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紀石涼把醫務室的門一摔,氣哼哼地走了。

每天到醫務室去跑上兩趟,是他幾年來養成的習慣。走到醫務室門口,他會不假思索往左一拐,推門而入,從來在第一時間看見的,總是戴汝妲可人的笑靨。可是這一切,已經隨著沈白塵的到來徹底改變。有好幾次,紀石涼一頭撞進醫務室,但見沈白塵在桌子旁邊正襟危坐,大掃其興之下不知要如何表示,隻好說要量血壓,還得心不在焉地與小沈搭訕。

今天又是如此。撞進醫務室,小沈正在給所長張不鳴拔罐子,旁邊還有於笑言帶著黑狼在候診。據老於說,黑狼這幾天有點拉稀屎,得弄點抗生素給它吃一吃。沈白塵認為,狗跟人一樣,吃藥也得對了症,還是先給它量個體溫,再做個大便的鏡檢,才能確定給它吃什麽藥。

既然張所和老於都在,紀石涼更不能什麽都不說就走,否則這些知根知底的老搭檔,肯定又要拿這事來取笑。這樣不情不願的應付,當然讓他心裏不自在,於是無緣無故已經憋了火在那兒。

大家說了一會兒閑話,不知怎麽就說起了省廳來人的事情,兩句話下來,紀石涼就不對勁了:他們憑什麽關閉監視器?明擺著是既不信任咱們,又要利用咱們。

張不鳴背著一背的火罐,像隻龐大的胖刺蝟,說起話來,樣子溫和得可笑:利用咱們?哪兒能呢。

紀石涼轉向於笑言尋求支持:老於,你說說,這不是不信任還能是什麽?

於笑言向來隻關心他的狗,其他的事遇著隻作壁上觀,看見紀石涼發問,也就搪塞道:上級領導有指示,他們怎麽想的誰知道,咱說了管啥用?

紀石涼說:管不管用另說,你先評評是不是這個理?

於笑言說:是不是這個理,我說了也白說。

紀石涼有些急,轉問沈白塵道:小沈,你說。

沈白塵想要認真回答,不想就事論事,也就繞得遠了些:這要是在西方法律成熟國家……

紀石涼一聽就不耐煩了,說:你們這些書生,說話就西方西方的,真是說了也白說!

於是,又回轉臉,對張不鳴說:不用猜,這老家夥肯定買通了路子,有來頭。到時候,沒事大家好,有事還得你兜著。

張不鳴忙製止道:別瞎說,傳出去要闖禍。

紀石涼心裏窩火,嘴上更加不饒人:人不能當官,一當官,心就得多長出幾個洞,腸子也得多長出幾道彎來。

說完,誰也不招呼便摔門而出,徑直進了監區,奔一號倉去了。

一號倉裏不知在幹什麽,鬧得正歡,紀石涼陰沉的臉悄悄出現在小鐵窗上,裏邊的人並無知覺。於是紀石涼的聲音比臉色更加陰沉:鬧得這麽歡,碰上什麽喜事了?

彪哥見問,趕快站起來立正道:報告政府,一號倉正在排演悔過自新的節目。

平時紀石涼心情好的時候,遇上彪哥這招,不成不淡說上兩句也就走了。今天不行,他剛為進了醫務室沒看見戴汝妲惆悵,又為張不鳴關閉監視器的事情生了氣。總之,無論因公因私,要是不把惆悵和氣惱發泄出來,他就不叫紀石涼了。

紀石涼站在門邊,用電棒敲著門框,喊道:所有參與排演的人員,給我圍成一圈,玩玩擊臉傳笑的遊戲。28號,你把遊戲規則講一講,省得新來的不知道。

彪哥把規則一說,其實就是互相扇耳光。

一圈人都坐好了,隻有萬金貴原地不動。這怎麽行,紀石涼今天不惜擔著挨批評受處分的風險,就是跟他這個特殊人物過招來的。

隻見紀石涼用電棒指著萬金貴,吼道:你呢,又想搞什麽特殊化!

萬金貴一點不急,慢慢地說:剛才你不是說,所有參加排演的人玩這個遊戲嗎?我又沒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