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找到物證

第七章 找到物證

“不會了。”她搖頭,仰麵對他笑得明媚,“過了這麽多年早就不疼了,隻是疤痕太深不能完全去掉,幸好是留在後背,要是留在臉上,你就真得娶我了。”

半玩笑半認真的口吻,黑亮的眼眸帶了笑意,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隱隱地,也不知道期待什麽。

楚西辭看著她,片刻靜默後,認真地說:“我很慶幸,你能活下來。”

“那如果我死了怎麽辦?”卿清問。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表情不太情願:“那我每隔幾年就要抽空回來一趟,給你掃墓。”

“……”

果然,闊別數年,楚西辭還是那個楚西辭。

他握著書轉過身,淡淡留下一句:“房間浴室裏有幹淨的睡袍,早點休息。”

他似乎剛洗過澡,從她麵前走過的時候,有沐浴後殘留的淡淡香氣,卿清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異常強烈,忙反手關上門,拍了拍胸口,走進浴室。打開暖光燈,她被鏡子裏兩頰飛紅的人嚇了一跳,止不住地搖頭歎氣。

“你完蛋了卿清,這輩子,你就栽在楚西辭這道坎上了。”

小區監控維修隊成員的詳細資料在地板上一一攤開,楚西辭坐在旁邊,看著眼前的紙,眼睛卻沒有焦距,散漫地放空。

跟蹤卿清的那個男人叫趙銘,三十歲,之前因為盜竊傷人被關過三年,一年前刑滿釋放,出來後進了一個維修隊,一直幹到現在。

趙銘在殺人之後,一直滯留在小區等卿清沒有離開,那他就沒有時間去處理凶器和血衣,他會把它們藏在哪裏?究竟哪裏才是最不會被懷疑的地方?

楚西辭探手取過趙銘的資料,一行一行仔細看下去。

年齡、性別、籍貫……經人擔保介紹,進入維修隊。

“經人擔保介紹……”楚西辭自言自語地低聲念著,眼睛裏卻漸漸有了神采。

他從麵前鋪著的紙裏挑出維修隊負責人的資料,起身,從抽屜裏拿了個口罩,隨手抓起沙發上的風衣外套,大步往外走。

淩晨一點。

正是適合熟睡的時候,楚西辭看了看老舊的門鎖,並不打算用敲門的方式擾鄰居好夢。於是,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備用的別針,輕易地打開了門。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他推開其中一間房門,床頭亮著一盞小燈,床上的孩子正在熟睡,他悄無聲息地帶上門,走進旁邊的臥房。

黑暗裏,男人鼾聲如雷,楚西辭緩步走進去,關上房門。打開燈,床上兩個人卻並沒有要醒的意思,他敲了敲旁邊的衣櫃。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床上的女人率先驚醒過來,被房間裏突然多出來的人嚇得六神無主,拚命搖自己還在睡夢中的男人。

“老劉,你別睡了!快醒醒!”

“怎麽了?”男人不耐煩地睜開眼,待看清屋內的狀況,頓時睡意全無,“你……你誰啊?想幹什麽?”

他伸手就要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

楚西辭將食指放在唇邊,隔著口罩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不想鬧出動靜,吵醒你兒子。”

想起睡在隔壁屋的孩子,男人剛碰到手機的手抖了抖,收回來。

他看著幽靈一樣忽然出現在屋裏的男人,害怕地吞了吞口水,嘴唇直打哆嗦。

“你……你想要幹什麽?”

“問個問題,趙銘當初進維修隊是誰介紹的?”

“我……我記不起來了。”老劉表情有點為難。

楚西辭拉開房門,不緊不慢地說:“如果非要你兒子幫你回憶的話,我也隻好叫醒他了。”

“別別別!我知道我知道!”老劉的女人先急了,聲音裏帶著哭腔,一邊打著自家男人,一邊說,“都是這個殺千刀的,我說了那渾小子有前科不能要,他收了他舅舅三千塊錢,就……就把他留下了。”

“他舅舅人在哪?”楚西辭問。

“他舅舅在錦繡家園小區裏,當清潔工。”

清潔工……

楚西辭閉上眼睛,腦海裏接連不斷地滑過監控畫麵中的內容。一個看上去年過半百,推著清潔車的男人,在監控器裏出現過兩次,時間分別是下午五點二十三分和晚上七點四十分。楚西辭對小區的位置並不熟悉,隻能認出男人在七點四十分出現時畫麵裏的背景,和他爬出死者衛生間的窗戶檢查時看到的景色很相似。

垂下的眼睫毛微動,楚西辭睜開眼,靜靜看著床上嚇得直哆嗦的夫妻倆。

“把他的地址和號碼給我。”

“我馬上給您找!”

老劉拿起手機開始翻。

楚西辭不經意般隨口道:“你們兒子讀的學校就是附近那個吧?還不錯。”

老劉的女人在旁邊打他。

“你跟人家說實話,我兒子要有個三長兩短!老娘跟你沒完!”

“行了!”老劉不耐煩地說,“那難道不是我兒子?我能拿兒子的命去幫外人嗎?!”

楚西辭很快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他從房子裏出來,邊往外走邊撥通了江河的電話。

“楚哥,怎麽了?”

