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裏藏條冬眠的蛇(2)

第8章 心裏藏條冬眠的蛇(2)

就在丁洛沉浸在美好的遐思裏的時候,林小迷包裏的手機響了。林小迷看了看手機號碼,就將手機按了。這究竟是誰打來的電話讓林小迷給按了呢?在丁洛看來,一個女人,如果在他人麵前不接手機,這就意味著這個電話的敏感性。可又會有誰的電話讓林小迷按鍵不接呢?他在心裏反複琢磨,如果林小迷生活中真的有別的男人,那她出這麽遠的門為什麽單要他陪她去呢?如果林小迷生活中沒有別的男人,那她為什麽當著她的麵按下不接電話呢?這個不明的電話甚至嚴重影響到了丁洛的睡眠,回到家後,竟然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後來丁洛想,這或許就是一個打錯了的電話。自己不也是經常看到一些陌生的號碼將手機給按了嗎?一想到這兒,丁洛就有些釋然了。他甚至於有些怪自己神經質,一件簡單不過的事情往往就讓他給搞複雜化了。丁洛有時甚至在想,幸虧在**的時候自己剛出生,要不然,不知會枉冤多少好人呢。

不過,丁洛還是開始留意林小迷了。他發現,林小迷已經在不同的公共場合按了手機。如果說一次二次是因為陌生電話而不接的話,可要是十次八次不接,那就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了。從青山坳回來近一個月的時間裏,丁洛總是有事沒事去林小迷的辦公室,林小迷當著他的麵按掉手機已經有了七八次。丁洛想,僅當他一個人的麵就按掉了這麽多次,那還有別的人呢?就不光是七八次了吧。究竟是誰讓她不便在外人麵前接電話呢?這件事情像團迷霧一樣終日籠罩在丁洛的心頭。要不是查電話清單是犯法的事情,他真想去電信局查一查,究竟是何人的電話讓她給按了。

更讓丁洛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林小迷往往在按下完手機後就打短信。這樣的事情丁洛看到的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林小迷為什麽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如此神秘?難道,在她的生活裏的確存在著另外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是誰?他究竟有什麽樣的魔力在操縱著林小迷的心?為廖蘭蘭成功捐完款後,林小迷對他就態度雖然比以前熱情了,可更多的則是客套。林小迷那天從青山坳回來在酒桌上跟他說的曖昧的話每天都會在丁洛耳邊響幾次。這女人怎麽反複無常呢?不,林小迷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因為這個打電話神秘男人的出現,才讓她對他若即若離的。他一定要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現在這社會,有些女人表麵上看起來很端正,其實背後做的事情都是見不得陽光的。林小迷會不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呢?林小迷實在是太優秀了,就好比一盤美味,誰都想嚐嚐滋味。像林小迷這般出色的女人這麽長時間沒結婚,的確不可思議。有一天上班,丁克甚至觀察到,林小迷臉色酡紅,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和同事打招呼也比以前主動歡快起來。隻有經過愛情滋潤的女人的臉才會這般燦爛。林小迷會不會是做了別人的情人什麽的?如果是這樣,他就趁早打消追她的這個念頭。別人嚼過的饃他是不會吃的。他把林小迷比喻成了一隻饃。有了這個想法後,丁洛興奮得又一夜未睡,他甚至為自己這個荒唐的比喻感到別出心裁。他老是這樣想,每個人的心裏都藏匿著一條冬眠的蛇。第二天開始,他就開始了跟蹤林小迷的行動。

上班時間,林小迷和往常一樣沒什麽變化,下班的時候,丁洛特意打了輛出租車在後邊尾隨。林小迷前兩天開上了一台墨綠色的“奧拓”,這就更加引起了丁洛的猜測。憑她林小迷一個月隻有兩千元的小小的國營企業辦公室主任,她怎麽可能有條件購私車呢?丁洛早就了解到,林小迷的父母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企業的退休職工,兄弟姐妹又都不富裕,她離婚的時候,一分錢都沒衝前夫要,綜合以上這些,隻有一種可能,這輛“奧拓”是別人給買的,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她的情人。一想到這些,丁洛的胸口竟然像堵了塊石頭似的。

一連幾天,林小迷都按時上下班,下了班以後幾乎不下樓。丁洛躲在對麵的咖啡館的臨窗位置,正好衝著林小迷家的樓。品著咖啡,丁洛似乎嚐到了警察蹲坑的滋味。幸虧沒當警察。那時,丁洛也有當警察的機會,隻是後來因為這家企業的待遇比當警察要高,所以,他選擇優進企業。要不是因為調查林小迷,他才不會遭這份罪呢。

到了星期五晚上10點鍾,丁洛意外地發現,林小迷開著她的“奧拓”出來了。丁洛就開著從朋友那兒借來的“奧迪”在後麵尾隨。大約過了十五分鍾,林小迷的“奧拓”在明泉夜總會門前停了下來。明泉夜總會是市裏數得著的大型娛樂場所之一,一般的百姓根本無緣踏足此地。林小迷到這地方來做什麽?

