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陸錦川我們沒有好聚但求好散

109.陸錦川,我們沒有好聚,但求好散。

趙景予擁抱她的時候,在她的耳畔低沉說了一句:“你敢讓眼淚掉下來,我就敢讓你三天下不了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還噙著醉人的微笑,賓客都笑著微微起哄。

說,哎呀,新郎對新娘子可真好該。

新郎和新娘子真恩愛呢蹂!

瞧瞧,別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看到的,或許是與真相天差地別的假象。

而事實怎樣,永遠隻有當事人知道。

無名指上被套上閃亮的戒指,可實際套牢的,卻是她這個人的一生。

她終究還是沒讓眼淚掉下來,反而微微的抬起下頜,望著底下的賓朋,笑的明媚。

隻是目光,在觸到婆婆一張板正嚴肅的臉時,岑安臉上的笑,到底還是打了折扣。

外人不知,趙家卻是除了趙老爺子之外都知情的。

公公自始至終都沒和她照過麵,婆婆是婚前三日過來見的她,卻是毫不留情的一場訓誡。

好笑,明明是她兒子造的孽,卻成了她是個罪魁禍首。

就仿佛網上那些無所事事的渣男暴民宣揚的那一種‘強.奸你是你因為你不自重穿的太暴露才會勾.引的男人犯罪’的論調一樣。

她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在宛城站穩腳跟,生活就要好轉,卻忽然峰回路轉,卷進這樣的漩渦之中。

她沒有害怕,她想過迎頭麵對所有的困難,可單純的她不知道。

豪門世家,和普通人家永遠不一樣。

那是一方暗無天日的牢籠,僅憑倔強和不屈,一介平民的她,是永遠都不可能衝破的。

也許,絕望,隻是在這一刻方才要她感覺到那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可她已經是被提線操控的木偶,再也沒有了自己把握命運的可能。

晚上的宴會,岑安沒有出現。

親朋提起的時候,趙景予笑的十分符合他這個新婚丈夫的身份。

“安安喝多了,這會兒鬧著頭疼,我讓她休息一會兒再下來。”

誰會去找新娘子的晦氣呢?就連趙太太那張自始至終刻板的臉上,也敷衍著笑了一笑。

趙太太和傅思靜的母親是遠親,自然是要親熱的說話的。

兩人聊著,趙太太又讓人去請陸錦川過來,傅思靜似乎有些害羞,紅著臉垂下頭來。

趙太太笑的了然:“……這是好事兒,他那個老婆我也瞧了,除了年齡,哪裏比得過你?”

握著她的手輕輕拍著,關切詢問:“什麽時候離?可說定了?這夜長夢多的,萬一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男人怕麻煩又耽擱下來,終究對你不好……你母親那性子,如果知道了,怕是也要生氣的。”

傅思靜聽她提起母親,也不由得心裏有些難過,母親自始至終,都是不讚成的,可怎麽辦呢,她已經無法解脫。

“說定了的,因著她父親剛剛不在,陸家伯父伯母說了,要稍等一等。”

趙太太點頭:“這就好,有長輩為你撐腰,就能放心了。”

傅思靜笑著應‘是’,卻有些難堪道:“可終歸他現在還是有婦之夫,我也不可和他走的太近的,伯母……不如我還是先避一避。”

趙太太就傲然的一笑:“怕什麽,在我們趙家地盤上,誰敢說你一句閑話?”

