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這個名字郝運倒是聽過,他問:“中國古代專門寫山和野獸的那本?”

秦震點了點頭。郝運又笑了:“不是你瘋就是我瘋,把書縫肉裏,那還不爛成血水?”

“不是紙的,是金屬。”秦震這回沒生氣。

郝運心想也對,要是紙做的書,摸起來肯定沒這麽硬,就問到底是怎麽回事。秦震把衣服穿回去,慢慢坐下:“之前我跟你提過老三京,也就是秦家、傅家和鄧家,都是先師墨子的親傳弟子,你也知道我是秦家後代。兩千年前,先師墨子寫下了《山海經》,但並不是用竹簡而是銅片。再將銅片表麵鍍上金屬鉻以防生鏽。先師在逝世之前將銅片斷成三段,每段殘片交給一名親傳弟子,讓他們世代保存。如果世界已經到達禮崩樂壞、無法居住的地步,老三京就要把它們合起來。”

這些話讓郝運聽得直發愣:“合上之後呢?整個世界都回到原始社會,還是直接全奔小康?”

“我沒功夫跟你開玩笑!”秦震白了他一眼。

郝運笑著說:“但你說的這些也有點兒太離譜了,反正我不信。”

“難道會有人吃飽了撐的,把一塊金屬片植進腹部,就為了好玩?”秦震瞪著他,“手術後異物引起並發症,我連續發燒兩個月,最高到42度,差點就死了,你以為我跟你這個同學大鵬一樣癡呆?”

郝運也不太高興:“他可不是癡呆,要不是那塊玉佩,能搞成這個模樣嗎?”

秦震說:“所以你要把玉佩給找回來,而不是四處亂寄、到處瞎藏。要是不希望連累更多的人,就快點出發,你到底是不是寄到新疆去了?”郝運看了看秦震的肚子,眼神中仍然有懷疑。秦震沒說什麽,拉開皮包拉鏈,從裏麵取出一把紅柄的瑞士軍刀,打開主刀。

“哎,哎,你要幹啥?”郝運臉發白,“我可要喊人了!”他沒別的東西可用,隻好抄起桌上大鵬那部筆記本電腦。

秦震撩起t恤衫下擺用嘴咬住,反握刀柄,深吸一口氣,將刀尖對準腹部疤痕的印記,用力劃下。

郝運大驚:“幹什麽?”秦震已經劃開深深一道,血頓時湧出來,秦震握刀的右手在發抖,他發出類似牛吼的聲音,緊緊咬著牙關,稍微停頓兩三秒後繼續向下劃,郝運連忙過去阻止,握住他手腕用力拽。

秦震手上發力不讓他拉,瞪著眼睛含糊地說:“放開!”郝運被他這種表情震住了,手上就鬆了些勁。秦震再次橫著劃刀,已經在肚子上劃開一個向右的方框,這動作有些像日本武士切腹,隻是沒那麽深而已。就算秦震長得五大三粗,身強力壯,這麽弄也受不了,汗珠從他額頭往下流。

“你瘋了嗎?不要命啦?”郝運死命去掰他的手腕。

秦震鬆開嘴裏的衣服:“你才他媽瘋了,能怎麽辦?想要你相信,我就、就得讓你親眼看到植進肚子裏的《山海經》殘片!就剩一刀,沒事,大不了去醫、醫院再縫合上!”說完他還要劃。郝運緊緊扳住他的手腕,都要跪下了,連說你這不是證明,這純粹是在自殺,就算劃開也不能徒手把東西取出來吧,這麽熱天非破傷風不可。

“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個比豬還笨的家夥,”秦震聲音在顫抖,“那塊玉佩、非常重要,甚至比我這條命都重要得多,能懂嗎?”郝運連連點頭。從桌上拿過幾張紙巾,胡亂地按在秦震肚子上。很快就被血沾濕,隻好再拿,半包都不夠用,又翻出兩塊沒用過的新毛巾捂著止血,同時掏出手機打120電話。

旁邊的大鵬看到這情景,說:“快開門,來了!”郝運很奇怪,剛打電話急救車就來了?跑過去開門,哪裏有什麽動靜,才知道他又在說胡話。十分鍾後急救車終於開到,幫秦震處理好腹部傷口。

