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隻眼,二十年

第18章 一隻眼,二十年

曹陽沒說錯,我們真進了民國時期了。

我說進這宅子裏處處蹩腳,馬裕盛,也就是這宅子裏的管家開口說英租界,閉口說商行,他認為我們是英租界的某一個商行負責幹零活的夥計,我們兩個負責刷油漆,上大白,在“今天下午”的時候給我們掌櫃的打了電話,也就是說,他把我們錯當成商行派來的油漆工了。

而衛海是“英租界”,那是1898到1931年的事情,清末肯定不可能讓一個富有人家的管家留分頭,也就是說,“現在”是1912到1931年。

我太爺爺是1919年生人,餘姐比我大二十歲,也就是說,按照我們家的輩分來比對,馬家的太爺爺差不多是1899年生人,到如今“有了一個小少爺”,也就是馬德龍那混蛋的爺爺,也就是說現在馬家太爺差不多是二十到三十歲,那麽現在是1919到1929年之間了!

雖然沒法精確到哪一年,但是如今也知道,我們仿佛進了一個“民國時期”的幻象之中!可是馬裕盛是活人!這宅子裏處處都是真的,如果說是有人故意偽裝成民國時期,來騙我們,設下如此一樁圈套,絕不可能偽裝的那麽真!一來騙我們倆有什麽必要?二來這屋子雖然老舊,可是這屋裏的電話,房門,油畫,乃至馬裕盛身上八成新的老式西裝,頭上的香粉,全都是上個世紀的東西,這個世紀根本買不到!

我本以為這一切是虛的,是鬼蜮魍魎,但是馬裕盛是活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我確定我絕對清醒,不可能被人迷到。所以從各個角度,都能證明,這一切是真的,我們確確實實進了一個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宅子!

是時間倒流了嗎?

不可能啊!我手機信號到現在還是滿格,我曹陽現在還在樂嗬嗬的刷著微博,而且西裝男和非主流也進這屋子借宿,就算時間倒流了,那也應該是專門針對我和曹陽的,怎麽可能連著西裝男和非主流一塊兒穿越了呢?

我給李援朝發了個短信,李援朝正滿頭紗布在家裏躺著看電視呢,聽到我這邊兒的一係列情況,他表示嗤之以鼻,對我們倆穿越到民國的事兒一點兒都不信。

“民國還能有網線?還能有活蹦亂跳的我?”

我試圖辯解,如果推論,哪怕再荒唐也就是事實真相。我叫李援朝過來,上次被砍一刀砍出心理陰影的他硬是不過來,於是我隻能站著看著,眉頭緊鎖。然後慢慢抽出了一根兒軟白沙,看著賣力幹活兒的曹陽,我突然特別想笑。

這特麽啥跟啥啊。

一會兒是民國,一會兒救餘姐的,我都不知道我這忙裏忙外的是為了啥。你說這是不是一場夢啊,我給我自己使勁兒來一拳,說不定我自己就醒了呢?

就在我低頭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臉頰隱隱約約有微風吹過,再一抬頭,我隱約間看到了一隻鮮紅的眼睛!

“臥槽!”

我後退一步,匆匆忙忙的撞到了後牆上,而曹陽也被我這一嗓子嚇得從梯子上摔了下來,白油漆扣了一腦袋。這叮咚的一串兒響聲驚醒了走廊另一頭的西裝男,於是在一係列兵荒馬亂叮裏當啷的雜亂聲中,西裝男提著褲子出來,驚慌的喊道:“怎麽了!怎麽了!這怎麽還打起來了呢?”

西裝眼神在整個走廊裏遊離了半秒鍾,然後遊到我臉上時突然瞪大了雙眼,指著我的手哆哆嗦嗦:“你你你你!”

我對他比劃了了個讚的手勢,西裝男的眼神又順著我看我身邊兒的滿腦袋油漆的曹陽,都嚇得要岔氣兒了,滿腦袋白漿的曹陽看著我,然後指著西裝男跟我說道:“他不是剛剛那個傻子嗎?”

西裝男一看我倆還都認識他,這個時候非主流也磨磨蹭蹭的穿完了衣服出門,看著我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呀”的一聲尖叫後拉著西裝男又鑽屋裏了,關門前還隱約能聽見隻言片語:“太慘了,這腦漿子都打出來了……”

曹陽一臉無語的看著我,摸了摸腦袋上這滿腦袋白漿,然後自己罵罵咧咧的說道:“這倆貨要是遇上飛來橫禍了,我是絕對見死不救。”

說完曹陽看著我,然後埋怨的說道:“你鬧什麽神經病啊!大呼小叫的?你坑死你爹了!這好家夥,剩半桶油漆一點兒都沒糟蹋,全特麽扣我腦袋上了。”

我疑惑不解的指著麵前的房門,麵前是一個客房,也可能是個雜物間,馬家老宅二樓是以主臥為軸,兩次各有兩個偏房,而在這個雜物間和主臥之間還有一個書房,也不知道裏麵放的什麽東西。曹陽看著我驚慌失措的樣子,然後指著我蒼白的臉:“怎麽了?”

