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神話破滅

第068章 神話破滅(1/3)

到了山下的空地,周圍被前來參加批鬥的隊伍圍得水泄不通,外圍還站著不少槐樹嶺的村民。

槐樹嶺的村民們都山呼放了馬真人,外麵的人不知道馬真人的本事,但是他們可是知道的,當年馬真人當著大夥的麵揮了揮衣袖就卸掉了五雷仙山一群弟子手中的長劍,幾個月前槐樹嶺出現的惡龍也是為他所斬,村裏的陰陽先生也都說馬真人是有大本事的人,如此一個老神仙要是被得罪了,免不得要降下災禍。

看見一些村民已經跪在地上,壯碩少年站在一塊鋪好的打石頭上,示意眾人安靜,他手裏拿著一隻擴音喇叭喊道:“鄉親們,我知道你們都怕這個馬平真,因為我們打小都聽人講這個馬平真有麽神乎其神,但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無數的解放軍戰士拋頭顱灑熱血為我們打仗迎來了和平,這些神仙為什麽不去幫忙?我們新時代的祖國隻有一個神,那就是我們最紅最紅的紅太陽***,其它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都是可以橫掃的牛鬼神蛇!”

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壯碩青年示意安靜,說道:“我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現在我們就來問問這位姓馬的老神仙,我的名字叫什麽?”

眾人都看向馬真人,傳聞馬真人能夠一眼瞧出人得了什麽病,瞧得出即將臨盆的孕婦生的是男娃還是女娃,誰家的牲口丟了他也能一口說出牲口在哪,當初馬真人來到槐樹嶺就是靠這些小門道一步步讓眾人願意信仰他的,他甚至可以一眼看出別人家裏麵姊妹弟兄幾個。

可此時,壯碩少年卻要馬真人一口說出他的名字。

“請問老神仙,我叫什麽名字,說!”壯碩少年吼道。

馬真人閉上眼睛,說道:“我不知道。”

周圍一片嘩然,壯碩少年哈哈大笑,舉著喇叭喊道:“大夥都聽到了吧,他說他不知道!不瞞大家,我叫趙愛國,很簡單的名字,是民兵團的團長,可是這個號稱是老神仙的人連這麽簡單的名字都算不出來,這就是他的真實嘴臉!”

那時站在人群後方的陳國富看向陳文喜,說道:“陳先生,這個……”

陳文喜說道:“道家之人修煉道術,實則為練氣,可以將人體六識眼耳鼻舌身意提高到比常人強得多的境界,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聽到常人聽不到的聲音,甚至可以察覺即將到來的危險,馬真人道行比我這種半吊子的陰陽先生高太多,他甚至一眼可以看透人的骨齡,從而推斷出一個人的生辰八字,但是要讓他說一個陌生人的名字,或者他具體經曆了什麽事情,這本就是抬杠,就算真的神仙下凡也不知道。”

馬真人當著數萬人的麵竟然說不出一個普通人的名字,這不得不讓人產生懷疑,心底一直以來的信仰也產生動搖。

壯碩少年趙愛國指著他身邊的那名之前毆打馬原的學生問馬真人道:“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位同誌是我本家,也姓趙,他的名字你倒說說看。”

馬真人麵無表情,不再回答,壯碩少年笑道:“大家都看到了吧,這位同誌叫趙德寶,可老神仙還是說不出來,他的嘴臉你們都看得一清二楚,為了徹底掃除槐樹嶺的封建思想,從今天開始,先將這老東西遊街給大夥看看,明天起槐樹嶺的所有封建殘餘都要來這裏集合報道,接受整改,否則革命的隊伍不會容忍階級敵人的!”

趙愛國說完,示意人將牛車拉來,牛車上有個用鐵絲紮成的木籠子,趙德寶帶頭將馬真人捆起來,將他關進木籠子裏,然後拉著走向旁邊的陳家村。

馬真

人周圍的木牢上寫著“打倒老騙子”“推翻封建迷信頭號假神仙馬平真”“無產階級的敵人”“歡迎吐口水”。

趙德寶走在隊伍前麵,口中喊道:“打倒封建殘餘頭子馬平真,還無產階級一個幹淨世界!”

