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愛她是痛放開她更痛

106愛她是痛,放開她,更痛

真如老仆說的這樣,就這樣離開嗎?永遠不再回來,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疼惜她的丈夫,安然度過一輩子?

可是不能,不能啊,一閉上眼,就是那短短的相處畫麵,他看著她吃生魚片的樣子,他耐著性子陪她逛街的樣子,他送她蘭花首飾的場景……

其實,她在他的心裏,是很不同的不是麽?比作蘭花,是說她的性子高潔,可若是她一錯再錯,又怎麽配得上犬?

“你也凍壞了,先去休息吧。”傅思靜讓仆人下去休息,她卻靜默的望著盒子裏那些閃亮的首飾,漸漸的,一個念頭逐漸的遏製不住,悄然的浮現,清晰,到最後,已經充塞了她整個心房。

甄艾覺得困意有些侵襲而來的時候,陸錦川掉在地板上的手機卻忽然閃動了一下踺。

她原本不想在意的,可不知怎麽的心裏一動,竟是翻身撿起了手機。

這個時間,會聯絡他的,是誰?

女人是不是都是這樣?一旦開始在意了,就會變成福爾摩斯,一旦在意了,就會不再那麽單純可愛?

甄艾有些怔愣的望著他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一個名字。

傅思靜。

她覺得很熟悉,仿佛在哪裏聽過,一個人想了許久,忽地想起,很久以前,她曾聽說他嬸嬸給他介紹了一個女朋友,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

後來她見過傅思靜一麵,那一場宴會上,陸錦川帶了她出席,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而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那個名字。

甄艾握緊手機,隻覺得記憶裏那一張臉逐漸的清晰,而到最後,竟是和那一天在顧家看到那個女人一閃而過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錦川,你送我的首飾,我真喜歡,蘭花……蘭花這麽高潔,我怎麽能匹配得上?大約你還不了解我,所以才會這樣謬讚吧。

錦川,原諒我這麽晚還打擾你,我隻是半夜忽然醒來,因為我夢到那天我們跳舞的畫麵,還有你送我回家的場景,我覺得真是好美,我好懷念……

傅思靜的兩條簡訊,忽然間就摧毀了她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勇氣和所有美好的幻想。

她似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有些怔愣的坐在床上,腿腳都是軟的,不能思考也無法思考,腦子裏完全都是一片空白。

沒有囂張的言語,沒有赤.裸.裸的宣示,隻是這樣輕快淡然的語調,講述著他們之間那些她從來不知道的溫馨小事。

她簡直可以想到,那個漂亮的女人,在半夜夢醒時,看著情郎送的首飾,想著他們之間的點滴,會是多麽幸福,所以才會有失控的簡訊傳來,所以才會,要她這個‘局外人’,都看的羨慕。

他送傅思靜蘭花首飾……蘭花,那麽空靈優美的花,被稱為花中君子,一個男人能給予一個女人最好的讚美,也大約就是如此。

甄艾怔然的坐著,脖子裏垂下來的那一枚戒指,烙印的她心口微微的疼。

在一起這麽久,他從未曾送過她什麽,卻可以這樣煞費苦心的去送傅思靜這樣的禮物。

而那簡訊的字裏行間,那些若隱若現的美好和幸福,要她此刻竟是那麽羨慕。

陸家長輩看上的名門千金,優雅美貌氣質非凡的年輕女人,又得到過他如此的讚美,並非雲卿那樣從泥沼裏爬上來的女人一般沾染著尖酸的世俗氣。

哪個男人,又不喜歡呢?

縱然最初,他拒絕了她,可到底還是欣賞的吧,這麽久了,她沒有放棄,他與她仍有來往……

崔婉,一定也很喜歡這樣的兒媳婦,落落大方,談吐不俗,錦川帶她出去的時候,一定不會像她這樣沉默著隻是坐在角落裏不說話。

怎麽看,怎麽想,好像都是他們更配。

可是今晚,又是什麽意思?

他夢囈中都在念著想要她對他笑一笑,情濃時,他說他那麽的想她……

是不是這世上的人並非都像她這樣,一顆心一次隻能裝一個人?

是不是,在他的心裏,分割了無數個小小的空間,每一個空間裏,都有一個他欣賞的女人?

