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侍寢2

第一章 侍寢(2)

無雙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眼睛發黑,腳步發軟,全身流冷汗,施展輕功令血液加快運轉,使毒液以更快速度侵入五髒六腑。她的上下牙齒已經“得得”地打起了哆嗦。

她無奈地想,自己快要死了,難道連件幹淨衣服都沒得穿麽?

遠遠地,她聽見了嘩啦啦的流水聲,抬起迷蒙的眼,瞧見幽暗的夜色裏忽然出現了一座簡陋的房屋,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用力拍打著門,嘴裏喊著:“……救命!”

門“嘩啦”一聲開了,走出來一個衣飾樸素但容顏絕美的中年女子,隻是那雙眼十分空洞無神。她問:“是誰?”

無雙拽著她的袍角,“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哀求著婦人:“夫人,你行行好,我遇到歹人,中毒了……”

婦人蹲下來,摸著了她光裸的胳臂,驚訝極了。急忙扶著她:“別慌,隨我來。”

無雙被她攙扶到了內室。

內室更為素樸,一燈如豆,一杯茶已經冷了。

婦人扶她上床:“姑娘,你說你中毒了,可有法子解毒嗎?”

“有,夫人……求你割開我的手臂,讓黑血流出來,隻要吸允完黑血……就成了……”

“讓誰來吸允黑血呢?”

等了許久,不曾聽到回音。美婦摸上去,才發覺這個女子已經暈了過去。

美婦靜靜地坐了片刻,聽到那女子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不禁起了憐憫之心。

想想自己,獨自飄零在此處,唯一的女兒也不知道流落何方,自己一生最珍愛的男子或許再也不會逢麵。這個姑娘聽聲音十分年輕,或許和自己的女兒一般大小。罷了,雖是偶遇也是緣分。就讓自己替她吸允了那毒血吧!

她拿起桌上的小刀,摸索著走到女子身邊,握著她冰涼的胳臂,輕聲說:“姑娘,我在救你,你忍著點疼……”

女孩毫無反應。

她割開了她的手臂,黑血汩汩地流出來,她低下頭,俯身吸允……一股難聞的腥臭氣撲麵而來,她“哇”地將黑血吐出來,心裏十分詫異,這姑娘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中毒呢?而且好似還沒有穿衣服,隻披了件羊毛毯。

翌日,聽聞雞叫,無雙漸漸蘇醒了過來。窗外天色已經發藍,天已經亮了。

自己竟然沒有死?

她感覺手臂疼痛不已,但全身已無中毒跡象。她看著手臂,那裏有道傷口,被人已經拿棉布包裹好。再瞧瞧身上,已經穿了件衣服。這才想起來昨夜發生的事情,轉頭一瞧,見昨晚救了自己的美婦已經倒在地上。雙唇變黑,臉也已經變紫了。

她撲過去:“夫人,夫人你怎麽樣了?”

夫人虛弱地說:“我沒事……替你吸允了毒,你沒事就好了……”

無雙忍不住掉下眼淚。

“夫人,你放心,你會沒事的。”

她奔出去,不多會便捉了幾條褐色小蜈蚣,放在夫人的手臂上,用刀輕輕劃開她的肌膚,讓蜈蚣吸著血。

昨晚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夫人,隻需要取來蜈蚣吸允黑血便可以活命,就暈了過去,夫人竟然親自替自己吸毒血。萍水相逢的人卻有這樣俠義之心,也是自己福大命大遇見了貴人。

她是一個棄嬰,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是義父將她收養長大,撿到她的時候她身上有半枚月牙形的玉佩。義父對她的教誨十分嚴厲,她並沒有過多感受過家人的溫暖,這次卻在這美婦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縷莫名的溫情。

蜈蚣吸足毒血之後,夫人的臉色漸漸好轉了。

夫人疲憊地說:“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無雙跪在地上:“夫人,應該是無雙感謝夫人救命之恩才是。無雙行走江湖,從來不曾欠人人情,此刻無雙欠了夫人一條命。無雙發誓,一定會補償夫人。先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姑娘,你身體還沒有複原,還是多休息一會。”

忽然,外麵傳來馬嘶聲,顯然此地已經被人包圍了。

隨即傳來清朗的聲音:“夫人,宇文跋前來拜訪。”

無雙愣住了,西楚皇帝宇文跋竟然一路追到這裏了,好快的速度。隻是不明白他為何對一個居住在茅草房裏的美婦自稱宇文跋?

無雙說:“晚娘夫人,這是我的仇人尋上門來了。我不能連累你,我這就出去。”

美婦捉著她的手臂,指著廚房說:“你去那裏躲一躲,我自有辦法應付。”

無雙無奈隻好鑽進黑漆漆的廚房。

美婦打開門,宇文跋走了進來:“昨夜有刺客襲擊我,想問夫人你是否瞧見了那刺客,是一位年輕女子。”

美婦淡然一笑:“宇文公子說笑話了,我怎麽瞧得見呢?”