止住血後,有個醫護人員忍不住問這傷到底是怎麽弄的,為什麽要在肚子上劃個三麵框。郝運說:“他是在排毒,放血療法,據說效果不錯,沒想到不小心用力過猛,劃深了。”醫護人員麵麵相覷。

秦震躺在床上,郝運這才明白為什麽剛才秦震讓自己去幫他撿東西,原來是腹部有金屬板,不方便彎腰,就對他吐出實情,說了寄玉佩的事。但還是沒講魏爺爺在電話中說的“土司府藏寶”的事。總覺得不好出口,秦震要先把那二十萬給大鵬治病,自己卻為了想找到更多的錢而不賣,太不地道。

“那老頭說你爺爺還活著,”秦震問道,“他是哪年失蹤的?”

郝運說:“應該是1965年的事,那年我爸才半歲,我奶奶後來告訴他,政府的人說我爺爺在烏魯木齊地質局工作,幾個人開車到戈壁搞勘探。爺爺獨自出去找水源,再也沒回來。”秦震擺了擺手,咧著嘴說都過去五十三年,就算沒失蹤,也不可能活到現在,不然早就出現了。

“說的就是!”郝運認同,“看來真得跑趟新疆若羌了,順便把我爺爺那本日記取回來,畢竟是他的遺物。”

秦震支撐起身體:“得馬上出發,快遞業有規定,不允許半路把快件截回,我們隻能去找收件人。要是讓他收貨後不小心真弄壞,那可就糟糕啦。”

“你身上有傷,再說大鵬這家夥怎麽辦?他家裏還沒來人呢!”郝運擔憂地問。

秦震想了想,掏出手機打了兩個電話,聽起來是在聯係什麽醫院。最後告訴郝運:“我有個朋友在二四二醫院住院處當副主任,讓她協調給你同學先辦個住院,在醫院呆幾天,讓我朋友囑咐值班護士多照顧照顧,等我們回來就給他安排手術。”郝運連連點頭,心想這秦震還真有些手段,在古玩城開店還能24小時監視自己數月,天涯論壇的刪貼能搞定,就連醫院也有門路。他看了看大鵬,以後這哥們可怎麽辦,不行就隻能送他回老家去。

第31章 黑衣人

秦震要來郝運的銀行卡號,要先把那二十萬塊錢轉過去,免得他疑神疑鬼。郝運連連擺手:“我已經相信你了,秦老板,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那玉佩有什麽用,但也希望盡快追回,要是能把大鵬的病治好就再好不過。咱們就先辦正事吧,錢的事等玉佩到手再說。”秦震卻堅持要先付錢,否則就不去。

“為什麽?”郝運沒懂。

秦震說:“做人就得信守承諾,這是先師墨子兩千年前一直踐行的。我既然答應給錢,就必須給,這樣你才能沒有心理負擔,也不會對我再有猜疑,懂嗎?”郝運沒想到秦震的覺悟比自己高多了,隻好同意。秦震用手機銀行給郝運轉過去二十萬元,但路費要他負責。

說實話郝運很激動,這輩子他卡裏存款最多的時候都沒有一萬,而現在卻忽然擁有二十萬,他瞬間覺得自己成了富人,這感覺真好。不過很快激動勁就過去了,現在是丫環拿鑰匙——當家不作主,這錢都得給大鵬治病用。

兩人先把大鵬送到醫院,讓秦震的朋友幫著安排好,再用手機訂好兩張臥鋪。沒買飛機,因為怕高空壓力會對秦震腹部傷口有影響。臨走的時候,郝運提出想悄悄回出租房一趟,自己還有重要東西在那裏,打算取回來。秦震強烈反對:“怎麽還抱幻想,是不是嫌吃的虧少?門生會就像蛆附骨,找到線索絕不放棄,你不能去自投羅網!家裏有金山還是銀山,這麽想拿?”郝運笑笑說並沒什麽值錢東西,就是想把那部筆記本電腦拿走,秦震讓他死了這條心。

為了讓秦震旅途中不至於太辛苦,郝運先買到北京的動車,北京休息一晚,然後再訂到烏魯木齊的臥鋪。在火車上,郝運低聲問:“之前你說墨子有三派傳人,也就是老三京,北京是不是有個姓鄧的?你們三派互相經常見麵嗎?”

