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開棺掘墳(一)

第7章 開棺掘墳(一)(1/3)

賈杜若又磨蹭了半晌,方款款從廂房再度走出。身著素心的青灰色長袍,青絲以一青灰包頭巾綰在腦後,又用白玉笄固定。倒真像了位清秀俊朗的少爺。

她一出門,檻前的冥歇上前將籮筐卸下給她背上。

丟下一字“走”便大步流星隻衝府衙正門而去。

“喂,你去哪?”肩膀被咯的生疼,她踉踉蹌蹌的步子緊追著冥歇,一步作兩步小跑。

正門廳口正坐著尋了她一夜的喜寶,兩人一番姐妹情深情訴衷腸,隻話還沒到嘴邊,就被冥歇抓著衣襟提也提出了大門。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她緊聲問道。

冥歇臉上逐漸笑意散開,麵若桃李。

“去城西銘崖山底的官爵墓地。”

他向來對死人比對活人感興趣。往時在京城他隨穆肇玖辦案見過多少死人解剖過多少屍體。隻不過這去開棺掘墳卻是第一次,自是比旁時積極多了。

“去,去墓地幹嘛?”賈杜若心中湧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自然是掘墳開棺查看屍體。你不見死者,又如何得知死因。”他遞給她一個白眼,鄙夷的說道:“怎麽著,你不會是不敢吧。”

“想我毒娘子的名號也是響當當的。小爺見過的毒比你吃過的菜都多。用毒之人見得最多便是屍體,我還能怕不成?”賈杜若猛然挺了挺身,雙眸堅定如磐石,手心卻著實捏出一把冷汗。

冥歇晃著折扇搖步前行,賈杜若卻越覺心顫。她的確不怕屍體,可這挖墳掘棺之事可是要損陰德的,她可不願幹。

“這是剛才那位巡撫大人交代的?話說官爵墓地葬的都是曾萊城曆任父母官,死者身份又與你追隨的那位官階平等,他開棺不需請示上級嗎?開棺可是損三世陰德之事,他不覺得如此不妥嗎?”

賈杜若長居山莊不受約束也不懂律法,可永泉山莊往來的朝堂貴人也不在少數,這官階製度多少還是懂一些。

“穆兄在京城時便官居三品大員,左遷來曾萊雖隻為巡撫一職,手中仍是持了皇上禦賜的黃玉寶印,官階自比那些人高上一等,這種事情本就不需像上級報備。

更何況他這也是為了幫那些人昭雪,有何不妥。”

冥歇字字珠璣,腳底生風,步子邁的更快了。

籮筐裏不知裝了什麽東

西,重的出奇,眼看就要落下他一大截路程,她隻得閉了嘴巴攢足氣往前邁著步子。

漸入城西,人煙漸稀。放眼望去數裏地再無一房舍,隻鋪了一層青綠偶爾些許鵝黃點綴。天氣燥熱,小道一側有些樹葉已經生了卷,病怏怏的垂著,再不見昨夜那場大雨絲毫痕跡。

兩人步子變徐,時不時抹著額上汗珠。

賈杜若腳勁不差,隻因背上籮筐太沉,空有一身好輕功在此刻也使不出來。冥歇早就喘了又喘,浸了汗的華服黏在身上難捱極了。

他抖了抖衣襟,手中的折扇晃得歡快。嘴中呢喃道:“怎麽還沒有到。”

曾萊城四麵環山,山巒連綿,地勢高低不平。有時即使兩地相隔不過半裏,不翻個山頭也看不到所尋之處的輪廓。又越了半座山,行了約莫一刻鍾,才見青草叢中幾座寂寥的矮墳。

冥歇眸中精光一閃,腳底生風,拉著賈杜若疾步走去。待走近望見墓碑上刻著“曾萊第二十三任巡撫李宣之墓”字樣之時,他才長舒一氣,“可讓少爺我找到了。”