他可以同時喜歡很多個女人,可是她不行啊。

甄艾的眼淚緩慢的流了下來,她把他的手機放回原處,起身下

了床。

他睡的很沉,對她的所有舉動,一無所知。

甄艾緩緩的走到臥房門口,停住腳步,轉過身去。

宛城的冬天總是很冷,窗子外一直在下雪,她的臥房隻開了一盞地燈,光芒是和暖的,她卻覺得自己的四肢百脈都冰涼的徹骨。

床上安睡的男人,呼吸依舊綿長均勻,甄艾惶然的想,他們該怎麽麵對過了今夜的彼此?

陸錦川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的夢裏,甄艾在溫柔的望著他輕笑,他的夢裏,甄艾躺在他的身邊,他們摟抱在一起,不知今夕何夕。

他的夢裏,還有不停閃爍的旖旎畫麵,夢裏的甄艾,在他身下低吟,唇角綻出的梨渦,若隱若現,要他沉醉。

那夢太美,美到他潛意識中不願意醒來。

這一覺就睡的實在太綿長,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窗子那裏刺眼的雪亮,適應了好一會兒才能徹底的睜開眼。

竟真是在她的臥室裏,窗子前她的書桌上擺放的很整齊的一摞書,花斛裏隻有半瓶清水,什麽花都沒插,陸錦川覺得頭還有些痛,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掀開被子下床,想要去洗澡,卻忽然聽到少年人的朗聲大笑。

陸錦川微微皺眉,轉身走到窗前。

下了一夜的雪,地上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積雪。

消夏園銀裝素裹,遮去了所有的景致,卻別有一種素潔的美好。

而那漫天的白色之中,有一抹瘦弱的身影,幾乎就要融在那雪白之中,但在她轉身那一刻,漆黑的眉眼和長發,卻要她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她身後,站著穿的像隻大熊的向衡,正笨拙的在地上團著雪球。

“甄艾!快來幫忙啊,別傻站著,我們堆個大雪人!”

甄艾卻依舊站著不動,她一夜沒怎麽睡,清晨卻醒的很早,向衡興高采烈的跑來把她叫到園子裏,嚷著要堆雪人,他玩的瘋了,笑笑鬧鬧也圍著他搖尾巴,歡快的不得了。

可她站在那喧鬧之外,卻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甄艾!快過來啊!”向衡大喊她的名字,玩的熱起來,幹脆摘掉帽子和手套,他的鼻子紅紅的,說話的時候麵前大股大股的哈氣,要他那一張年輕朝氣的臉,也變的模糊起來。

甄艾到底是主人,總不好真的不搭理他,隻得上前。

這園子裏是鵝卵石鋪的小路,她冷不丁踩在積雪薄的地方,腳下一滑就要摔倒,向衡驚的麵色大變,幾乎是連滾帶爬一般竄過去在她落地那一刻拉住了她。

“沒事兒吧?沒事兒吧?”甄艾雖沒摔著,卻撞在了一邊的梅樹上,她捂住後腦勺,整個人有些愣愣的,向衡嚇壞了,趕緊把她拉過來撥著她的頭發看她的傷處,嘴裏還念叨著:“怎麽看起來傻乎乎的,不是真的撞傻了吧?”

甄艾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把他推開:“我沒事兒,你趕緊起來吧。”

向衡這才意識到自己整個人還蹲坐在雪地裏呢,露出濕土的地方已經踩的泥濘,他的衣服都髒了。

他卻沒當回事兒:“你真沒事兒啊?這可是撞到頭了……”

“真沒事兒,你趕緊去收拾一下,我也得回去換一件衣服。”

向衡‘哦’了一聲,見她轉身要走,趕忙又追過去:“哎,我送你吧,萬一你又笨手笨腳的摔倒……”

甄艾也不說話,隻是默默的向前走。

向衡一路說的熱鬧,但她一直不開口回應,他漸漸也停了下來。

她走的很慢,他跟在她的身後,茫然的,竟是生出莫名的一種詭異想法來。

這個淡的像是一筆水墨畫的年輕女人,會不會在他一眨眼的間隙,就此徹底的消失?