那邊很吵,江河傳來的聲音也很精神,顯然他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楚西辭說:“幫我去個出租屋外麵守著,如果有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去敲門找人,通知我。”

“好嘞。”

楚西辭掛斷電話,把趙銘家的地址給江河發了過去。

他的性格並不適合與人接觸,和江河能相處得來,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大概是江河從來不會多問或打聽任何他吩咐的事。隻要楚西辭說,江河就即刻照辦,至於原因,他不在意,楚西辭也懶得多解釋。

楚西辭在這個深夜的運氣不錯,他坐在車裏靜靜看著從馬路對麵橫穿過來的男人。

男人身上套著清潔工馬甲,許是常年風吹日曬的緣故,他的外表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幾歲。

楚西辭在他經過的時候,搖下車窗,聲音平淡地說:“不用去找你外甥了,他現在應該在拘留所。”

男人身子顫了顫,繼續往前走。

楚西辭倒車向後,攔住他的去路,看著他渾濁的眼睛,吐字清晰地告訴他:“我隻說一遍,主動交出贓物,可以從寬處理。”

卿清在第二天早晨,睡意朦朧間接到宋柯的電話。

“喂。”

“清清,屍體裏的皮膚組織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對比了局裏所有留下案底的人,沒有相匹配的。”

她甩了甩混沌的腦袋:“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楚教授對凶手做出的判斷,可能不準確。”

她頓時清醒過來,對電話那端的宋柯說了句:“我們馬上過去。”

匆匆梳洗過後,她換上衣服就去敲對麵楚西辭臥房的門。

“再敲下去門就要壞了。”他的聲音卻從工作室裏傳出來。

卿清大步流星地衝過去,焦急地對他說:“宋姐剛來電話,趙倩茹指甲裏的皮膚組織檢驗結果出來了,跟局裏所有留下案底的人都匹配不上。”

“誰說死者指甲裏的皮膚組織是凶手的?”楚西辭的目光未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卿清不明白:“那是誰的?”

“我推測沒錯的話,應該是她丈夫的。”

“她丈夫?”

“對,就是監控器裏拍到的那個人。”楚西辭頓了片刻,補充道,“他可能還有比較嚴重的暈血症。”

“你怎麽知道?”

“猜的。”他簡單吐出兩個字,側目看著她,“你會做飯嗎?”

“會。”他突然轉了話題,卿清也隻好跟著回答。

“那就好。”楚西辭滿意地點點頭,重新將目光轉向電腦屏幕,“樓下冰箱裏有食材,你隨意準備兩份早餐吧,做好了叫我。還有,你嘴唇裂了,多喝點水。”

卿清有點著急:“我們不用先去公安局嗎?”

楚西辭卻神色平淡:“王平不是還沒回來嗎?不用急。”

冰箱裏儲備的食材倒是豐富,但卿清心裏惦記著案子的事,便簡單地煎了雞蛋和火腿,再下了一大把麵,撒上蔥花,早餐就出鍋了。

兩碗麵剛端上桌,楚西辭人便從樓上下來了。他拉開椅子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埋頭吃麵,一頓風卷殘雲,一碗麵轉眼隻剩了一點湯。他放下筷子,用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

卿清看著他碗裏僅剩的湯水上零星飄著的幾粒蔥花,忍不住問:“你是不是餓了?還要不要再來一碗?”

楚西辭想了想,把碗推到她麵前。

“麻煩了。”

卿清起身往廚房裏走。

“你什麽時候胃口變這麽好了?”

楚西辭隨手拿過旁邊的一本雜誌翻開,不在意地回答:“我隻是一天沒怎麽吃東西。”

卿清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他。

“冰箱裏的食物都快堆得放不下了,你怎麽不自己做點吃的?”

“不會也不想,進廚房。”楚西辭低頭看著雜誌,言簡意賅給出理由。

“……”

吃完第二碗麵,楚西辭將碗筷收進水槽,對正在刷鍋的卿清說了句:“辛苦了。”

返身出來,盤腿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卿清火急火燎地收拾完廚房,出來催他。

“我們快走吧。”

“嗯。”楚西辭睜開眼睛,猶有倦意,指了指牆角一個髒兮兮的布袋,“把它帶上。”

卿清握著布袋掂了掂。

“裏麵是什麽?”

“物證。”楚西辭從座椅上起身,“走吧。”

開車前往市區,楚西辭一路上都很沉默,卿清好幾次想開口問點什麽,看著他神色淡漠的臉都忍住了。

倒是楚西辭被她這麽盯著,有點無奈。

“問吧。”

卿清往後看一眼扔在座椅上的布袋。

“那個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

“一把刀,一套血衣。”

卿清瞪大了眼睛:“你從哪裏找來的?”

“垃圾堆撿的。”

那個老人住處除了一張床,屋裏各個角落都堆滿了垃圾,他這麽形容也不為過。

“我不太明白。”卿清一臉茫然。

楚西辭看她一眼:“那就問點別的。”

“沉默先生,你給我說說案子吧。”

沉默先生,是她以前給他起的外號,因為他話少,又常常不搭理人,後來他這個外號就在學校裏慢慢傳開了。

班上人起哄的時候,常常玩笑喊:“卿清(親親)你的沉默先生。”

那時候,她喜歡他的心事,無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