閃耀的霓虹燈下,丁洛看得清清楚楚,林小迷穿著一套時新的牛仔褲,細高跟皮鞋,紅色的體恤衫,頭發披散著。以往,林小迷都是一套極其普通的打扮,梳著馬尾巴,今天晚上的形象,丁洛還是頭一次看見。很顯然,她今天晚上刻意地打扮了一番。她到這地方來做什麽?約會?唱歌?還是跳舞?

林小迷進去大約有五分鍾,丁洛也進去了。這地方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原來的老總曾經是他的中學同學。丁洛走了進去,他覺得一下子就好像踩進了另外一個時空,激光、分貝、尖叫、煙霧、生啤,他迅速地攪進了這個巨大的氣團中。磕磕碰碰中,丁洛幾乎是摸索著找到一把靠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紮著馬尾巴的侍應生走了過來低著頭湊在他耳邊問他,先生,您有會員卡嗎?丁洛搖了搖頭,侍應生極有禮貌地說,那就請您按非會員付費,您交一百五十元。丁洛平時對紮馬尾巴和留著亂草般的胡子的男人最為反感,也不知道他們自己怎麽想的,將自己弄得不倫不類的,換了以往,丁洛還非得好好打量一下這個紮著馬尾巴的侍應生不可,可此是的丁洛哪兒有閑心跟他磨嘰,一邊掏錢眼睛一邊往發狂的人群裏尋覓。工夫不大,一瓶冰鎮的礦泉水遞了過來。

此時的舞廳成了一鍋沸騰的水,那些發狂的舞者仿佛將自己溶合在天地間了。丁洛在人群中尋覓著,費了好大勁,他才看見舞得正歡的林小迷。此時的林小迷迷已經和以往判若兩人。以往的林小迷是一個端莊文雅的淑女,而此時的林小迷竟成了一個不撓不扣的浪女。林小迷的臉上蕩著滿足的笑容,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複存在。丁洛驚奇地發現,林小迷將體恤衫的前擺係了個扣,雪白平坦的肚皮和漩渦般的肚臍眼兒時隱時現,豐滿的胸脯波隨著舞姿浪般一起一伏。丁洛沒想到,林小迷居然有這麽飽滿的胸部。這是以前丁洛從未留心的,或者說,林小迷平日很少穿那種強調胸部曲線的衣服。可現在它們毫無遮掩地驕傲地頂立著,挑戰般地衝撞著丁洛的目光。

天哪,那是林小迷嗎?!是那個默默資助貧困女大學生的林小迷嗎,是那個平時連笑都很少露一下牙齒的林小迷嗎?!

此時的林小迷就像上足鬧了發條的鬧鍾,身體隨著那撩人的舞曲扭動著。林小迷今晚的衣服穿得少而貼身,因為寬皮帶緊身牛仔褲的包裹,使林小迷的雙腿更加緊繃。丁洛甚至還發現,林小迷腰部和臂部的線條非常的美。他喜歡的就是這種腰和臂部有著完美曲線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就好像一把豎起來的大提豎,隨時能激起他彈奏一曲的欲望。大概是由於燈光的閃爍使舞廳內的各個角落顯得撲朔迷離,使林小迷沒有發現,一個躲在暗處想進一步了解她的男人正在窺視她的一舉一動。隨著舞曲節奏的加快,林小迷的身體也表現出異常的亢奮。

這時,一個紮著馬尾巴留著絡腮胡子的高個兒男人貼到了林小迷身邊。又一個紮著馬尾巴的男人!丁洛惡心得都想吐。娘的,什麽風格,還以為自己是什麽藝術家呢!真正的藝術家也不見得紮馬尾巴留著大胡子。這年月,什麽人都有。

馬尾巴滿麵色相,一邊跳舞一邊貼著林小迷的耳根喊著什麽。林小迷隻是笑,沒有理他。馬尾巴見林小迷沒有什麽反感,似乎受到了某種暗示,竟然張開螳螂般的長臂摟住了林小迷的脖子。這舉動讓丁洛吃驚不小,他真想拔開人群衝過去給那家夥一個當頭炮。可想一想還是忍住了。自己要一時的衝動,整個計劃就會暴露,人家林小迷會怎麽看他?再說,他還得看看林小迷對這個男人的態度。沒準兒,這就是那個給她打電話她回短信的那個神秘男子。可又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兩人約會,怎麽會到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丁洛沒有想到,男人伸手摟住了林小迷的脖子,林小迷隻是象征性地將他的胳膊撥開了,隨後那男人就將她摟在了懷中,兩個人居然跳起了貼麵舞!丁洛看得清清楚楚,林小迷眼神迷離,臉上露出興奮的略帶些許羞澀的微笑,任憑男人那雙粗大的手在她身上摩挲。這大大出乎了丁洛的意料,林小迷怎麽會這樣呢?如果說剛才林小迷徹底地拒絕了馬尾巴,丁洛的心情還會對林小迷存在一線希望。人必竟是肉體凡胎,都市生活壓力太大,偶爾到此來放鬆一下本來無可厚非,可要是這般放縱,就是迷亂了。看著林小迷在男人懷裏沉緬的樣子,丁洛的心裏就像飄浮在空中的稻草。林小迷的反差給他帶來的是一種震撼,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林小迷在他心中的形象統一起來。他在心裏不住地嘀咕,林小迷怎麽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手裏的冰鎮礦泉水都化成了水,可丁洛的心卻是涼的。他在自己問自己,他最近日子偷窺林小迷的隱私又有什麽意義呢?一種極度失落的感覺在他身上溢散開來。他抬腕看了看手表,自己整整在這個陰暗的角落裏呆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卻讓他了解到了一個讓他心儀女人的另一方麵。現在,林小迷給他的感覺,就好比是一塊讓人作嘔的烤肉。自己今天晚上到這兒來,究竟又和人家林小迷有什麽關聯呢?林小迷隻不過跟他說過幾句在他看起來似乎有些曖昧話,她和他隻不過同座坐過一次快艇,她讓他陪她去了一趟青山坳,回來後又請他吃了一頓飯,如此而已。看來,是自己的神經有些過敏了。也許他壓根兒就不應當花這麽大的精力來探求林小迷的私人空間。如果他不這樣做,最起碼林小迷留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一朵純潔的雪蓮花;而現在,卻成了一朵熱帶雨林中散發著屍味的香讓人生厭的臭百合。

