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觸即發1

第二章 一觸即發(1)

李吉剛踏入流雲樓,老鴇就迎了上來:“啊喲,大將軍,今兒什麽風將您給吹來了?”

李吉一瞪眼:“少廢話。有漂亮姑娘都快點給本將軍送過來。”

“有有有,您先坐著,等會保準給您一個驚喜。”

老鴇殷勤地招待著。

她轉到一側,幾個姑娘已經在那裏偷笑了。

“李將軍一定是讓麗妃娘娘給打了,瞧那嘴角,還烏青一塊。”

老鴇說:“廢話了不是,不讓女人打了他會跑來這裏散財?快去,讓小雲姑娘準備著。接客了喂……”她拖長音調像唱曲一樣喊了起來。

大將軍李吉鬱悶地喝著酒。濃眉緊緊蹙在一起,耳邊仿佛還回蕩著那母老虎的咆哮聲。

原本以為,東魏皇帝慕容昭駕崩以後,自己就可以翻身農奴把歌唱了,他和慕容昭的麗妃偷生的孩子慕容鈺即將成為東魏的新國君,隻等七王爺慕容乾回來奔喪的時候除掉他,從此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哪裏知道自從不要偷偷摸摸地偷情以後,麗妃的母老虎本性就爆發了出來,管三管四,還不準自己偷雞摸狗,動不動就學人家扇耳光——以為自己生了個皇帝了不起,沒有自己,她生得出來嗎?這功勳裏有她的一半也有自己的一半。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他撫摸著嘴角的烏青,忿忿不平地想著什麽時候要找個機會揪著那潑婦的頭發也揍她一頓。門,忽然開了。

一陣樂聲飄了進來,隨即桃花、薔薇花瓣飄飄,一位蒙著麵紗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在丫鬟們的簇擁下華麗麗登場。

李吉手握的酒杯“啪”地掉在身上,酒水潑濺了一身,他卻毫無知覺。雖然瞧不見麵容,但那強大的氣場毫無疑問暗示,此女乃人間國色。

白衣女子俯身替他斟酒,嬌滴滴地說:“將軍大人,小女子名叫雲兒,久慕將軍大名,今日幸得一見,真是死也無憾了。”

她為他端上白玉酒杯,小手指輕輕地滑過他粗壯的指肚,他不禁渾身一哆嗦。想要撫摸她柔嫩的肌膚,卻被她輕輕躲過。

“死,本將軍絕不會讓小美人兒你死的。”他又狐疑地問:“怎麽以前不曾在流雲樓見過你?”

女子將酒杯托著,讓他先飲下一杯,方說:“雲兒是為了將軍你才來這流雲樓的。”

這個世間,隻有戴傻帽的傻子才會拒絕高帽子。

李吉更加飄飄然,三杯酒下肚以後已經找不著北。他想去捉雲兒,卻怎麽也捉不住。

雲兒咯咯地笑著:“將軍,如果你能飲完這裏所有的酒,雲兒一定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李吉已經略帶點醉意了:“噢,那……要看是什麽樣的驚喜!”

“將軍說話真有趣,您說還有什麽驚喜呢?”她的小手一揮,媚眼如絲,手裏的錦帕掠過他的脖頸,涼颼颼意綿綿。

她小手一拍:“端上金盆,讓我為將軍舞一曲。”

青衣丫鬟們端上來金盆,兩個人捧著,雲兒輕盈地躍了上去,足尖輕點,盤旋而舞,一邊千嬌百媚地唱了起來:“數聲鶗鳺,又報芳菲歇。惜春更選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莫把幺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金盆上躍動著一個身著白裙的女子,煞是好看。

李吉已經聽得癡了,搖搖晃晃站起來,仰望著在金盆上翩翩起舞的雲兒:“本將軍要……要娶你……”

雲兒咯咯笑著:“大將軍的風流韻事天下誰人不知,雲兒隻敢偷偷暗戀大將軍,哪裏敢和宮裏的娘娘搶大將軍呢?隻是可惜,像大將軍這樣的偉岸男子隻能屬於一位女子,自古好茶壺就該多配幾個茶杯,哪有一把茶壺配一個茶杯的,雲兒真替將軍不值。”