宇文跋察覺自己失言,急忙說:“那晚娘夫人是否聽見什麽動靜?”

“沒有。”

有護衛訓斥:“你家門口一灘黑血,那刺客分明就是逃到你這裏來了。你是想窩藏逃犯嗎?”

宇文跋俊目一橫,眼神像刀光一樣鋒利,掠過那護衛的臉。那護衛隻感覺森森寒意來襲,立刻閉嘴。

美婦說:“宇文公子如果不相信,那就盡情來搜吧!”

躲在廚房裏的無雙,脊背上不禁泛出一絲冷汗。如果這宇文跋真的衝進來怎麽辦?

沒有想到宇文跋卻說:“夫人說哪裏話,既然夫人說沒有就是沒有。打擾了,告辭了。”

說完,昂首正準備離開,美婦說:“等一等。宇文公子,不知道你是否打聽到我女兒柳翩翩的下落了?”

柳翩翩?無雙心裏一動,不是宇文跋身邊那個神醫嗎?原來這位晚娘夫人是柳翩翩的母親。難怪宇文跋對她態度如此恭敬。隻是看來晚娘夫人並不知道宇文跋是西楚皇帝。或許也不知道柳翩翩其實就在宇文跋身邊。

宇文跋麵色從容淡定:“夫人,不要心急,我已經派出探子四處打探了,相信很快會有柳姑娘的下落。”

騙子!無雙撇撇嘴,想起義父說的,要記住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撒謊成性。

宇文跋帶著人馬離去。

無雙從廚房後悄悄躍牆而出,心裏說,晚娘夫人,山高水長,救命之恩他日無雙一定會回報。

陽光耀眼,金色的光芒在樹葉間躍動,清澈的護城河緩緩流動,幾絲薄薄的雲彩浮動在湛藍的天空上。無雙有些想哭,此次是自己完成的最狼狽的一次任務,差點侍寢,被人光著身體四處追殺,丟了削鐵如泥的軟劍,回去以後還不知道義父會如何責罰自己。

奔到護城河邊,正尋思怎麽渡河,卻聽到身後傳來得得的馬蹄聲。

回頭一看,脊背上又滾落幾絲冰冷的汗珠。

騎在一匹通體烏黑的高大駿馬上的,正是一襲銀色長袍的宇文跋。陽光的碎片反射在他淺褐色眼眸深處,他的容顏像女孩一樣俊美,又帶著冷漠的尊貴之氣。

他冷冷地說:“姹紫姑娘,你跑什麽跑,還沒有侍寢的呢!”

“侍寢?侍你的大頭鬼!你原來沒有走!”

宇文跋說:“朕知道你會自己跑出來,等著甕中捉鱉呢!說,你們聽雪樓的,為什麽一定要置朕於死地?”

原來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聽雪樓的人了。

無雙沉默不語,心裏想著計策。

宇文跋說:“朕登基以來,每年要遭遇不下十次的暗殺,都是你們聽雪樓派出的殺手。你們到底為什麽要殺朕?”

無雙說:“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殺手了,就和我堂堂正正的比試一場吧!如果死在你手裏,我也無話可說。”

宇文跋傲然一笑,唇角飛揚,蹦出一句話:“自尋死路。”

他“當”地扔下軟劍,那是無雙落在宮裏的物件,是她最心愛的寶貝。軟劍劍柄上刻著一朵雪花的標符。那是聽雪樓的標記。

“你的兵刃還給你,免得說朕欺負女人。”

無雙慢慢地揀起軟劍,挽了個劍花:“看招!”隨即身形卻迅速向後飛落,幾個飛躍,已經像隻海鳥一樣一頭紮進滾滾的護城河裏,“咚”的一聲之後,消失不見了。

宇文跋騎在馬背上十分詫異。

上當了!

這女殺手,溜得比兔子還快!還真有些像柳翩翩的風格。

聽雪樓的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鐵血刺客,所以他不曾防備這女刺客會逃跑。

算了,一個小刺客,自己原本也沒有放在眼裏。

他苦笑了一下,慢慢撥轉馬頭,心想聽雪樓的到底和自己有什麽過節呢?

幾個時辰之後,無雙終於精疲力竭地爬上岸,看著清澈的水麵倒映著自己的容顏,那張人皮麵具已經融化了一半,她用力撕開,露出一張姿容絕色的臉龐,秀氣入鬢的淡眉,嫣紅若櫻花的唇瓣,白皙如銀月的瓜子臉型。

“阿嚏!”她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眼淚鼻涕流了滿臉。幸好沒有讓那群師弟師妹們瞧見。否則豈不笑掉大牙?

身為聽雪樓第一殺手,未來的繼承人,卻落得如此狼狽下場!

“宇文跋!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她昂天振臂大呼,驚起一行青鷺直插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