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沈白塵給魏宣麵授機宜的時候,所長張不鳴正在跟紀石涼談話。

張不鳴先給他遞了一支煙,又說了些不相幹的話,才轉到了正題上:你是不是又跑到一號倉玩你那老一套去了?

紀石涼反問道:誰說的?

張不鳴說:誰說的不重要,反正我知道了,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你。你也是個老管教了,在這個問題上不是沒被批評過,也不是不明白現在司法界整治的重點之一,就是在押犯的體罰問題。你非對著幹也沒意思吧。

紀石涼脖子一梗,不認賬:誰說我對著幹了?誰看見我對著幹了?

張不鳴對他的表現了如指掌.並不見怪:就算沒人看見,那倉裏的監視器還能是睜眼瞎?到時候一查對,你還不得啞口無言。

紀石涼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說:萬一那會兒它出毛病了呢?

張不鳴這下有點吃驚了:你……

紀石涼輕鬆地說:接見室的那個探頭不是也出毛病了?興許還是傳染病,傳給了一號倉呢?

張不鳴聽言,知道他已經把手腳做完了,隻得語重心長地勸道:老紀,我跟你說正經的,最近省廳的專案組不斷線兒地派人來,咱們獄警的隊伍也在新老交替的過程中。你作為一個老同誌,應該多起點好的帶頭作用,別讓我多操心。

紀石涼拖過一張椅子,騙腿騎了上去,胳膊肘放在椅子靠背上墊著下巴,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專案組不來,咱們這兒的監視器還沒毛病呢!毛病是他們帶來的,他們敢放到桌麵上說?

張不鳴知道被他抓了短兒,也沒法再跟他說什麽大道理了,歎口氣換了哀兵之計:唉,我知道你對我關閉監視器有意見,可你也得容我有個安排。照你這麽幹,你以為作難的是誰,還不是我?

紀石涼憤憤地說:還真別說,我這個人就看不得那些特殊人物。誰要是真牛逼,就別犯到咱手裏頭來。那個姓萬的老家夥,仗著他是什麽優秀民營企業家,著名慈善家,又是什麽省裏市裏的代表呀委員的,跟咱們耍大牌,問他三句話,哼都不哼一聲。他以為我不知道他那點底?別看他把自己窩邊上的那幾個老百姓收買得滴溜轉,把自己上邊那些天線接得條條通,可他的老底還是不經翻。十幾二十年前還是一窮光蛋,靠什麽眨眼間成了億萬富翁?還不是靠買賣國家地底下的資源,靠剝削從外地招來的打工仔,才發了家致了富?他們小尾巴村辦那個礦,這些年來出過多少事,死過多少人,到底有誰弄得清楚?這回要不是他的馬仔撞到了掃黃的槍口上,又被報社記者曝了光,還不得又讓他溜了?然後,他再弄上幾個死人的血汗錢,假模假式掉幾滴眼淚,把那些孤兒寡母打發了,不光犯不了法,反倒成了大慈大悲的聖人了。

張不鳴被紀石涼說得沒脾氣:我說你抽的哪門子風呢?原來你的氣還沒順過來,不修理他一頓不罷休。

說起修理萬金貴這個茬,紀石涼氣都不打一處來,說:甭提了,怪我多說了一句話,結果還真讓他給逃過去了。

張不鳴問:沒整著他?那就對了。

紀石涼馬上聽出張不鳴話中有話,忙問:什麽意思?你……

張不鳴剛想跟他說點什麽,聽見有人敲門,就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改口答道:進來!門開處,進來的是沈白塵,一看見張不鳴正跟紀石涼談話,沈白塵想要退出去。

紀石涼看見他,主動招呼道:小沈,別走呀,張所正在訓導我呢,讓我給新來的同誌帶好頭兒。這事正好跟你有關,進來當麵聽聽吧,省得事後聽傳達。

沈白塵當即有一種內心活動被人窺透的感覺,不覺有些臉熱,忙問:什麽事?怎麽會跟我有關?一邊說一邊用眼睛瞟著張不鳴,而張不鳴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