傅思靜隻得安安穩穩的坐在趙太太身畔。

遠遠的,燈光璀璨之下,玉山傾倒一樣的男人緩步走來,周遭的一切,就仿佛驟然黯淡了全部的色澤,所有的光芒,似乎都在他的眼角眉梢。

還是那樣略帶著邪氣的不羈氣質,卻在眼瞳深處,到底還是藏了一些愁緒。

傅思靜心中驕傲,卻又有著絲絲縷縷的難受,那兩種極致的情緒糾纏在一起,幾乎要她坐立難安。

她多想不管不顧的站在他的身邊去,向所有人宣告,他將會是她傅思靜的丈夫。

可卻不得不壓製著所有的情感,讓自己像是最端莊的淑女一樣,穩如泰山,安靜克製的望著他淡淡微笑。

“趙太太

好。”

陸錦川麵對長輩,還是十分禮貌客氣的,縱然趙家和陸家已經勢如水火,可這個圈子裏,就算背地裏鬥的血染滿門,可明麵上,還是要猶如至親知己一般,握手寒暄。

陸錦川自小跟在陸臻生身邊,當然是深諳此道。

“錦川,過來?”趙太太更是笑的慈愛,連那些刻板的神色都消弭無蹤。

她招招手,親熱的拉住陸錦川在自己身側坐下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就笑起來:“真是把我們景予比下去了!都說陸家的公子個個風姿如玉,這不親自瞧一瞧,還真是難窺全貌呢!”

“趙太太謬讚了,錦川不過小地方出身,怎麽和趙公子相提並論?”陸錦川不過淡淡一笑,這樣的話語,也隻是聽聽罷了。

“這孩子也太謙虛了。”

趙太太笑的和善,宛若真是慈愛的長輩一般。

傅思靜坐在一邊,忽地心弦一動,若她以後和錦川結婚,再慢慢化解趙家和陸家的恩怨,豈不是幫了錦川的大忙……

如果真能這樣,一向待她不算太過親近的陸伯父,是不是也能對她另眼相待?

想及此處,傅思靜心中已是大定。

她出身大家,自然知道,大家大族的妻子對於一個家族來說,意義何在。

縱然陸家不需要女人來支撐門戶,可若是能為丈夫分憂,自然比一個寄生蟲來的重要。

甄艾可以在風花雪月中憂鬱哀歎,可她傅思靜,卻想與陸錦川比肩而立。

趙太太與陸錦川說了幾句話,就攜了傅思靜站起來:“好了,我還有事,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好好聊聊——反正早晚也是一家人!”

陸錦川心頭微微不悅,卻還是禮貌的起身送走了趙太太。

“我母親,與趙太太是遠親。”

傅思靜先開了口,陸錦川聽得她這樣說,一時之間倒也不好主動說要先走,隻是到底還是有了一些淡淡的不耐,目光不由自主的四處看去,卻都不見她的身影。

方才趙太太派人叫他過來的時候,他交代了她在休息區等著他,可這會兒,休息區,卻並不見她身影。

心內不免有些微微擔憂,但轉而想到她或許是去找岑安說話了,就又安定了幾分。

傅思靜說了一會兒,見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裏不由得有些酸澀難受:“錦川……你怎麽了?”

“沒事兒,你繼續。”

陸錦川並不知她說了什麽,但也無所謂,反正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我在想……我或許,有辦法化解陸家和趙家的恩怨……”

她話音出口,有些期待的望著麵前的男人。

陸錦川卻一下抬起頭來,他眸子裏的寒光有些銳利,一瞬間刺的傅思靜有些忐忑和惶恐。

“陸家和趙家的恩怨,化解不了,也無需化解!”

趙景予這樣的敗類,他陸錦川一輩子都不可能和他化幹戈為玉帛!

傅思靜見他丟下一句話,不留情麵轉身就要走,一時之間又羞又急,竟是眼淚都衝了出來:“錦川……對不起……我也許是說錯了什麽……”

陸錦川的步子就頓住,是啊,傅思靜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內情,不知道趙景予和岑安的事,她完全是一片好心,自己方才的態度,也確實有點太過……

想到此處,不由得心下微軟,轉過身來麵上有了淡淡歉意,“傅小姐……”

傅思靜垂首站在那裏,咬著下唇,眼淚卻已經紛紛而落。

他從未曾見她人前哭過,不由有些失措:“……我方才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你不知道內情……”

傅思靜搖頭:“是我插手太多了,那畢竟是你們的事,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她有些淒惶的擦擦眼淚,強裝無所謂的一笑:“我先回去了……”

