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爭吵
第九章 爭吵
在沒有正式成為天衍聖地弟子前，所有人都是吃大鍋飯，上大課堂，沒有人能是特殊的。
左莽夫年僅十五，入門已有三年。
生性老實本分，從不與人為惡的他，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讓他成了外山弟子的課餘樂趣。
左莽夫來自大荒，雖年幼時經曆了諸多常人無法想象的苦難，但本性依舊善良憨厚。
來到天衍聖地讓他從疾苦中得到了解脫。在這裏，他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內心孤獨的他非常渴望朋友，他拚命的與人交好，別人卻利用他的善意。
左莽夫不傻，他知道別人隻是在利用他當苦力，背黑鍋。但他不管，因為他不想再孤獨下去，不想在體驗那種形單影隻的感覺。
所以不論這些人說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他也從來不會生氣。隻是傻嗬嗬的笑著，悶頭做著他們交代的所有事。
因為當他在為別人做事的時候，他內心的孤獨就會消失，整個人也會因此變得充實。
他覺得這樣做別人總有一天會感受到他的真誠，和他成為真正的朋友。
隻不過哪怕左莽夫被人像狗一樣任勞任怨的被人使喚的時候，也從來沒有人主動而又善意的問過他的姓名。
甚至連不經意的提及都從來沒有過。
不為別的，隻因為別人都當他傻；因為沒有人會喜歡來自大荒的難民；因為在世人的眼中，大荒就是一個充滿了邪惡與仇恨，殺戮與嗜血的極惡之地！
所以他們不相信左莽夫，永遠也不可能和他成為朋友。
“左莽夫”這個稱呼，還是一名外山長老罵他的時候，才被眾人知道的。
而這也是為什麽當張衡問少年姓名的時候，他會有些緊張，有些羞澀，繼而很開心，而且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大荒？孤兒？莽夫？你以為天道就對你一人不公？你以為你形單影隻的原因都是因為這些？而這些也就是你現在要放棄的理由？”
張衡拚盡全力再爬一層，他高高的站在登天梯上，神色冷漠的看著左莽夫，冷喝道。
“大荒啊，多麽可笑的詞匯。”
“像你這種連自己的命運都不敢去嚐試挑戰一番的人，活該從小就被人拋棄！”
張衡雙眼一凝，大喝說道。
他的聲音之大，大到連天邊的仙禽都受到了驚嚇，而那早已寂靜無聲的偌大仙武台上更是傳遍了他的聲音。
蘇小柔心頭一顫，置於胸前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手心裏早已滿是汗水。
張衡這句話實在是太過分，這天底下除了僅有的少部分人外，又有幾個不是普通人？至少在天衍聖地裏，就有大半的人都沒有太耀眼的出身。
他這麽一罵等於間接把所有的窮苦之人罵了一通，因為他們真的已經被生活折磨夠了。哪裏還會有勇氣去挑戰所謂的“命運”在他們的心中命運早已成了不可戰勝的圍牆，根本無力翻越。
更何況大荒雖然“惡”但從來沒有人敢明麵上提及，因為普天之下，有位權勢滔天的至強正是來自大荒！
他不喜歡歧視，更討厭別人對大荒惡言相向。曾經有位名不經傳的修者對大荒出來的難民唾罵了幾句，後來傳進了他的耳中。
他從八萬裏紅河外風塵仆仆的趕來，將之高掛天帝城外折磨了五天五夜，以儆效尤！
左莽夫聞聽此話，臉上剛剛浮起的渴望瞬間凝結，一抹屈辱的怒火從他雙眼中迸發，一股難以抑製的恨意在他心中將要狠狠地宣泄。
他不喜歡他的身份，可這有什麽辦法？難道去憎恨自己的父母？
他不是沒想過恨，隻是他根本沒法去恨。
因為他能來到這個世上全是他那不知身在何方的父母給予的最大福澤。
“是，你是高高在上，你有資格俯視我這種普通而又低劣的下等人。但你又有什麽資格能對我評頭論足！要不是依靠我，你連一百層都上不來，你現在有勇氣，你現在高高在上，你這麽做給誰看？是讓天下人看到你的強大，你的執著與不放棄嗎？你算個什麽東西！”
少年徹底的爆發了，他站了起身，憤怒的點指著張衡說出了大逆不道的話。
若隻是普通的同齡人，左莽夫此番話語最多隻能算是惡言。
但張衡是誰？他現在可是天衍聖地的小師叔。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足以將左莽夫逐出師門，甚至格殺當場！
蕭亦何眉頭一皺，就要動了，四周眾多的執法長老紛紛將手中武器一亮便要衝上登天梯將左莽夫擒下。
“轟！”
臥鳳山道人眉頭一皺，他輕拍座椅扶手，強大的修為迎風見漲擴散四周。那些蠢蠢欲動的天衍聖地眾人全都被壓製了下來，收起了手中武器，不再有任何作為。
這場爭鬥已經變得不簡單。天衍聖地不怕那名狂人，要是他真的會因為方才張衡的話，而從八萬裏紅河外趕來，那麽到時候天衍聖地的山門外不介意再多一具冒犯道門聖地的死屍。
各脈首座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沉默不語的看著浩天鏡，等著張衡的處理。萬佛宗的普信老和尚則是雙目微睜，神情有些異樣。
“你說的很對，沒有你或許我真的連到這裏的資格都沒有。但你不要忘了，我現在還站在這裏，我仍然繼續上前。而你呢？你隻是站在那裏如死狗一樣等著一切結束！那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張衡冷冷的說道，袖袍一甩再也不管那個少年，轉身抵禦著從天而來的壓力奮力往上攀爬。
他的動作很慢，有幾次即將爬上去的時候差點沒有摔下來，他的手臂在顫抖，雙股都在發顫，但他依舊在堅持沒有半點放棄。
張衡的內心說不出的酸澀，因為他曾經的際遇和左莽夫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區別。他雖然不知道大荒是什麽地方，但從“荒”字就能明白一些東西。
隻不過直到此刻，他還依舊在苦苦支撐，不想輕易放棄。
張衡不傻，而且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應該堅持什麽，又應該放棄什麽。如果張衡沒有到現在這個位置，說不定他真的會放棄，但既然終點就在眼前憑什麽不到終點去看看那片從未見過的大好風景？
憑什麽成功就在眼前，卻要輕易的放棄？
看著張衡的動作，各脈首座嚴肅的神情終於是舒展了開，他們欣慰地淺笑著，就連萬佛宗的普信老和尚以及天劍門的莫九劍，也忍不住輕輕地點了點頭。
滿場皆寂，左莽夫意誌消沉的眼中再次迸發出昂揚鬥誌，他開始拚命的向上攀爬，牙關緊咬，不顧一切的想要追上前方那個有些不穩，卻依舊在苦苦支撐的背影。
他並不是想去盡力一搏，他隻是明白了張衡的用意，他隻是單純的不想被張衡看低。
直到這一刻。
直到整個仙武台的參賽者都看到了左莽夫堅定不移的動作時，終於才明白了張衡的用意，改變了之前對他的看法與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