後麵隊伍跟著齊聲呐喊。

但是沒有一個人朝馬真人扔菜葉吐口水。

馬真人被民兵團的隊伍拉著遊了一下午,每個村都走了一遍,槐樹嶺十多個村子走下來已經是傍晚,牛車回到原點後,趙愛國就帶著數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槐樹嶺。

那時馬真人還被鎖在牛車的木牢籠中,陳文喜第一時間跑上去,將馬真人解下來。

馬真人被攙扶著上了山,他頭也沒回,說道:“文喜,你來一趟後山。”

陳文喜跟著馬真人師徒三人到了陰陽觀,陳文喜深情悲憫地說道:“馬真人,讓您受辱了。”

“大勢擺在這裏,你我都是凡人,無力回天,我這道觀裏還有些錢財你趕緊都拿了去,把馬原和王寶也帶到你那住,如我猜得不錯,他們這些人明天還會來,道觀怕是保不住了。”

馬原哭著說道:“師傅,我不走,徒兒就留在這裏陪著您。”

馬真人說道:“留在這裏也是瞧我的洋相,別讓為師難堪,現在你們就將道觀裏的錢財和丹房的丹爐一並抬走,隻是可惜了我那一屋子的道家藏書,明日就灰飛煙滅了。”

馬真人的神色悲憫且疲倦,說完就走回自己的臥房中。

馬原擦著眼淚,領著陳文喜到了儲藏室,將平日裏收的香火錢都拖出來,又帶著陳文喜去了丹房,將一鼎銅質丹爐抬了出來,一同帶回陳家村。

陳文喜不知道為何馬真人單獨把丹爐讓他帶走,他又不會煉丹,道家的丹術很多都失傳,練出的丹藥也不一定能夠和普通藥草的功效相比,他為了安全起見就將丹爐表麵抹上一層泥,裏麵種了一株萬年青,埋在院子裏。

當晚馬原和王寶是睡在陳文喜的床上的,陳文喜打著地鋪睡在地上。

陳文喜翻來覆去睡不著,心中不安,第二天清早他突然被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吵醒,陳文喜走出院子,見陳家村村後聚集了大批的民兵團,他們手裏舉著橫幅,上麵寫著“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燒光所有四舊迷信”。

後麵還有一個橫幅是“打倒以馬平真為首的槐樹嶺騙子窩點。”

帶頭的人依然是趙愛國,他們口中山呼這口號,手裏拿著鐵鍁和鏟子等農用工具衝上後山,最先砸毀的就是陰陽觀的牌匾。

陰陽觀的牌匾被砸得稀巴爛,馬真人也被人從陰陽觀裏趕了出來,緊接著一群學生上前,將祖師爺像前的供桌掀翻,幾個人爬到祖師爺身上,將繩子套在祖師爺脖子上,口中喊著號子,一起使勁。

祖師爺神像轟然倒塌在道觀門前,巨大的頭顱滾落一旁,一群人學生重進道觀內,砸爛一切看到的東西,有的好東西便囫圇抓在口袋裏,二樓的藏書閣被點著,大火熊熊燃燒,很快將陰陽觀的一切付之一炬。

馬真人再次被帶到山下,五花大綁著送上牛車。

趙愛國站在牛車上,手裏拿著一份兒名單,上麵都是寫著各個村子的陰陽先生的名字,當時站在人群中的陳文喜心中驚恐,如今他已經是陳家村的村長,卸掉了陳家村陰陽先生的名頭,他不知道是何人寫給趙愛國的名單,那些被讀到的名字一一從人群中走出來,好在是聽到最後也沒有他。

趙愛國念完名單,說道:“被點到的趕緊站出來,隻是簡單的遊街示眾,若是不出來那就是階級敵人,對付敵人我們是絕不手軟的

!”