她說著就轉過身去,卻仿佛是太傷心,整個人都搖晃了一下,高跟鞋踩在水磨石一樣的地板上,就崴了一下,傅思靜低低叫了一聲,就蹲下來捂住了腳踝。

“你……沒事吧?”陸錦川遲疑了一下,卻還是伸手扶住

了她。

傅思靜倔強的搖頭:“我沒事兒。”

她咬著牙要站起來,卻是臉色一白,差點跌倒。

陸錦川低頭看她腳踝,已經腫了起來,不由得微微蹙眉:“你腳踝那裏已經腫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她沒辦法走,他也隻能扶著她,鞋子不方便,腳又痛,她的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陸錦川下意識的要拉開距離,卻又不能,傅思靜的手抓著他的衣袖,很緊。

“……不如,我找醫生過來。”

陸錦川到底還是不習慣,“你先在一邊坐一會兒,還是不要走路了……”

傅思靜咬了下唇,眼底卻閃過一抹倔強:“不用,錦川,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說著,掙開他的手,咬了牙勉力站穩,試探著往前邁了一步,可不過稍微一動,就一頭的冷汗,痛的她臉色一片煞白。

“算了,我還是先送你回房間好了!”

知道這些女人最是要麵子,她大約也是不願意在這樣公開的場合裏丟臉罷了。

陸錦川扶起她:“……你那隻腳別用力,以免腫的更厲害。”

不過是一杯淡淡檸檬水,甄艾卻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他們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已經不能刺痛她的眼睛,因為她好似,早已說服自己接受。

放下手中的杯子,她轉身出了偌大的宴客廳。

身後有尾隨的好奇目光,她不介意,隻是渾渾噩噩的向外走。

傅思靜的腳踝腫的厲害,下台階的時候更是麻煩,她整個人幾乎都靠在陸錦川的身上,好容易走下台階,陸錦川的步子卻忽然停住了。

傅思靜有些微愕,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遠處,三四步開外的地方,穿薄薄青碧色長裙的甄艾正蹲在一叢矮樹前,吐的天昏地暗。

園子裏燈光沒有那麽亮,如果不是仔細去看,幾乎都要看不到她這個人。

傅思靜下意識的咬緊牙齒,眸子裏卻有一絲微光淡淡閃過。

可原本挽著她手臂的男人卻已經立時放開她向著那一抹纖柔的身影走過去。

“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

他聲音裏的擔憂和焦灼不受控製的泄漏出來,傅思靜靜默站在那裏,忍不住抱緊了雙臂,北京的春天,怎麽還這麽冷?

這風吹在她的身上,怎麽像是切割她的每一寸肌膚一樣,疼的她忍不住想要掉淚。

甄艾五髒六腑都似痙.攣在了一起一般,她吐的胃裏全都空了,到最後嘔出的酸水裏,甚至都夾雜了血絲。

知道自己懷孕之後,甄艾自然就在網上搜索了很多這方麵的東西。

孕初期會孕吐,有些孕婦吐的厲害,嘔吐物甚至把食道都灼燒破了,所以偶爾會有“吐血”的情況。

她大約就是孕婦中反應最厲害的那一種,幾乎沒有一天消停的。

隻是,平時很少在晚上吐的這麽利害。

她因為怕被人看出端倪,晚上幾乎沒怎麽吃東西,葷腥更是一概不碰,酒水也不沾,可——

大約是情緒波動的太厲害,所以才會吐吧。

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著幾分關切的急迫,甄艾卻在心底輕輕的笑了,她低著頭,再吐不出什麽,方才拿了濕巾細細的將嘴角擦拭幹淨。

“甄艾……”

陸錦川的手,按在她的肩上,她轉過身來,朦朧的燈光下,他的臉模糊的快要看不清楚,可那一雙黑到讓人暈眩的眼瞳,卻似快要把她整個人都吸入其中。

鼻腔裏那一種酸澀的滋味衝上來,她差一點就要掉眼淚。

原本已經不再那樣愛哭和脆弱的她,或許是因為懷孕的緣故,這段時間眼淚又變的多起來。

“你怎麽了?”

