費嘛,就免了,隻是這船上,活得不多呀,要是過那地界,隻怕……”

男人不忘自報家門,說是蒼山這一代出了名的“蛆爺”,我以為是蛐的蛐,可沒想到是那蛆,倒也符合他的外表。

蛆爺瞧尋墨,一副口水都快出來的樣子。

尋墨眼底滿是惡心,不過他也知道,身後那船裏,怕是住著了不得的人。

尋墨半開玩笑,誘惑那人,說如果不給過路費會怎麽樣。

“實話給你說了吧,小娘子,在往前,靠近蒼山那兒,有個死人漩,但凡接近的,鬼物越多,這船呢沉得越快。人被卷進去,可是連渣渣都不剩的。”蛆爺低聲道,說什麽那地界隻有他們爺有能耐過,所以這錢呢,不是過路費,而是保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