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晝人夜鬼

第23章 晝人夜鬼

曾師公的情況一天不如一天,爺爺擔心他扛不了不久,就托叔公去了張老棺的棺材鋪,給他訂了口棺材。

現在,棺材送到了。

“這王獵戶的媳婦,是不是又在外邊偷人了?”

張老棺下了車,一邊吆喝著叫我們把棺材卸下來,一邊扯著村裏瑣事,“剛才我在路上看到王獵戶拿著槍追著一個男的跑,表情就跟殺了他爹似的。”

聽了這話,我撇了撇嘴,心想著這王獵戶回頭可別找我麻煩就好了。

“那個男人也是慘,好像還被王獵戶打中了一槍,手上全是血。剛剛他還向我求救呢,這不,還在我袖子上抓了個血手印呢!”

張老棺抬著棺材,瞅了瞅自己衣袖上的那道血印,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沒一會,棺材就被我們抬進了屋,張老棺雖然跟我們村隔得遠,可和爺爺他們倒也算熟。事情忙完後,張老棺就進了屋看了看曾師公的情況。

自打兒子出事後,曾師公粒米不進,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能走動說說話,可現在卻隻能癱在床上,張老棺叫他名字時,他隻能發出一陣陣滴哼,說不出話來了。

村裏的郎中這幾天也沒少來,可替他把脈後,卻說他已經散了氣,沒得幾天陽日了。

“這曾守陳也是造孽呐,當了大半輩子師公,可倒頭來卻讓鬼害得家破人亡。”

這些天,我們三家人的事在村裏村外鬧得沸沸揚揚,而張老棺多少也聽到了風聲。他朝爺爺問道:“宋老哥,那個害你們的女鬼,現在怎麽樣了?”

“女鬼已經被這位劉道長給降服了,被鎮在了前頭的那口枯井裏。隻是可惜了曾守陳!”

爺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悲痛。

聽了這話,張老棺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劉道長,“嗯,有道士在家坐鎮,這鬼再厲害,隻怕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了。”

說著,張老棺就走向了那口枯井,說是要看看被困在裏頭的女鬼。

然而,劉正心卻攔住了他,說道:“老師傅,這鬼已經被我鎮住了,你如果開了井蓋,那就是破了我的法障,到時候女鬼如果再跑出來,可就不好弄了。”

隨後,劉正心看了看他衣服上的那道血手印,“還有,你這衣服等會也得換換了,這上麵沾了別人的血,可不吉利。”

張老棺嘿嘿笑了笑,“沒事,等會我拿回去洗洗就行了。”

說完,張老棺還是繼續走向了那口枯井。他並沒有真把井蓋揭開,而是在枯井旁看了一圈。

隨後,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似的,用手扣了把井邊的泥土,在鼻子下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老張,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

見張老棺神色難看,爺爺朝他問道。

然而,張老棺卻是愣了神,以至於爺爺喊了他好幾聲,他這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張老棺從地上來,他有些愕然地看了一眼旁邊劉正心,隨後沉著臉走向了爺爺,說道:“宋老哥,你過來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不知道張老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沒等爺爺有反應,他就拉著爺爺走去了一旁,一邊走著,還一邊不斷地回頭看一看。

“劉道長,他們這是在幹嘛啊?”

見張老棺帶著爺爺就往路上走去,我有些疑惑的朝劉正心問道。

劉正心搖了搖頭,“可能是對井裏的女鬼不放心吧。”

張老棺帶著爺爺走出了一百多米,隨後在一道田壟前停了下來,小聲地跟爺爺說起了什麽。可在這時,變故卻發生了。

原本還好好的張老棺,就好像中風了似的,整個人突然劇烈抽搐起來,緊接著一頭栽倒進了田裏。

“老張,你是怎麽了?老張??”

爺爺急了,連忙跳到田裏把他扶了起來,而我和劉正心也急忙趕了過去。

此時,張老棺的樣子顯得很是詭異。

他眼睛裏鼻子裏,此時開始不斷地往外冒著血,他的手腳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曲著,爺爺喊著他,可他張了張口,卻是一股濁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張老棺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子了啊!”

見張老棺這番模樣,爺爺急得滿臉褶子皺在了一起。這張老棺把爺爺拉到一邊,說是有大事要和他說,結果他話才出口,就弄出了這麽檔子事。

一旁的劉正心看了看,臉色沉重地說道:“隻怕他是在來的路上,中了別人的陽忌。”

說話間,劉正心死死地盯著他衣服上的那個血手印。

張老棺說,這道血手印,是一個被王獵戶追殺的外地男人留下的。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男人應該就是之前拿著繡花鞋跟我問路的那個。

劉正心說張老棺中了陽忌,難道是指的這道血手印?張老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莫非是那個外地男人害的?