向衡忍不住又抬頭去看她,卻見她已經停了腳步站在門口處。

他看到大哥站在門內,黑色的大衣要他整個人看起來陰冷而又沉鬱,他站著不發一言,讓氣氛都壓抑下來,向衡有些擔心甄艾,想要走過去她身邊,陸錦川卻看也不看他,直接說了一句:“向衡出去,我和你嫂子有話說。”

向衡欲言又止,看向陸錦川,倔強的不肯轉身,甄艾卻看著他,輕輕點頭:“你先去換衣服吧。”

她溫溫柔柔說話的樣子,向衡沒有辦法拒絕,沉默的轉身走了,走出去幾步又忍不住的回頭看。

個子嬌小的她,站在大哥的麵前,仿若是雨後枝頭上柔弱的花枝,她微微低著頭,靜默的站著,向衡看到大哥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自始至終都不曾移開半分,他微微皺著眉,幽深的雙瞳裏,有著他不明白的情緒。

是,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的感情那麽複雜,他不明白,為什麽喜歡卻要互相折磨!

為什麽喜歡,卻要拚命的隱藏!

如果他是大哥,他絕不會這樣做,他一定會待她很好,要她每天都開心的笑,而不是如今這般,每一絲表情裏都帶著愁緒。

向衡沿著長長的回廊往前走,他們說了什麽,他沒有聽到,卻也不想知道。

年少的人,總是很快就能振作起來,他聳聳肩,複又對著迎麵而來的小女傭燦爛一笑:“喂,帶我去客房!”

那小女傭一張臉都羞的紅起來,卻眸子閃閃的領著他往客房走去。

“進來。”

陸錦川盯著她看了許久,見她似是凍的臉色都有些青白了,方才開口。

他說完,率先轉身走進屋子,甄艾沉默著進去,不發一言。

“昨晚……”

他隱隱有些懷疑,隻是昨夜醉的實在太厲害,要他實在是辨不清楚,他的夢到底隻是夢,還是真實的存在。

甄艾忽然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他。

她很少這樣直接的看人,尤其在他麵前,從前兩人好著的時候,她的表情是多樣的,多是被他逗的嗔怒的瞪著他,或者隻是眼角餘光瞥他一眼,後來他們鬧冷戰,她更多的動作就是低著頭。

而這樣認真專注望著他的目光,要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不由得微微倏眉,眸子裏有微微的怔然流瀉而出。

“昨晚怎麽了?”她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宛若是枝頭的薄雪忽然掉落,隻留下一片迷茫的雪霧。

“陸先生想問什麽?”甄忽而輕輕的笑,笑到眼睛都彎起來:“想問我們有沒有發生什麽?”

“甄艾!”她這樣子,讓他莫名的覺得整個人身體都在發寒。

“隻可惜陸先生實在喝的太多了……若不然,甄艾現在哪裏還能站在您麵前說笑?”

“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就快離婚了,要是真的有了什麽扯不清的,可就麻煩……”

“沒有最好。”

他忽然揚眉,睥睨眾生的姿態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那一張含笑的臉,聲音平緩無波,卻又沒有溫度。

他羨慕她對別人溫婉的笑,如今真的看到,卻是切膚之痛。

她的心就那樣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到最後,仿佛這園子裏白茫茫的大地一樣,再也沒有任何的波瀾。

“對,沒有最好。”

陸錦川靜靜看她,那一雙眉眼忽然間溫柔下來,他走上前幾步,她微微瑟縮後退。

他自嘲一笑,卻仍是伸出手來,他的手指生的那麽好看,好看到她眼睛都微微的模糊了。

他撫摸她的額發,最後,指尖在她的疤痕那裏來回的摩挲。

她的長睫有些慌亂的垂下來,終究,還是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動作。

“甄艾。”

他輕輕笑,卻是收回自己的手指。

“希望以後……會有人比我更,……對你好。”

那一個‘愛’字,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卻到底還是在舌尖短暫停留之後,複又咽回肚中。

她的心從來不在他的身上,哪怕短暫的停留過,可到底還是遠走,那麽,一切都沒有了任何意義。

他從前年輕氣盛,以為喜歡的想要的,不擇手段也要弄到手,他也有那個能力徹底的擁有。

可現在他才明白,不愛你就是不愛你,哪怕你把一把刀放在她的脖子上,不,哪怕你把自己的一顆心捧給她,她依然還是不愛你。

他不等她再說什麽,微笑著轉過身去向外走。

他走出

小樓,踏上積雪,身後有她的聲音輕緩傳來。

雖然已經決定,不再報著任何希冀了,卻仍是無法自控的,脊背都僵硬了起來。

他握緊了手指,努力要自己平緩的轉過身去望著她。

她看他一眼,漠漠的垂下頭來:“……我也希望,你和傅小姐,可以恩愛一生,不離不棄。”

那個在他心中猶如蘭花一樣美好的女人,一定可以要他的腳步停下來,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吧?

