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男人叫,女鬼笑

第16章 男人叫,女鬼笑

太陽剛剛下山,我和曹陽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了,這次我和曹陽把李援朝那輛破長城皮卡開出來了。上一次我倆被牛頭追著打就是吃虧在沒有運輸工具上,如果我倆抽空開個車,最起碼李援朝不會失血過多。說到底衛海是一個丘陵城市,與其說昆禹山是衛海市郊區的,倒不是衛海根本沒有郊區,衛海就是一個城市裏有丘陵的城市。至於昆禹山為何山裏有這麽一號馬家老宅,馬家老宅為啥沒讓官府給發現了,昆禹大仙為什麽允許自己地盤兒上有這麽一號妖精,這就更不得而知了,說不定有比昆禹大仙更能耐的在山裏劃了結界呢?

這長城皮卡是李援朝花五千塊錢從駕校裏買出來的,李援朝好歹是一代老外的臉,偽裝成一臉熱忱的外國工程師,義正言辭的說自己要給中國人民研發新汽車,以解決中國人的汽車不行的問題,駕校教練也是憤青,這國際友人的錢我怎麽能要呢,駕校教練一聽這話一輛皮卡直接就要送給李援朝,李援朝想了想扔了五千塊錢還是買了吧,占老鄉的便宜畢竟不是殺好事兒。開著李援朝這破車,我也是心中萬分忐忑,就這車一個急刹我都怕把我和曹陽硬生生甩出去。

離馬家老宅那山還有一公裏的時候,我倆就停車了,此時正是月上枝頭,聊聊幾片雲彩在天上有氣無力的飄著。我自從牛頭那回就有了心理陰影,所以這一條山路上的萬分仔細,生怕再蹦出了貓臉老太太。但是曹陽就不一樣了,大概還是楞,背著一書包法器跟驢友爬山一樣,小體格爬半山腰都不喘,還不時扭頭看我:“你快點兒啊!”

“臥槽咱哥倆不是去幹啥好事兒,你那麽積極幹啥!”

我邊走邊喘,雖然太陽已經下山了,但是偶爾間的跑動還是能帶來一身燥熱。我背後是一個裝滿了法器的旅行包,連東西帶包好歹有二三十斤,此刻我拍拍胸口,胸口揣著鼓鼓囊囊的一包符咒,專門準備好了對付牛頭的,全都是大型符咒。說到底我還是不放心曹陽,雖然曹陽一身的武藝,但是我從來沒有和曹陽搭伴兒辦風水事兒過。我和李援朝一塊兒出動的久了,我倆一裏一外,我出正方他出偏方,大大小小的問題好歹都能解決了,就算解決不了撒丫子就能跑。但是曹陽呢?指不定真可能是個拖累。所以我對曹陽一擺手:“曹哥過來過來。”

“黑子你說啥?”

曹陽屁顛兒屁顛兒就過來了,我摟著他脖子跟他說話:“曹哥啊,一會兒咱倆就進馬家老宅,裏麵很詭異,你不幹風水這行你不一定能解決的了,有的時候打不過咱們千萬不能硬拚,瞅著我手勢,萬一我給你比劃撤退的手勢咱抓緊時間跑,千萬別死磕,行不?裏麵有個大妖精,你不一定打得過……”

“誰特麽說我打不過了!你沒見過怎麽知道我打的打不過!”

我一看曹陽熱血亢奮的樣子情不自禁的扶額,特麽我不是激將你啊,打不過咱真得跑啊。說話間我看見曹陽耳根一動,我摟著他脖子一閃身蹲進道邊兒草叢裏。夏天的餘溫帶著土氣的潮濕,草尖兒的尖銳紮著我胳膊腿兒疼,草叢裏不時傳來蟲子的叫聲,慘白的月光打到我和曹陽的臉上,如同剛剛死去的屍體,我看著曹陽,曹陽一臉新奇的問我:“咋的了黑子,你也玩兒英雄聯盟?知道蹲草叢能隱身?”

我下意識扶額,還是把曹陽當李援朝了,看著曹陽風吹草動就能迅速做出反應的樣子也是本能反應了。我問曹陽:“咋的了,你聽著啥了?”

