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嬰靈猶猶豫豫地又問道:“你,你真的願意既往不咎?”到底還是小孩子,聲音裏明顯沒了起初的理直氣壯。

謝無宴點頭:“隻需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嬰靈說好。

謝無宴:“那日在業海,你為何傷人?”

“那個賤人罪該萬死!”嬰靈尖聲叫了起來,“他煉了一千零三十六個嬰屍——”

謝無宴卻不耐地打斷:“我說台下那個。”

嬰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答道:“有人召我。他說,若我能幫他這個忙,他就放我解脫。多半是和那人有仇吧?”

謝無宴皺起眉頭:“是他選的人?”

嬰靈點點頭:“他和我說的,第一排右邊第六個,穿白t恤的那個男生。”

碰巧,那天祝泉澤也穿了一件白t。謝無宴臉色愈發陰沉了:“何人召你?”

“不知。”

“是何人召你!”謝無宴加重了語氣,空氣裏的氣壓一下子降低。

“我......不知。”

沒有鬼祟能在陰召令下撒謊。看那模樣,可能的確不知情。

謝無宴想了想,轉念又問:“你那鬼牌可曾動過手腳?”

“有。”嬰靈坦然承認,“那個賤人曾在黑市裏偷偷請人添過增煞氣的符咒。”

“請誰?”

“黑市人稱瞳先生。”

謝無宴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好了。我的問題問完了。”

嬰靈與謝無宴對視著,空氣突然陷入沉默。

半晌,謝無宴開口:“你可願化作陳小萌的守護靈,無論何種危險,不離不棄,保她一生安寧?”

嬰靈腦袋們各自表情複雜,最後為首的點點頭:“我願意。”

“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謝無宴緩緩抬起了左手,無名指小指與拇指曲起結印,嘴裏念起了淨心詔安咒:“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鬼祟精靈,俯首聽令,驅邪縛魅,心神明淨,保命護身,方得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東極青華大帝如律令![1]”

謝無宴的指尖與嬰靈的眉心,同時亮起了一個銀白色的陣法。

在詔安咒的作用下,嬰靈無數手腳緩緩地從陳小萌身體裏抽了出來,它越縮越小,最後全部盤進了小女孩胸前的長命鎖中。翡翠猛然亮了一下,然後又暗了下去。

嬰靈的問題暫時解決了,但似乎又出現了一個更加棘手的問題。謝無宴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瞳先生?是什麽人?

等他打開門再回客廳的時候,邢天師和子楨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抓住了那個小嬰靈,剛被陰差帶走。就連“無關人員”祝泉澤都已經從密布鎮宅符的客房裏走了出來,一臉好奇地聽子楨講剛才雞飛狗跳的場麵。

邢天師去看了看熟睡中的陳小萌,果然,半點鬼氣也無,那翡翠長命鎖也不作怪了。謝無宴對之前的事隻字未提,邢天師隻當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勞,頗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說這事完美解決,可以回去交差了。

謝無宴沒與人多說什麽,沉默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陳小萌自然醒了,臉色白裏透紅,身周戾氣全消,不哭不鬧,見了大家就咯咯直笑。她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裏突然有好幾個小朋友來找她玩。他們一起玩了很多遊戲,具體是什麽她記不大清了,但她知道自己玩得很開心。

其中有個年紀大一點的小男孩,鄭重其事地拉著她的手說,他會保護她的。

陳小萌還不太會說話,想到這裏,又甜甜地傻笑,合不攏嘴。

兩位老人見外孫女如此,心間石頭落地,但外婆還是不安,問天師:“這塊長命鎖,是不是應該丟掉啊?”

謝天師搖頭:“千萬不可丟。嬰靈已被製服,這鎖能保孩子一生平安。你看,這次不就是幫她化了災?”說著,謝無宴特意拿下長命鎖給外公外婆看——長生二字中間的那道裂痕竟然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了。

外公外婆這才放心,喜笑顏開,一個勁兒地給天師們鞠躬。

邢天師回去匯報的時候,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子楨就是個草包,什麽都未察覺,隻會一個勁地點頭附和。謝無宴聽著無聊,又覺得好笑。主要是抓到嬰靈有賞,要不然他才不樂意在這浪費時間。

祝泉澤一拿到錢,謝無宴就拉著祝泉澤走了。子楨還在身後招呼:“哎哎哎?這就走了?要不大家一起吃頓飯吧!”

謝無宴冷冷擱下一句:“不必。”

子楨也不介意對方的冷淡,樂嗬嗬地招招手:“合作愉快呀,以後再有任務,我們來日方長!”

這回是祝泉澤扭頭了,吼道:“任務有錢再來,沒錢滾蛋!”

下了山,謝無宴才和祝泉澤道出事情真相。

最後,他說道:“被鬼上身過的小孩體質都會偏陰一點,日後容易遇到一墟怪的東西纏身,但有嬰靈護著她,應該會好很多吧。”

祝泉澤聽完就笑了:“這是好事呀,也算是完美解決了。”

這的確算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降頭師遭受了懲罰,陳小萌獲得了解救,嬰靈獲得了來生,就連邢天師那個油膩的中年天師都獲得了一筆功績。唯獨那個型貌酷似祝泉澤的男人枉死,成了謝無宴心中的一根毒刺。

他看了祝泉澤一眼,祝老板替別人高興起來,總是特別真摯——眉眼彎彎的,像夏天的暖陽。

有點晃眼。

就在那一瞬間,謝無宴想,他竟然是如此想守護這個笑容。所以,他刻意隱去了瞳先生那一節,什麽都沒說。

祝泉澤拿肩撞了撞謝無宴,好奇:“聽子楨說,他和邢天師花好大勁才抓住一個小嬰靈,你用的什麽法子,怎麽三言兩語就度化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