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失足掉進大明朝

第1章 一失足掉進大明朝

國慶長假八天,剛剛經受失戀打擊的李致遠同學打算獨自外出旅遊散心,傍晚一個人在珞珈山裏轉了轉,回到寢室就定了去杭州的火車,打算先去杭州看看西湖,然後去舟山找個海島吹吹海風。

好不容易擠過旅途上洶湧的人潮到達杭州,又一路堵車堵到了之前訂好的酒店,此時已是下午四點了,饑腸轆轆的李致遠打算吃點東西再睡兩個小時,然後晚上來個夜遊西湖。

再醒來時已經傍晚七點了,酒店離西湖很近,一個人慢慢踱步到了西湖邊,人流相比白天已少了許多。杭州素有“人間天堂”的美稱,而西湖則是鑲嵌在這天堂中最璀璨的一顆明珠。

天漸漸黑了,西湖美麗的暮色已漸漸掩去,湖四岸的燈光慢慢地亮了起來,李致遠漫步蘇堤,仿佛進入了金碧輝煌的人間仙境,湖水中倒映著流光溢彩的夜燈,宛如無數銀蛇在遊動,剛剛似乎還下了點秋雨,能聞到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遠處的遊船上傳來若隱若現的琴聲,李致遠有點陶醉於這美麗的西湖夜景了,慢慢地走向了湖邊。

李致遠正在這感受西湖的美景呢,身後突然躥出一隻哈士奇,受驚之下,一個不留神竟然一腳踩空,失足掉進了湖中。

這下可就悲劇了,李致遠雖說生長在長江邊,可從小就謹遵長輩教導絕不輕易下水的(因為在江邊河邊每年淹死的大部分是會遊泳的),大學裏雖然開了遊泳必修課,但充其量他也就能在泳池裏撲騰幾十米,勉強混個及格,實在說不上擅長遊泳,何況這回是受驚突然失足落水。

李致遠心裏慌張,剛掉進水裏就使勁地撲騰,腳底踩不到實地,手裏也抓不到實物,心裏越來越慌,掙紮的越發厲害,這會剛好附近沒什麽人,本想張嘴呼救,水正好大量灌入口鼻之中,撲騰沉浮之間,李致遠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眼前一黑,隻剩一個念頭:草,這西湖水真他媽的難喝啊!!!

李致遠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兩隻腳都還泡在水中,之前湖四周的燈光全沒了,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蹤跡。

後天是中秋節,頭頂月光正明,四周都還算亮堂,也許是今晚的月光格外的皎潔,李致遠覺得西湖的水似乎都清澈了許多,而且四周靜的可怕,完全聽不到城市的喧囂,難道現在已經是淩晨了?

李致遠渾身濕漉漉的,夜風一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草地上爬起來,脫掉濕透了的T恤,往前走了兩步,頓時停住了腳步,心裏奇怪極了:這…我這是在哪兒啊?這是蘇堤嗎?怎麽全是泥地?我沒被淹死就已經夠奇怪的了,這西湖又不是江河,不可能把我衝到別的地方啊?

心裏正發毛時,李致遠抬頭突然發現小路另一側的湖岸邊似乎還飄著一個人,趕緊過去把他拉了上來。

隻見這人一身古裝,頭戴儒巾,穿交領道袍,腳穿方頭鞋,渾身濕透,衣服頭巾都粘在了身上,十分狼狽,李致遠心中暗忖:難道是漢服愛好者?怎麽大半夜的在這裏,也不知道死了沒。

心裏一邊嘀咕一邊去翻動他的身子,剛看到他的臉李致遠就差點給嚇尿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這人竟然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李致遠心裏震驚的無以複加:難道我已經死了,這他媽的到底怎麽回事,還是我在做夢?使勁掐了下自己的臉,發現還疼,應該是還活著,可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致遠現在越發害怕了,人最恐懼的就是未知和不確定,現在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了,腦子裏一團漿糊,這情形處處透著詭異。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去探了那人的鼻息,又聽了下心跳,確定這人應該是死了!他可從來沒有獨自一個人這麽近距離的接近一個死人,而且四周一個人也沒有。

李致遠心裏砰砰亂跳著,害怕極了,抓起濕透的T恤,跳將起來,光著膀子拔腿就開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我得趕緊跑,跑到人多的地方去!