“我聽到有女的笑了啊。”

聽到這話我後背雞皮暴起,難道有我沒看見的髒東西?我也不做廢話,兩根食指抵住山根,喘氣間就開始去火,等火氣去了七七八八,我現在也跟鬼的差距也沒多大了。我看著滿臉好玩兒神情的曹陽,從背包裏掏出一瓶牛眼淚扔給他:“抹眼皮上。”

牛眼淚是可以看見鬼的,正所謂狗為家畜中最陽,牛為家畜中最陰,是因為牛在子時反芻,那個時候正好是露水凝結,兩天交接的時候,陰氣濃重陽氣衰敝,而露水又是陰氣所結,所以牛在吃草反芻的時候少不得喝掉露水。久而久之牛就攝入了大量的陰氣。而牛分泌出的眼淚也正是陰氣所結,人摸了牛眼淚看得到鬼,也是說得通的。

摸了牛眼淚的曹陽頓時化身好奇寶寶,指著我背後:“老大爺你說啥?”

我一個激靈看向背後,果真有一個麵色鐵青的老頭對著我罵街,那老頭眼珠子白的多黑的少,一臉火氣都沒有,儼然是死去多時的老鬼了。我掐指就要驅趕這老頭,卻發現曹陽擋住了我:“幹啥啊幹啥啊,打老頭怎麽的?”

看來曹陽還沒適應過來牛眼淚,我指著老頭對曹陽說:“這是個鬼。”

曹陽一聽這話麵色頓時僵了,一個蹦高就掛我脖子上了。我也不懂鬼語,就看那老頭嘴一開一合麵色憤怒,似乎有啥話要跟我們說,而且一看似乎是用上國罵了,我再一看情有可原:站人墳頭上了。

我帶著曹陽繼續蹲草叢,剛剛曹陽跟我說他聽著有女人笑,那就說明肯定有啥東西盯上我倆了,而且聽著聲音似乎還是個女的。於是我和曹陽蹲著草叢裏,就等著那女鬼現身。說不定是餘姐呢?

天黑黑的,偶爾的一絲風吹過悶熱的身體,帶來一絲絲冷意。老鬼看我倆蹲在這兒往外看,似乎有啥好東西要看一般,於是也在我倆身邊兒蹲著下來了。說來奇怪,我幹這一行這麽多年了,還是有點兒怕鬼,其實鬼這個東西說來說去無非是死了的人,人生前是什麽毛病,死後還是一個熊樣。也沒啥好怕的,以往是因為沒見過,所以怕,如今是見過了,反而不知道怕什麽了。也許是會碰到一個長得楞醜,死的楞醜的鬼呢?但是也不過是眼睛上不舒坦罷了,以我和李援朝的法力肯定是能打的過的,想來想去,大概怕的是未知吧。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充滿了恐懼的啊,恐懼在無法預測,沒有把握。

想著想著我就有些走神兒了,倒是曹陽指著前方兩個影子給我看:“看,快看!”

我一看那倆影子,那兩個影子似乎是分開的,但是偶爾還會黏在一起,黏一會兒就又分開了。我看著影子下意識反應,雙生兒鬼?

還是對兒鬼?

仔細打量打量,那是一個男鬼一個女鬼,女的頭發五顏六色的,一頭的彩虹,身上則是大褂兒套小褂兒,手上各套一個套袖,還是那種黑白相間的套袖,腿上這是個大短褲,下麵兩條高矮不一的長筒襪子,鞋則是一隻黑的一隻白的。應該讓車撞過了才死的,因為她臉上煞白的,黑眼圈兒下麵是兩綹兒紅淚。這種打扮的鬼倒是不算很難理解,慘死的青年女人也想成家,不孤孤單單的走啊。男的穿一身白色西裝,這種天氣下還把脖子下麵那一顆扣得死死的,也不知道熱不熱。哦我想起了,鬼應該是不怕熱的。這鬼西裝革履,頭發溜光水滑的,我倒是猜不透他是怎麽死的,說不定是心髒病呢?