他捉住她的手臂,低下頭仔細的看著她的臉:“怎麽會吐?是不是胃裏又不舒服?”

甄艾搖頭,輕輕掙開他的手掌。

傅思靜

在他身後不遠處站著,目光有些清冷卻又高傲的落在她的臉上。

他們,已經出雙入對了啊,無所顧忌,肆無忌憚的這樣相攜著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她是有些了解他的,如果不是心內認定,是不會這樣落人話柄。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不好看?是不是……病了?”

傅思靜忽然開口,甄艾一怔,下意識的看過去,卻隻覺得她的目光帶著洞察一切的穿透力量,似乎,已經快要觸到了她的秘密。

甄艾隻覺得心口一陣發緊,想要說什麽,陸錦川卻已經上前一步捉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去醫院!”

她這段時間消瘦的厲害,雖然身子一向算不上多好,但是之前在一起這麽久,也不像這一兩個月一樣,總是這裏不舒服那裏不舒服。

“我隻是喝醉了……”

她站著不動,夜風寒涼,像是要將人的一層皮肉生生刮下來。

甄艾心想,她是不會喜歡北京這樣的城市的,大約這輩子,也不會想著再來第二次了。

“甄艾……”

他念她的名字,那是柔腸百結的溫柔,她卻輕輕笑了。

那樣淡淡的,溫柔的笑,很少很少看到,他覺得心髒又開始疼,她的笑,把他已經麻木的心房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他幾乎就要控製不住,控製不住自己的雙手,控製不住自己的唇。

想要抱住她,想要親吻她。

可她冰涼的如同玉石雕琢一樣的手指,卻是一根一根的從他的掌心裏抽出來。

她緩緩的向後退,青碧色的裙擺搖曳在她的身後,要她整個人,仿佛就要融在身後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甄艾……”

他的聲音嘶啞,步伐竟是趔趄了一下,可她輕巧閃身,像是夜色中快要消逝的精靈。

“我隻是有點醉了,陸先生……”

她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緩慢的滑過,然後,一點一點的落在他身後靜默站立的傅思靜身上,忽而那笑意就璀璨了。

傅思靜隻覺得心髒那裏一陣狂跳,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那個叫做甄艾的女人都已經洞穿,她自來是驕傲的,可這一刻,在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麵前,她卻生出無地自容的尷尬。

可她強撐著,脊背挺直的站立著,目光並不閃躲。

甄艾卻已經收回視線,她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消散:

“陸先生,請您自便。”

她的聲音裏,柔柔的念出這一行字,那‘陸先生’三個字,仿佛是一把磨人的鈍刀,幾乎要他痛的喊都喊不出。

“甄艾!”他捕捉到她眼底的一抹傷痛,忽地想到了什麽,急迫的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想要解釋:“我和傅小姐方才在一起是因為……”

“陸錦川。”

甄艾忽然抬起眼眸,輕輕望著他的臉。

他的話戛然而止,定定的望著她,那一雙眼眸裏,滿滿的,都是她。

“什麽都不要說了。”

她忽然輕輕踮起腳尖,在他的嘴角邊,印下一個淡淡的,仿佛根本都不曾觸碰到的吻。

軟而涼的唇從他的唇角移開,在他耳畔低低說了一句:“我們,我們沒有好聚,但求好散。”

他被她的突然舉動弄的茫然失措的時候,她已經轉過身去,快步的走入那深濃的夜色之中。

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傅思靜已經紮掙著走到他的身旁,握住了他顫抖的手腕。

“錦川,我們還走不走?”

他搖頭,隨手把她推開想要追著她早已不見的身影,傅思靜卻一咬牙,複又抓住他的手腕:“錦川……她,剛才和一個男人一起離開了!我看那身影……很像顧仲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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