可是越跑他越害怕,因為這似乎正是蘇堤,隻是水泥地變成了泥地,岸邊的景色和建築也完全不一樣,原來的樓房全沒了,取而代之的隻有古典的亭台樓閣,似乎是私家園林,這些私墅多修竹古梅,倚蓮花峰,垮曲澗,深岩峭壁,掩映在一片林麓之間。

李致遠停了下來,呼呼地喘著氣,往地上一躺,實在是跑不動了,跑了這麽久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之前熟悉的建築和地標都不見了,而且他竟然看到了不遠處的古城牆!

這完全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了!按照常理是絕對不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的,他躺在地上冷靜了一會兒,仔細想了想,結合剛才出現的穿著漢服的死人、不遠處的城牆以及完全沒有任何現代化設施的路麵,隻有兩個可能:要麽是穿越到古代了,要麽正在做一個極其逼真的夢。然後李致遠又狠狠地抽了自己兩耳光,痛感很明顯,嗯,確實是穿越了!

李致遠現在心裏是既興奮又害怕,興奮是因為原來真的可以穿越時空,害怕是對前途的迷茫和擔憂。

冷靜地思考了一下,現在必須考慮以下兩個問題:一是現在是什麽朝代,以剛才那人的服飾發型來看,肯定不是清朝,那就還好,不用留那個金錢鼠尾醜爆了的發型,作為漢人,這樣就好接受多了,可是現在自己這短發和這身衣服也著實不妥,要是年代太久遠,那連話都不會說了,必須盡快搞清楚朝代和具體時間。二是現在該怎麽辦,怎麽才能生存下去,自己現在沒身份沒銀子,無依無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寫不出華麗的八股文去考科舉當官,又沒高強的武藝能征善戰,混口飯吃都難啊。

李致遠就是一個普通的理工科大三學生,今年21歲,身高175公分,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專業是電子信息,宅男一個,不過愛好卻頗多,尤其酷愛曆史地理,平時也愛看點穿越曆史網文,可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啊,比起各位開了掛的穿越主角,他簡直就是廢渣一個啊。

“早知道就該多看看煉鋼造槍搞工業的科技文啊”,李致遠憤憤地想了想,摸了摸牛仔褲口袋,掏出一個錢包,一個被水泡過的手機,手機是壞了,屁用沒有,錢包裏也就幾百塊錢的現金,兩張銀行卡,一張身份證,都是完全用不上的東西。褲子後麵口袋裏還有張江浙滬皖的交通旅遊大幅麵地圖(860×578),防水便攜撕不爛,背麵是中國地圖,另外還有一個一次性打火機,也許這兩個東西還能有用,得好好收著。

李致遠想到剛才那個死人,趕緊又跑了回去,從他衣服裏摸出一小包碎銀子,一個形狀怪異的玉佩,再就沒有什麽其他東西了,想了想又將他的衣服頭巾鞋子全脫下來,雖然有點瘮得慌,還是給自己換上了。

可是這屍體怎麽處理啊,被發現了自己可是小命難保啊,李致遠靈機一動,找來一塊大石頭,用自己之前的衣服褲子和屍體牢牢地綁在一起,然後使勁推入了西湖中,又將那個破手機也扔進了湖中,錢包還暫時舍不得扔,和地圖一起藏在了衣服中。