那女鬼跟男鬼臉上親一口,啪嘰一聲滿臉都是口水,女鬼嗲著聲音跟男鬼說話:“楊哥,你會怎麽對我好啊?”

男鬼應該是個富家子弟,一看就是有錢的:“我不敢說怎麽對你好,應該是你問我,想讓我怎麽對你好,我跟你說,我們家有錢,好幾千萬都有了,什麽奔馳寶馬勞斯萊斯法拉利瑪莎拉蒂都有,明天早上咱們下山的時候別說吃油條,就是你吃燒烤我都請你……”

誒這詞兒怎麽這麽熟悉啊?

這特麽不是那西裝騷包嗎!

我一見這景就樂了,好嘛,這小夥子不找囡囡了,反而跟一個女鬼……哎呀哪是女鬼啊,分明就是非主流殺馬特啊。好家夥,這西裝男也真不挑,上把剛剛跟著囡囡指天畫地矢誌不渝呢,現在就跟個非主流好上了,也真是重口味兒。誒,他倆大半夜不睡覺上山幹嘛了?

西裝男說話間拉著非主流到一棵柳樹前站定,蹲下來在草叢裏扒拉著找東西,過一會兒我就樂了,西裝男找了一對兒黃紙出來,這正是我逃命時為了拖延功夫,貼牛頭腦門兒上的那一張啊!這西裝男分了一張給非主流,自己舔了舔黃符,也不知道舔著李援朝的大鼻涕覺不覺得閑,自己就貼腦門兒上了,一邊給非主流比劃一邊兒吹牛13:“我跟你說啊,在我們老家,那都興認柳樹為幹媽,認磨盤當幹爹,現在咱倆就站在我幹媽麵前,你手裏那張符看見沒有?那上麵寫的是“月老啥啥啥的”,那是我特意從高人那兒求得姻緣符,你拿一張我拿一張,咱倆就能永結同心百年好合了,現在就有我幹媽作見證,見證咱倆至死不渝的愛情。”

我一聽這話就樂了,還啥幹媽呢,這西裝騷包小詞一套一套的,還是高人畫的符,我就是這高人啊。不過這小子倒是敢猜,也猜中了,這符還就是求姻緣的,要是那鎮屍的符再貼腦門兒上了,今兒晚上算是甭想下山了。

果真聽到這一套詞兒的非主流也肉麻了,大家也不熟,誰要跟你至死不渝啊,於是非主流也就是應付著把那姻緣符揣褲兜兒裏了,西裝男一見非主流這麽應付,連忙催她:“來來來,跟我一樣貼腦門兒上,明天我請你吃燒烤去。”

非主流畢竟圖的是西裝的錢,要是她知道西裝這個窮鬼吃個飯也就撐死了加個牛寶,那法拉利啥的都是沒譜的事兒,說不定真就下山了。但是現在不是不知道嗎,這一強迫下就不得不把黃符塞胸裏了,西裝男看的眼睛都直了:“啊寶貝兒你對我真好。”

說完吧唧就親了一口,倆人親著親著就一臉口水。西裝在一臉魅惑的神情下,指著山上對非主流說道:“親愛的,我在山上有一處宅子,不如咱們去宅子裏玩玩啊?”

非主流連忙點頭,兩個人沒羞沒臊的就往山上跑。我心中一驚,這貨怎麽知道馬家老宅的?

我扭頭示意曹陽跟上,結果這一扭頭不要緊,我嚇了一跳。我背後不知何時居然密密麻麻蹲了一片鬼!全都是麵色嚴肅的看著西裝男上山的。也有意思,我身邊這老鬼跟我一起蹲著,自然就有無數湊熱鬧的鬼在我們身邊兒蹲著一塊兒看了。中國人活著的時候看熱鬧就不嫌事兒大,這死了以後清淨的很,更是沒處消遣了。於是我扭頭對我屁股後麵蹲著的一個中年胖女鬼問道:“你看啥呢?”

“我看鬼呢。”

我背後的女鬼笑出了聲,桀桀冷笑讓我背生寒意,我發現本來專心看熱鬧的曹陽耳朵也豎了起來,剛剛的笑聲應該就來自她了!

我借著月光看去,正是餘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