“我隱約間看到一隻眼睛,血紅的,在看著我……”

曹陽聽到這話有些可笑,然後對著這客房門上下摸索:“你看看哪兒有貓眼兒?哪有血紅的眼珠子?怎麽能看你?你傻了嗎你在你家客房門上安貓眼兒?神經病啊你?”

曹陽這一番話說的我也是蠻腦子汗,但是我讓他這一激也是生氣,於是掏出心口貼的一包黃紙,就要作法,我還不信這還能有髒東西能逃得過我的黃符?

就當我掏出我的黃符時,我心中又是咯噔一聲!

我的黃符全都變成了一堆黃紙了!

曹陽看我麵色不對,探著頭看我找啥呢,這一看他也吃驚了,本來臨行前我特意花了大大小小也有四五十張黃符,各個都是驅鬼辟邪的神符,而這一包黃符也無疑是我最大的也是最後的依仗。如今我倆都闖進馬家宅子了,這黃符怎麽變成了一堆黃紙了?

莫名其妙的有人偷襲,餘姐身上的陰靈光明正大的用陽謀調我進山,而如今屋內的牛頭怪和餘姐全都不見了,反而變成了馬德龍他爺爺太爺爺那一輩兒的場景,而且一切的東西都是活的……這一處處詭異疊加到一起,本來我就緊繃的神經就有些崩潰了,如今這黃紙全成了廢紙,無疑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兒稻草,我崩潰了!

“特麽的這是搞毛啊!老子動法力跟你們拚了!”

我說話見就要觀想出寶劍,可是就在我幻想的那一瞬間,突然心口一陣氣血逆流,喉間一甜,本來極為容易的觀想法,居然失敗了!而這一口血逼得我險些暈厥!

“噗!”

曹陽看出來我臉色不對,急忙上前來扶住我,而這一口血又沒糟蹋,直接噴了他一頭一臉。曹陽抹了抹臉,然後扶著我驚慌的喊道:“黑子,黑子?”

我推開他示意我沒事兒,就在我倆說話間,一樓似乎傳來了一陣吵鬧聲,曹陽扶著我過去,客房到主臥的這小小幾十步路,我們居然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天暈地旋之間,隻覺得周圍的景色變化極快,原來華麗的民國時期的油畫都不見了,吊燈也變成了普普通通的玻璃燈,甚至牆壁都黃上了一層。我揉了揉眼,在主臥的樓梯口,我看見樓下突然圍上了好多人,悄無聲息,但是極為自熱,又是完全真實的場景,但是這些人身上的衣服,突然變得簡樸了很多。

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一身深灰色長袍馬褂,在他旁邊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慈眉善目一看就是良善人家,在他們對麵站著一對兒青年男女,男的也是西裝革履,眉宇之間與中年男人頗有幾分相似,在他身邊是一個姣麗的女子,麵有菜色,衣著簡樸。兩夥兒人絲毫是父母與兒子兒媳,在他們身邊站著一個圍著油膩膩圍裙的身體強壯的漢子,麵目普通,我從未見過他,但是我偏偏對他有股子熟悉感。在他另一半身著黑袍的分頭,麵色沉穩,我瞅一眼就瞅出來了是誰!

馬裕盛!

馬裕盛在剛剛出門的時候還不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麽!怎麽我和曹陽等著幾分鍾,就變成了一個中年男人?這又是幻象?

難不成就客房到主臥這段距離,我和曹陽走過了二十年?

我倆沒說話,事情太複雜,一時半會兒我們倆反而不知從何說起。倒是樓下的那個中年男人說起來了:“小餘啊,我也是好久不見你了。也不知道你怎麽這麽大了,這麽漂亮了,在外麵經曆了這麽多事兒,現在儼然是個大姑娘了啊。”

那俏麗的女子不知是不是巧合,居然與餘姐同姓。而這餘姓女子說話聲音很好聽,如同玉珠落銀盤,叮叮當當很脆生:“托馬叔叔的服,這幾年雖然跟著戲班子跑江湖,但是沒吃到虧,就算受了點兒委屈,也全都挺過來了,是給自己長見識。現在這才不是出現在馬叔叔麵前嘛。”

原來這餘姓女子是個唱戲的啊,怪不得有個好嗓子啊。

中年男子突然很感慨:“你這孩子命挺苦啊,小小年紀就沒了娘,那一天茗兒才剛剛出生一個月,我和你阿姨出遠門,回來才聽裕盛說你們家沒了。我還想去把你接過來,做個幹閨女,可是想不到你居然叫山賊擄去了,小小年紀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我還四處打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