幹完了這一切,李致遠站在湖邊,心裏默默地念叨:“這位兄弟,咱倆長得這麽像,應該是有某種奇特的緣分吧,我也不知道你怎麽就死在這裏了,我以後會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李致遠靠著一棵大樹坐著,想著等天亮城門開了之後,進城裏好好打探一番再考慮今後何去何從吧,就是不清楚這位死了的老兄的具體身份啊,看這哥們的打扮似乎是個書生,古代能有書讀的就應該不至於太慘,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致遠又是溺水又是受驚嚇,來來回回也是累的不行,半躺在大樹邊琢磨以後的打算,琢磨著自己在這裏做錯事改變曆史會不會因為蝴蝶效應而帶來可怕的災難……睡意一陣陣襲來,他終於支撐不住,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沉沉地睡去了……

由於前景不明,夜裏又有點涼,天剛破曉,李致遠就醒了過來,衣服還是有點濕,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又到湖邊洗了下臉,看著清澈的湖水中倒映著的這自己,也許是頭發太短戴著儒巾有點奇怪,又或是自己還不太會穿這衣服,怎麽看都有點別扭。

對了,古代可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啊,自己這頭短發怎麽解釋?現在還能戴著儒巾,可總不能一直這樣戴著吧,別人看到了問起來怎麽解釋啊,就說被火燒到之後剪短了?現在也隻能先這麽糊弄了。

收拾停當,李致遠懷著忐忑的心情,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向城門走去,現在天剛剛亮,郊外是沒人的,私家園林裏的達官貴人們更是不可能起這麽早的,這也方便了李致遠。

很快,經過僅剩下磚砌塔身的雷峰塔遺跡(宋朝的古雷峰塔在嘉靖年間被倭寇焚燒),李致遠看到了城牆,沿著城牆沒走多遠即看到了一處城門,上書“清波門”三個大字,此時城門已經大開,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路人進城了,李致遠也跟著進入了杭州城。

杭州自古就是東南首屈一指的大都會,是江南極為繁華富庶的城市之一,此時盡管時辰尚早,但已經有不少店鋪開門營業了,路上的行人也開始多了起來,李致遠眺望著這古代的杭州城,街道兩旁房屋極多,茶館客棧酒肆鱗次櫛比,已經有商家開始叫賣了,盡管李致遠此時內心很是新奇,但還是表現得十分謹慎,不敢隨便開口詢問,打算找一家客棧酒樓,吃點東西,到處聽聽看看。

走了沒幾步發現一家招牌為“有朋酒樓”的客棧看起來似乎還不錯,就抬腳走了進去,店小二看到李致遠上門,立刻湊了上來,熱情的招呼道:“李公子,昨晚怎地沒有回來?我們掌櫃的還一直擔心您呢,今早吃點甚?還是老樣子?”

這可讓李致遠高興壞了,真是太巧了,原來那人就是住在這裏的,看來我們住酒店的品味也差不多啊,暫時是有地方住了。李致遠回道:“昨天遊西湖誤了時辰,城門關了沒能進得城來,先帶我回房間,再送點吃的過來。”

店小二一臉吃驚地說道:“公子在湖邊呆了一夜?怎地衣服都濕了,可需要沐浴?”李致遠點了點頭,示意他先回房間。

盡管覺得有點奇怪,店小二還是帶著他回了房間,李致遠的房間是後麵一處四合院東邊的一間,門牌號標著“天叁”,看來那人住的還算不錯啊,“天字三號房”啊,房間還算寬敞,很是整潔,陳設雖不多,但是窗明幾淨,李致遠進了房間,又吩咐店小二去準備吃的和熱水,他待會要洗澡。

待店小二出去後,他開始仔細搜索房間,查找那人留下的物件,東西不多,一個包袱,裏麵有一些衣物,還藏了不少白花花的銀錠,一個箱籠,都是書籍,另外書桌上還擺放了一些書籍紙張。

李致遠從桌子上發現了幾本類似讀書遊曆筆記的書冊以及一些信件,記錄了主人的不少信息,都是繁體豎排的,還好字跡還算工整,行文也不算晦澀,揀重要的看完後,李致遠終於搞清狀況了。