“劉道長,你說陽忌,會不會指的就是他衣服上的這個……”

我咽了咽口水,把自己的這個想法說了出來,可我的話還沒說完,劉正心點了點頭,打斷了我的話。

“這個血手印,隻怕是八九不離十了。送棺出門,路上是碰不得血光的,而這個血手印一留,陽忌就跟著來了!”

聽了這話,我一下就變了臉色,那個拿鞋問路的男人,看來真是來者不善。可是,他跟張老棺素不相識,又為什麽偏偏要害他呢?難道他知道張老棺是要送棺到我家?

帶著這種想法,我看向了張老棺。一口接著一口的鮮血正不斷地從張老棺的嘴裏湧出,他的手腳也因為**變得僵硬而且扭曲,眼看著就不行了。

而這時,他忽然顫抖著扭動了頭,看向了前頭的樹林。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抽搐,張老棺身上的力氣突然一泄,隨後軟塌塌地垂在了地上。

張老棺,死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也一點點變得渙散。

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麽突然死在了我們麵前,我順著他臨死時所瞅的方向看去,頓時身體猛地一顫。

在樹林下方的山路上,我看到了之前跟我問路的陌生男人。

男人此時顯得很狼狽,他的左手手臂被土槍的鐵砂打中了,鮮血染紅了他半個身子。

當我看向他時,他的目光也死死地落在我們這頭,表情陰森而且猙獰。

“爺爺,劉道長……那個男人!是他!是他!!”

我哆嗦著伸出了手,指向了山路上的那個男人,很是驚恐地朝爺爺他們說道。

聽了這話,劉正心猛地一震,他說了句叫爺爺保好自己,隨後起身就朝著那男人追去。

見有人朝自己追來,那男人沒有再繼續久留,當即轉身朝著樹林裏逃去,沒一會就消失了身影。

劉正心追了大半天都沒追到人,無奈隻好打道回府,當把張老棺的屍體抬回家後,他的臉色也陰沉到了極致。

突然又死了一個人,這讓我們家再度籠上了一層陰霾,而劉正心則是坐在門檻上,瞅著土坪前頭的那口枯井,默不作聲。

“劉道長,你看看現在可怎麽辦咯?那個男的已經當著我們的麵害死了張老棺,指不定哪天我們也被他害死了啊!”

爺爺走到了他旁邊,顯得如坐針氈。

劉正心回過了頭看向了爺爺,“你有沒有覺得,真正要害你們的,會不會就是那個男人。而這個李秀蓮,其實是他用來害人的工具,隻是一個……提線木偶?”

“道長您這是什麽意思?”爺爺顯得有些不解。

劉正心說道:“我懷疑,那個神秘男人應該是一個趕屍人,他才是你們在湘西時的仇家!而那個李秀蓮,隻是他的一個傀儡,是被趕屍人養著的活死人!”

劉正心告訴我們,湘西趕屍人除了幫人趕屍回鄉外,一些心術不正的,也會幹著養屍的行當。而養屍,又分為養死人跟養活人兩種。

死人的養法,養出來的是僵屍。而活人的養法,養出來的則是活死人。

活死人在白天的時候跟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可一到晚上就會化作厲鬼出門害人。

李秀蓮這些天出沒在我們村子,連著害死了周田耕、曾攀、曾遠、曾成四人,又逼得曾師公自戳雙眼。可當我們把她打成重傷,在山塘邊上尋到她時,她卻搖身一變從鬼化作了活人。

李秀蓮白天是人,晚上成鬼,而這一點,卻正好符合了活死人的這一身份。而她說自己是被人販子從湘西拐過來的,並且對之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這唯一的解釋,便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她已經成了一具晝人夜鬼的活死人!

李秀蓮是活死人,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說得通了。我們把她的屍體埋在山塘邊,結果沒多久就被那趕屍人給挖了出來,然後李秀蓮又重新被趕屍人控製著進了我家的門。

而在她被劉正心鎮在枯井中後,趕屍人又拿著繡花鞋找上了我。可幸好我讓王獵戶轟跑了他,否則我隻怕已經被他害死在了路上。

至於這個趕屍人為什麽要害張老棺,可能是因為張老棺發現了什麽。

張老棺跟棺材交道打得多,很可能對活死人有所了解。在他死前,他曾查探過枯井邊上的泥土,可能是發現被困在裏頭的不是女鬼,而是活死人,所以他把爺爺叫了過去,為的就是告訴他這件事情。

可哪曉得,這個趕屍人並沒有離開,相反卻就站在我們家對麵的樹林下。他正巧看到了這一幕,為了掩人耳目,所以就利用自己留下的那道血手印,害死了張老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