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祝泉澤:“......”奇怪的是,這種眼神交流,他怎麽就莫名看懂了呢。

大概是那句抱怨菜量的牢騷帶了個頭,員工聚眾罵起領導,總是越罵越來勁。很快,倒苦水的人越來越多。

“公司黑啊,壓榨啊......每天都累死累活,不僅沒幾個錢,一個月也沒幾天休息......”

“哦,還有他們那個甲醛,和客戶說得可好聽了,什麽甲醛零超標。但實際上,他們是‘工業標準零超標’,又不是‘居住標準零超標’。怎麽去甲醛的我們還不清楚啊!這房子再好,我也不敢住。”

祝泉澤聽了半天,也沒嗅到任何和此事相關的蛛絲馬跡,便索性坦白地問有沒有死過人。這群工人和上午的銷售一樣,都說工地裏沒有出過人命,也沒挖出過古井古墳,至於那個“鬼”到底是什麽來頭,並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

有人說可能就是土地公公顯靈,不喜歡在這山裏建房子。

問了半天,一無所獲。正當祝泉澤一行人打算離開工地的時候,有一個黑黝黝的小夥子跑了過來,說他知道一件事,可能和這個“鬼”有關係。

小夥子自報家門,說自己是隔壁村過來打工的,算是半個當地人。據他介紹,雲鶴居這片土地在建房子之前是有人家住的,但村裏條件不好,年輕一代嫁人的嫁人,打工的打工,全部搬去了大城市,唯獨留下一群老人。後來拆遷,上頭給了原住戶很多錢,也為他們在附近鎮上安置了新房。所有人都走了,唯獨剩下一個老奶奶,自己一個人種種田,養養雞,自給自足。

老奶奶的丈夫走得早,孩子們也都在城裏,她在這山裏住了一輩子,說什麽都不肯搬走,村裏的房子幾乎全都被拆完了,她也不走。但凡有人來勸她搬,就會被老奶奶拿著拐杖打出去。也不知道那麽一個佝僂幹癟的老太婆哪來那麽大的勁兒,一邊追著人打,一邊還能問候房地產商十八代祖宗。

就當大家都以為老奶奶能和房地產商死磕到天長地久,平時身體向來硬朗的老奶奶卻突然過世了,就埋在村頭的大樹下。聽說那哭聲就是從她墳頭那個方向傳過來的。

謝無宴問他知不知道那個墳頭在哪裏,小夥子點點頭。祝泉澤直接塞他了一張毛爺爺。小夥子也很爽快,說他帶路。

子楨小聲揶揄:“喲,祝老板,看來最近生意興隆,出手闊綽啊。”

祝·一毛不拔·泉澤對子楨溫和一笑:“算你賬上,回去記得報銷。”

子楨:“......”

等小夥子帶人上山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眼看著快到目的地了,小夥子說什麽都不肯再往前走。

“就這條路,一直往前,看到石碑‘馬蹄村’就是了。老太太就埋在那顆大樹下。”小夥子縮了縮腦袋,“我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怕老太太凶。”

祝泉澤深表理解,與人道謝後,三人繼續往山林深處走去。

小夥子說得不錯,村口石碑邊上的確有一顆大樹,腰圍竟然需要兩個成年人環抱,估摸著歲數能有成百上千。而大樹下,的確有一個小小的墳包,沒有墓碑,沒有名字。

仿佛不遠處已經掉漆了的“馬蹄村”三字,才是這裏祭奠的姓名。一個消失的村莊裏,和這個村莊裏的最後一位老人。

榆樹和槐、柳一樣,都是垂枝的樹木,眼下秋天已至,那榆樹禿了一半,垂枝盤虯臥龍,在夜色裏頗為可怖。

謝無宴微微皺眉——墳頭有榆,大凶不祥。

又是一陣風吹過,榆樹枝條沙沙地動了起來,空中傳來一聲清亮的嗚咽,倒是沒什麽怨氣。

既然謝無宴沒有察覺不妥,祝泉澤的膽子就很大,他打著手機上的手電app更近一步觀察,隻見那條粗壯的主樹幹在頭上分了叉,變成兩股,交纏在一起,恰巧形成了數個小空洞。

而那個嗚咽的聲音,似乎就是風穿過小孔所成,和山風吹笛子似的。

不一會兒,風停了,果然,那嗚咽聲也不見了。

祝泉澤長出一口氣:“哎,他們說的鬼哭聲就是這個吧?真是的,傳得那麽玄乎......”

說著他就垂下了手,手電亂晃了一下,子楨卻在這個時候“咦”了一聲:“墳包後麵,那是祭品嗎?”

祝泉澤又把手電打了過去,墳頭的另外一邊,沒有靈牌,沒有香爐,也沒有燒成灰的紙錢,卻放著一些水果。

奇怪,老太太都獨居那麽久了,怎麽還會有人來祭奠?

祝泉澤上前蹲下,打著手電又仔細一照,從水果的新鮮程度上來看,它們不會超過一個星期。祝泉澤扭頭,正打算和身後人說自己的發現,餘光裏卻出現了一張人臉,就隱藏在榆樹茂密的垂枝裏。

那是一張血紅色的人臉,整個腦袋上都沒有毛發,皮膚滿是皺褶,隻有一對又黑又圓的大眼睛,沒有眼白。就好像一張血紅的皮緊繃在了一個骷髏上。

嚇得祝泉澤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蹦了起來,往謝無宴身後一縮。

幾乎是同時,子楨跟著往祝泉澤身後一縮。

比慫大會似的。

唯獨謝無宴八方不動:“......”

他向後輕輕拉住了祝泉澤的手,十指相扣,安撫似的在人虎口揉了揉:“不怕。”

第38章 猴的報恩

雖然謝無宴拉著他的手, 但祝泉澤依然平靜不下來。他在後麵拿食指戳了戳謝無宴的背, 小聲提醒:“大佬,有鬼......”

謝無宴搖了搖頭,輕聲安慰道:“不怕。”

他沒有感受到絲毫鬼氣, 而這個世界上, 沒有任何鬼能在他麵前匿藏。

謝無宴沒理會那張臉,徑自從兜裏抽出一張上畫著元寶的咒符, 右手捏決,那張符就“噌”的燒了起來。謝無宴輕飄飄地鬆開手,符咒在空中變成細碎的黑色灰燼,飄散於墳頭。

這一口氣就是給老奶奶燒了幾百萬元寶。

緊接著, 那張鬼臉竟然就憑空消失了,榆樹垂枝裏空蕩蕩的, 隻剩下了夜晚不睡覺的風。

祝泉澤再次小聲開口:“那, 那是老奶奶的鬼魂嗎?”

他突然心生一念:“它它它那一整張臉都是紅色的, 全是皺紋!如果這是死相的話, 老奶奶是不是被人毒死的?所以想伺機報複?”

謝無宴回頭看了祝泉澤一眼, 解釋道:“不是鬼。那張臉隻是一個幻象,原主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