此人名字也叫李致遠,字澹泊,湖廣荊州府人,生於大明天啟二年,家中雖已家道中落,但在當地勉強還算小康,有田有地,並不用擔心生計,可惜父母在崇禎十年後都陸續亡故,他年少時期也算當地有名的才子,專心讀書,於崇禎十五年,也就是去年,在湖廣鄉試中考中舉人,可惜卻在今年的禮部春闈中名落孫山。

此時的大明朝已經是風雨飄搖了,湖廣不少地方都是戰火連天,李自成、張獻忠的農民軍和朝廷的官軍在湖廣反複拉鋸。

他在京師時就聽說襄陽被李自成攻下了,五月武昌也被張獻忠攻下,連楚王都被殺了,這下他連家也不敢回了。

現在北方也是烽煙遍地,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百姓,也就江南還有幾分安寧,他在會試落第之後就輾轉來到了杭州。

至於為何會死在了西湖邊,就實在搞不清楚了,從店小二的反應來看,應該是昨天出去之後晚上就沒回來了,屋子內的錢物都還在,也不像是圖財害命,或許和自己一樣都是意外失足落水吧,自己一失足就掉進了大明朝,他一失足卻死在了西湖裏。

弄清楚這些重要信息後,李致遠呆了好久,直到店小二敲門才反應過來,店小二送來了一碟桂花糕、一籠包子和一小壺黃酒,又來了兩個小廝搬來浴桶,倒上了滿滿的熱水。李致遠胡亂吃了點東西,就泡在了熱水裏,開始思考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該死的老天,怎麽讓我來到了這人命賤如豬狗的明末亂世啊,我真是倒黴透頂了!”李致遠恨恨地咒罵著,他現在真想一頭跳了那西湖,不知道還能不能穿回去,生活在這樣一個沒電沒網沒手機的古代就夠悲催的了,要是太平盛世還能勉強活下去,可居然是動輒屠城的明末亂世。

明末這段曆史他還是很熟悉的,建奴到處屠城,殺的華夏大地人頭滾滾,當順民都還得拖著那條醜爆了的金錢鼠尾辮,他可是二十一世紀新時代的進步好青年,可沒有跪著當奴才的習慣。

李致遠已經打定主意了,他反正是絕不投韃子,也不肯留老鼠辮子的,既然穿越一回,怎麽也要抵抗到底,到時候實在不成了就跳湖死了算了,反正在這個時代這麽苦逼也沒啥好活的,說不定還能穿回去呢。

但是韃子的屠刀沒兩年就要殺到江南了,現在的自己無權無勢無根基,連人都不認識一個,這該從何處著手啊?

他躺在浴桶裏左思右想,突然想起來自己好想還是個舉人啊,舉人也可以當官啊,雖說都是不入流的小官或者外放到沒人願意去的偏遠貧窮地區還可以當個知縣,反正自己八股文是屁都不懂,再說明朝也快要玩完了,也不用讀書考什麽進士了,換個角度來看,這種亂世的機會也是最多的。

打定主意後,他反而安心了許多,人最怕的就是對未來完全沒有了希望,一旦有了目標,心裏也就踏實了。

李致遠依稀記得史書上說舉人要當官得先去吏部掛名報備,等缺額多了,進士都不夠用了,才能挑選舉人給補上去,而且通常都是些縣丞、主簿之類的小官,抑或是到窮山惡水別人都不願意去的地方,才可以補個知縣。

當然要是有關係有錢那就另說了,不過有權有勢的也不稀罕當這樣的小官,舉人在官場上地位低,升遷也無望,大部分舉子還是更希望繼續科舉,考取進士的。

既然決定搏一搏運氣,那就得抓緊時間,現在已經是崇禎十六年的中秋了,再晚可就來不及了,他打算明天就上路,趕往南京吏部掛名報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