他又轉身望向賈杜若示意她將肩上籮筐卸下,他將折扇棄與一邊,擼起寬大衣袖從籮筐裏掏出工具便要動手。

些許是昨晚滂沱大雨的緣故,墳土還算鬆軟。冥歇將鐵鍬遞與她一把,道:“快挖吧,這是座老墳。等到掘開棺材怕是要等到天黑了。”

“既是要查毒,就要從新亡者身上查起。就算今日你撅了這大人的墳,怕隻剩一堆白骨了,從何查看中毒跡象。”

語畢她就皺眉暗叫不好,這是給自己下了一個套啊。

“說的也是,就依你的意思。”

冥歇又彎下身子,在眾墓碑前指點端詳半天,目光鎖定在離她三尺處的一座墳頭。

“張旗,元曆十三年五月。就是他了,上一任巡撫的亡居。”

曾萊城此時已七月流火漸入秋季,然天氣仍不爽清。算來這位名叫張旗的巡撫大人下葬不過兩月光景,此時開棺,定是屍身潰爛,皮肉化膿,顯露白骨,單是那股屍臭便令人難以忍受。

賈杜若渾身一個機靈,趕緊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果真自作孽不可活,誰讓她剛才提出要掘新墳!

冥歇抓起鐵鍬鏟著墳上新土,華服上的燙金雲紋沾了不少泥巴

,顯得他動作模樣極不協調。賈杜若無法,隻得硬著頭皮有氣無力的搭把手。

待矮墳漸平,黑漆棺材的一角跟著顯露出來。冥歇鬆了一口氣,又去籮筐尋他的裝備。隻見他從筐中掏出兩塊繡著金線的手帕,遞與賈杜若一隻。

“捂住,省的一會兒你作嘔不適還要勞煩我背你回去。”他斜眼不悅。

賈杜若撅了撅嘴巴,硬聲道:“都說了我見過的屍體比你吃過的肉都多,你竟還小瞧我。”

她雖嘴硬,但也接過他遞過來的帕子,心中還暗想:一塊帕子都鑲上金線,這人是多愛顯擺。

再仔細端詳那塊帕子發現竟還有玄妙之處。帕子是三角巾並非方巾,正中央金線鑲成花瓣輪廓。用手觸去,輪廓中包裹著似有軟物。她俯頭打量,又覺一股濃鬱的花香撲鼻,沁人心神,她忍不住多嗅了兩下。

“這是我‘冥門獨製’,專門用來遮掩屍臭的。裏麵放了二十餘種幹花,都是香味極濃之物,一塊帕子用上一年也無謂,”冥歇挑了眉頭得意說道。

“你經常幹這種掘墳損德的事?”她啞然,看他一路輕車熟駕的模樣,連裝備都那麽齊全,該不會祖上是做盜墓的活計吧。

冥歇皺眉,起身拾起籮筐榔頭朝她腦門輕砸,力道不大痛感卻不輕,她忍不住輕哼出聲。

“我哪裏像這種人。”他像是看穿了賈杜若的猜測般道,“好歹我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巨賈冥曄軒之子,祖上世代為商,就算為了家族興旺,我也不能做這種損陰德的事!

隻不過在京中隨穆兄辦案時,難免會遇見幾具有些腐臭味的屍體,才會……”

說到這,冥歇還朝她無辜的瞪了瞪眼睛,“你要相信我是被穆肇玖那個混蛋逼的,本少爺斷不是掘人墳墓還心安理得之人。還不是因為我輸了那個賭。”

他清眸泛光,楚楚動人。若不見了他帶她趕往墓地雙眼放光的模樣,此刻她還以為他是被穆肇玖從京城拐騙而來的純良少年,被逼著做著損陰德的活兒呢。

賈杜若沒想理他這惺惺作態,隨便找了個話題岔開:“你輸了什麽賭啊。”

他卻忽而轉身,極其難為情道:“快點圍上帕子,堵住口鼻。我要開棺了。”

賈杜若心下暗笑,定是什麽丟臉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