她甄艾,沒有這樣的能力,她不是什麽蘭花,她也做不了蘭花,她就仿若牆角裏偷偷綻放著的三葉梅,把所有的美好,都寂寥的傾付給了陽光雨露。

“你說傅思靜?”

他有些微微的愕然,她卻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平靜的轉過身,往樓上走去。

陸錦川就那樣望著她的背影在眼前逐漸的消失,他一個人站了許久,久到時光仿佛都凝固了。

他想,一個女人可以這樣平和的祝福一個男人和另外的女人恩愛一生,那麽就是真的說明,她對他的喜歡,對他這個人,毫不在意。

陸錦川一直向外走,走的越來越快,仿佛這一棟美麗的園子,是一個冰冷的墳墓,它吞噬了他全部的夢想和渴望,要他一分鍾都不願意多加停留。

手機一直都在震動,他卻不願意去接聽,他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這座城市到處遊蕩,手機終於安靜了下來,他也不理會,就那樣沒有目的的開著車,不知多久,他忽然把車子停下來,十字路口的古老英式教堂上巨大的鍾表,發出幽長的鍾鳴,耶穌在十字架上,悲憫的望著他。

陸錦川忽然間好像消散了全部的力氣,他靠在車座上閉上眼,眼角有水漬緩慢的溢出,卻又很快,在車子裏暖氣的作用下,消散無蹤。

那一天他離開之後,甄艾以為他會很快送來離婚協議書,可是一直等到過了新年,陸家都風平浪靜。

那一個新年,她甚至過的比未出嫁時在甄家還要冷清。

那時候,宋清遠會偷偷的從家裏跑出來與她守歲,兩個人躲在消夏園裏,頭挨著頭,聽著十二點的鍾聲敲響。

那時候,天再怎樣的冷,可心卻是暖的,因為,總是還有期盼存在的啊。

快過年的時候,甄艾給園子裏的傭人們放了假,原本冷清的消夏園就寂寥了下來。

除夕那一天晚上,廚房準備了很多菜還有餃子,甄艾就把留下來的傭人都叫過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餐飯。

她也覺得很快樂。

可在人群散盡之後,一個人回了房間,那寂寞和冷清,卻猶如跗骨之蛆一般,再也揮散不開。

這樣的時候,他在幹什麽?

陸家一定很熱鬧,他……大約是和傅思靜守歲的吧?

甄艾站在窗子邊,天幕被煙花裝點的分外美麗,她靜靜看著,不知多久。

“錦川。”

傅思靜拿了他的大衣出來,遲疑了一下,卻仍是沒有親自動手,把大衣遞給了他:“天冷,你穿上吧。”

陸錦川在露台邊站著,手裏的紅酒被他一口飲盡,玻璃杯子在他的掌心裏,流光溢彩。

屋子裏是陸家熙熙攘攘的親朋正在開懷暢飲,可那熱鬧卻好像是不屬於他的。

他沒有接傅思靜遞過來的衣服,隻是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轉身向外走:“抱歉,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ps:嗷!~~~心裏有點難受,這是為什麽呢?唉,兩個人的性格天差之別,就是很難溝通啊,甄艾缺乏安全感,恰恰少爺很難給人安全感,也不是說她太作,隻是每個人對待感情的方式不一樣吧,有人就是膽怯內斂的,像少爺這樣張牙舞爪的,又有幾個呢?為什麽宋清遠從前可以得到甄艾的心,因為他們性格接近,喜好接近,譬如,他們兩個人可以坐在一起一整天看書寫字一句話都不說卻心意相通,少爺可以嗎?少爺肯定屬於那種一定要把她的沉默打破的人,這就是隔閡啊,其實兩人已經意識到了不是麽,隻是需要誰來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