她揮揮衣袖,命丫鬟們都退了下去。

幾句話令李吉更加神魂顛倒,他憤恨地說:“那母老虎如果有雲兒姑娘你這一半柔情似水善解人意,本將軍怎麽會流連勾欄呢?她如果敢再撒潑,無毒不丈夫,本將軍要將她和七王爺一起除掉。”

雲兒嬌俏地笑起來,又替他滿上一杯酒:“大將軍真是蓋世英豪,連七王爺也不是您的對手……”她低下頭,露出雪白的後頸,李吉再也按捺不住,輕佻地伸手挑開了她的麵紗,露出一張嬌媚無比的臉龐——尖尖的下巴,嫣紅若桃花花瓣一般的嘴唇,配上斜飛的雙眸,簡直是風情萬種,猶如狐狸精入世。

此刻,趴伏在流雲樓頂的耿如風也不禁心裏一跳——雲洛的“妹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手裏捏的劍差點掉了下去。

慕容乾即將回到京城,為皇兄奔喪,特命他潛入京城打聽消息。他一路跟蹤李吉,一直跟到流雲樓,沒想到卻在這裏遇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雲兒姑娘。

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在李吉這個大色魔的懷抱裏笑得花枝亂顫,他的心裏滿不是滋味。

男人一旦愛上了一位女子,凡事淨往好處想。他琢磨,一定是雲洛在宮裏混得不如意,所以妹妹隻好出來賣笑,她內心一定是不情願的,她一定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他感覺眼眶一熱,堂堂男子漢差點流出熱淚,雲兒姑娘真是賣得偉大,笑得光榮。

李吉已經喝得迷迷糊糊了,雲洛趁機拚命追問他要如何刺殺七王爺。

“棺槨裏藏了火藥,隻要七王爺開棺和皇兄見最後一麵……就會啟動火藥索,他就可以和皇兄在九泉之下相會了……”李吉結結巴巴地說,頭一低,睡著了。

“大將軍,大將軍?”雲洛輕輕推了他一下,見他真的睡著了,這才拿錦帕捂著口鼻,蘭花手一翹,戳著李吉的大腦門說:“真是的,熏死人了,也不知道這大將軍有多少天沒有沐浴了!”他扶著大將軍朝床榻上走去,耿如風無聲無息地飄了下來。

雲洛一轉頭瞧見耿如風,嚇了一跳,撫著胸口嚷著:“哎喲喂,嚇死人家了嘛!你走路怎麽就不帶個響兒呢?”

耿如風急忙深施一禮:“雲兒姑娘,多有得罪了。許久不見,不知姑娘可好?”

雲洛一愣,眨巴著眼,原來這愣小子還以為自己是女子,不禁暗笑,心想且耍耍他。他一屁股坐了下去,裝作委屈地哭起來:“好什麽好呀,成天要陪著這些不洗澡的臭男人。都快熏死了啦!”

“你兄長是否囊中羞澀?”耿如風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樣物什,是七王爺贈送給他的一塊綠翡翠玉佩,遞給雲洛:“來得急,我身上也沒有帶什麽值錢的東西,這塊玉佩是王爺贈予的,就送給姑娘應應急。姑娘不要在這裏委屈了自己。”

雲洛隨手接過,心想柳翩翩最愛銀子了,等她回京城的時候轉贈給她一定可以討她歡心。

“七王爺是否要回京師了?剛聽這位大將軍說什麽要謀害七王爺呢!雲兒的小心肝還嚇得亂蓬蓬的。”他佯裝嬌氣地撫摸著自己的心房,趁機用力捏捏那軟塌塌的柿子,還好,還在。

耿如風點頭:“剛才我都聽見了,我會提醒王爺多加防範的,姑娘住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雲洛心想你送我回去豈不穿幫?眼珠亂轉:“不必了,小女子閨房不宜男子進入,就此別過。”

說完,她推開房門欲飄然而去,耿如風問:“雲兒姑娘,我和你是否還有再見之時?”雲洛語焉不詳地說:“有緣必會再見。”轉過彎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地花香隨風彌漫飄散。

耿如風呆呆地站立片刻,瞧見桌子上一杯茶盞,上麵有雲兒姑娘落下的朱紅色唇印。他拿起杯子藏在胸口,眼角含著淡淡的憂傷,嘴角泛起一縷多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