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孫子誕生了,昭夫的雙親當然很高興。為了讓兩老看看孫子,一個月回老家一次成了他們的習慣,剛剛開始八重子也沒有表示不願意。

昭夫和八重子是在十八年前結婚的。由上司介紹認識的兩人,經過一年的交往之後步入婚姻,他們並沒有所謂的熱戀期,隻是彼此都沒有其他意中人,也沒想過要分手,後來女方表示想在錯過適婚年齡前有個明確的結果,兩人便結婚了。

昭夫在單身時代是一個人住,婚前與八重子討論過好幾次婚後要住哪裏,八重子是說她沒意見,但昭夫還是決定兩人在他的租屋處展開新婚生活,因為老家有年邁的雙親在,他也曉得遲早得兩代同堂,所以在那之前,他希望至少能讓妻子少吃一點苦。

三年後,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子。“直巳”這個名字是八重子取的,她說她在懷孕時就想好了。

直巳出生後,前原家的生活有了微妙的變化──養育孩子成為八重子看待所有事物的出發點。昭夫認為這樣沒甚麽不好,卻對於她完全無心做家事感到不滿。原本整齊的屋子變得亂七八糟,晚餐吃超市便當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他試著提醒妻子,八重子卻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帶小孩有多辛苦嗎?房間亂一點算甚麽。你要是真的看不順眼,不會自己收拾嗎?”

昭夫也知道自己對照顧孩子沒甚麽貢獻,因此對她的反駁也無法回嘴。他曉得帶小孩很辛苦,也認為不做家事總比不帶小孩好。

第一個孫子誕生了,昭夫的雙親當然很高興。為了讓兩老看看孫子,一個月回老家一次成了他們的習慣,剛剛開始八重子也沒有表示不願意。

然而不知是第幾次回去時,政惠的一句話惹火了八重子。導火線是離乳食品,政惠的建議與八重子的育兒方針背道而馳,於是她抱起直巳衝出去攔計程車,就這麽回家去了。

八重子對追著她回家來的昭夫放話:“我再也不去你爸媽家了。”

不僅如此,她開始抱怨一直以來婆婆對她帶小孩和做家事的方式挑三揀四,而她又是多麽忍耐。埋怨像山洪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無論昭夫怎麽好說歹說,她就是聽不進去。

無奈之下,昭夫答應她暫時不用回去老家了,心想過了一段時間她應該會冷靜下來。然而,已經產生裂痕的婆媳關係,並不是說修複就能修複的。

接下來好幾年,昭夫都無法帶兒子去讓雙親看看。即使有事不得不回老家處理,也都是他獨自回去。當然,父母一直追問原因,也拜托他讓他們見孫子。

“沒有哪個媳婦喜歡去夫家的,這一點我最清楚了,因為公公婆婆甚麽的,一個比一個煩,所以八重子不願意回來也沒關係,但是,你能不能帶直巳回來就好?你爸爸也覺得很寂寞啊。”

聽到政惠這番話,昭夫不知如何是好。他明白雙親的心情,但是也不覺得八重子會答應,再者他根本沒有勇氣向妻子提起這件事。要是聽到他隻想帶直巳回老家,八重子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昭夫以一句“我會想辦法的”搪塞父母,而當然,事實上他從沒向八重子提過這件事。

就這樣,七年過去了。有一天,政惠打電話來,說父親章一郎腦中風昏倒失去意識,情況危急。

直到這時,昭夫才首度開口拜托八重子同行,還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父親了。八重子可能也覺得公公臨終不在場說不過去,並沒有拒絕。

昭夫帶著八重子和直巳趕到醫院,隻見政惠臉色發青坐在等候室,她說章一郎正在接受溶血栓治療。

“你爸洗完澡出來正在抽煙,突然就昏倒了。”政惠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所以我不是早就叫爸戒煙了嘛。”

“話是這麽說,可是那是你爸爸的樂趣啊。”政惠神情苦澀地說完,看向八重子說:“好久不見了。不好意思,還要你特地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