眾人麵麵相覷,人群中被點到名的陰陽先生陸續走出來,足足有三十幾人,陳文喜注意到人群裏並無林家的人,畢竟林少博才剛死不久,他是林家唯一的陰陽先生,其餘弟弟倒是沒聽過有人**陽先生的門道。

陳文喜見名單裏麵也沒有我爺爺江遠堯,暗中鬆了口氣,爺爺雖然是陰陽世家的傳人,但是卻並未學半點道術,他脾氣暴躁,在槐樹嶺哪有人敢惹他,這個趙愛國如此張狂,他生怕爺爺一怒之下會殺人,那到時候惹得麻煩就大了。

趙愛國又清點了一下名單,問道:“楊萬春和張濟世是誰,為什麽不來?”

陳文喜說道:“楊萬春失蹤很多天了,張濟世實際上是個教書先生,而且年紀大了怕是走不動路,領導是不是搞錯了?”

趙愛國說道:“名單上的人都是槐樹嶺的村民寫上去的,張濟世就排在馬平真的名字後麵,白紙黑字,還不止一個人都寫了這個名字,你當革命隊伍是好糊弄的?來人,先把這些封建殘餘都綁了,扣在馬平真的牛車後麵,然後跟我去楊萬春和張濟世家,要是人不在就把他們家燒了,讓不知悔改的封建殘餘沒有容身之地!”

於是陳家村的村民領著趙愛國等人先去了蛇村後麵樹林,幾個人敲門之後,見門內沒人,趙愛國便讓人將楊萬春的房子點了。

眾人看著楊萬春的房子被點著沒人敢出聲,房子裏麵隱隱散發出臭味,正當眾人要離開的時候,房子裏突然傳來了參加!

隻見坍塌的房梁下壓著已經著火的床,床鋪被猛然頂開,一具渾身著火的人從大火中衝出,他張牙舞爪地撲向趙愛國,趙愛國嚇了一跳,拿起手中的鐵鍁就照著來人的頭拍下去。

那人被拍倒在地,身上發出劈裏啪啦的炸響聲,趙愛國又嚇得惱羞成怒,又舉起鐵鍁拍了下去。

“趙哥,領導說別鬧出人命的。”一名少年在趙愛國耳邊說道。

趙愛國麵色微變,緊接著清了清嗓子說道:“要革命哪能不流血,更何況這人躲在床底本就是圖謀不軌,死不足惜,階級鬥爭的敵人就是這個下場!”

趙愛國的話音洪亮,周圍一片叫好,但是緊接著他麵前正在著火的屍體劈裏啪啦地炸響,片刻功夫就化成一灘骨灰。

“團,團戰,怎麽屍體燒得這麽快?”旁邊看著的人都被嚇著了。

正常人的屍體不可能被明火那麽快就燒成骨灰,誰都看出來其中有蹊蹺,趙愛國也是膽子野的人,他高喊著:“***的光輝之下,任何牛鬼神蛇都會被眨眼間燒成灰燼,邪門歪道本來就害人害己,這楊萬春死不足惜,沒什麽可怕的,現在就去除了另一個叫張濟世的禍害!”

人群中的陳文喜知道那具被燒死的屍體並不是楊萬春,應該是楊萬春從槐樹嶺地下挖出的古代屍體,此時受了致命威脅短暫醒來一刻。

眾人被剛剛的場景刺激到了,這種打倒邪魔外道的刺激感讓所有少年們都熱血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小台莊的張濟世家進發。

陳文喜暗道糟糕,張濟世為人古板,脾氣大起來連馬真人都敢罵,就算是爺爺見到張濟世也會變得老實起來。他是一個要麵子的人,定然不會讓別人將自己五花大綁拉出去遊街示眾。

在槐樹嶺,馬真人是活神仙,已經超出的正常百姓生活的範疇,可張濟世不一樣,幾乎槐樹嶺所有的讀書人都是他的學生,而且他還是個說書先生,他受尊敬的程度,絕不次於馬真人。

最關鍵的是,爺爺最尊敬的人就是張濟世,陳文喜心裏害怕,他覺得要出亂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