從明泉出來,丁洛找到一家酒店喝了個酊酩大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林小迷在他心目的中美好形象早就消失殆盡。他一邊喝酒,眼前就交替晃動著林小迷截然不同的兩種形象。這社會是怎麽了,連林小迷這般好的淑女居然在背後這般放縱自己。這哪兒是什麽人啊,分明是一個攝人心魄的女妖!

丁洛照例上他的班,林小迷也照例上她的班,兩個人依然見麵時熱熱乎乎打個招呼,隻是丁洛再也不到她的辦公室有事沒事打她閑聊了。有時候,望著林小迷蝴蝶般飄來飄去的身影,不由為自己當初的荒唐追蹤感到好笑。天地間有陰有陽,而人都有雙麵性啊。可如此反差的現象出現在林小迷身上,丁洛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丁洛知道,林小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大得折扣了。他丁洛怎麽可能和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呢?幸虧發現及時,不然,和這樣濫情的女人結婚,非戴頂漂亮的綠帽子不可。

雖然林小迷仍然會時不時地在公共場所按掉手機,然後往外發送短信,可丁洛並沒有見到那個紮著馬尾巴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出現。在明泉夜總會所有發生過一些好像跟林小迷一點關係也沒有。丁洛想判斷一下,這個馬尾巴究竟是不是林小迷的固定男友。有了這個想法之後,丁洛很為自己得意了一番,原來已經熄滅了窺探林小迷私人空間的火焰又熊熊燃燒起來了。

丁洛又借了一部車,下班後就蹲守在林小迷家樓對麵的街道上。坐在汽車裏,看著林小迷在自己車窗前走過去,心裏的興奮無以言表,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窺視自己感興趣的人的隱私是如此的富有刺激性。

觀察了一個星期,丁洛發現,林小迷僅僅是星期五昨上十點鍾從家裏去明泉夜總會。象第一次看到的那樣,林小迷這次也穿著十分性感,用薄透露來形容她的穿著毫不為過。這次,林小迷的眼睛下麵貼了一滴亮晶晶的東西,是眼淚?鑽石?還是一種他說不出來的時髦化妝品?

丁洛的判斷沒錯,這次和林小迷在一起跳舞的不是原來那個紮著馬尾巴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了,而是另外一位身材瘦高的白臉兒男人。看著林小迷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旁若無人狂歡的樣子,丁洛的心裏又為林小迷鳴不平。現在的女人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喜歡長著線黃瓜身材刀條臉兒的單眼皮小白臉兒。這樣的男人也算是個爺兒們?猜測得到了證實後,丁洛的心裏雖然有些不是滋味可還是輕鬆了許多。他歎息了一口氣,從明泉出來。他知道,自己是再也不會做這種無聊的蠢事了。半個月後,因為公司要派一名高級管理人員去國外進修,因為林小迷的事情,丁洛心情很不好,就申請出國去了。

一年半後,丁洛出國回來,管人事的王主任又領進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子對他說,丁副總,這裏新調來的辦公室主任姚陶陶,以後,在工作上,你們要多多配合。丁洛愣在那兒了,王主任,林小迷呢?王主任說,怎麽,您不知道嗎?林小迷在半年前就去世了。她來咱們公司前就已經查出是胃癌晚期了。噢,對了,林小迷在臨終之前曾經特意叮囑過我,她辦公室窗上那盆花讓我在你回來時代她送給你。王主任說到這笑了,看來,林小迷對你不錯啊!全公司這麽多人,唯獨提起了你。

自己心中的那條作祟的蛇啊!

丁洛恍然大悟。

原來,林小迷這樣做就是為了麻醉自己!望著王主任送來的那盆巴西木,一掬淚水從丁洛的眼睛裏悄然滾落,淚光中,他似乎看到了林小迷站在門口微笑著向他走來。可他還是不解,那輛“奧拓”,那輛“奧拓”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