“鄧陵子的後代,十歲那年我曾經在南京見過鄧家和傅家的家主。”秦震說,“從那以後就鬧翻了,傅家人一直在找我,到現在也沒找到,已經過去十幾年,他們早就不知道我長什麽樣。”

郝運點點頭,心想十歲和二十幾歲肯定長相不同,又問:“你們這三派是不是還都在搞墨學方麵的學術研究?”

秦震斜眼反問:“你看我像學者?”

“可你們不都是墨子的後代傳人嗎?不當學者你們怎麽傳承墨學?”郝運笑著。

秦震回答:“傳承墨學不見得非去當學者,很多專家研究了一輩子墨學,自認為很有建樹,也很受人尊敬,其實到死那天連墨學精髓的邊兒都沒摸到。”郝運問什麽是墨學的精髓,秦震白了他一眼,說等你長大以後就明白。

幾小時後到北京,因為是座票,秦震腹部窩得很疼,出車站就找了旅館下榻。這是郝運在火車上用手機預訂的特價旅館,看圖片不錯,但很便宜。雖然手裏有了巨款,但郝運過慣屌絲日子,還是能省就省。到旅館才發現居然坐落在某老舊居民小區內,好在房間還算幹淨。開的是標準間,兩張單人床,吃完晚飯,兩人都躺在床上看電視,郝運問:“你們老三京,在北京那個姓鄧的門派是做什麽的?”

“什麽門派,武俠小說看多了?”秦震更正,“鄧家解放後就在北京開飯店,前門外前門大街有個‘和頭居’酒樓,就是他們家開的。”

郝運說:“要是你去吃飯能免單嗎?”

秦震問道:“為什麽?”郝運奇怪地說你們三個家族從兩千年前就傳承墨學到現在,也算是同宗,互相還不照顧照顧。

秦震笑了笑:“我們三個家族之間沒有交情,隻有恩怨,你也不用知道。到烏魯木齊的票訂好沒?”郝運連忙拿出手機打開訂票軟件,訂好明天中午出發到烏魯木齊的硬臥。秦震因為身上有傷,很快沉沉睡去,郝運關了電視,看看表是晚上十點,窗外臨著熱鬧大街,雖然已經深夜,但車流絲毫不見少,街道兩旁有很多飯店門口都擺著露天攤,燒烤煙四起,肉串的味道甚至飄到旅館這邊來。

首都就是首都啊,郝運感歎,他從沒來過北京,忽然想下去體驗一下首都的羊肉串什麽味道,就悄悄出了旅館,來到路邊找個最熱鬧的燒烤攤。坐下點了些吃喝,服務員剛走,郝運就看到攤旁邊立著個醒目的大燈箱,寫著“正宗沈陽燒烤”幾個大字。

“這叫什麽事!”郝運哭笑不得,看來這頓飯肯定吃不出北京特色了。

很快串、菜和酒都上來,味道讓郝運大失所望,沒一個像樣的,看看周圍坐滿的食客,男男女女都吃得很開心,酒和串不要錢似的上。郝運想不通,難道給自己上的菜得到特殊照顧,味道不同?

沒吃一半郝運就付賬回旅館了,從路口拐向旅館的時候,郝運掏手機,不小心帶出一張鈔票,掉在身後。他連忙回頭去撿,餘光看到身後有個穿黑色衣服的人原本正在走路,在郝運回頭撿錢時卻立刻停下腳步,似乎想轉身往回走,轉了一半又停住,站在原地遲疑著抽煙。

放在平時郝運根本不在意,但現在不同了,自從被“門生會”的人埋伏在家中襲擊過,他的警惕性也高出很多。撿起錢慢慢走,郝運覺得身後那個人很可疑,通常人不會這樣,看到前麵有人回頭,為什麽會停住腳?害怕?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拐進胡同之後立刻將身體貼在牆角處,偷眼朝後麵看。這裏沒有路燈,不用擔心被看出來,郝運看到那個穿黑衣的人明顯加快腳步,似乎在追趕什麽。郝運抽身就走,但並沒走向旅館,而是鑽進最近的一個單元門,迅速爬上二樓,從緩步台的窗戶邊偷眼向外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