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雙重謀殺

第十五章 雙重謀殺

太平洋零江分公司頂樓會議室門口,幾名保安手持警棍守在外麵。

會議室裏,百葉窗緊閉,燈光通透。

李季、安德森以及公司其他幾名高層,包括許嵐和賀南傑都齊聚一室。除了安德森,其他人的目光無一例外地望向會議室裏另外一個人。

“楚教授。”賀南傑先開口了,臉上維持著昨天剛見麵時的風度,語氣裏卻已透出幾分不耐煩,“一個保安人員意外身亡的事故,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可調查的。莫非你是打算把事情弄大嗎?”

“糾正兩點。”楚西辭雙手插進口袋,看著他說,“第一,汪江鳴不是意外死亡;第二,我調查真相找出凶手,從來不在意事情的大小。”

“楚教授……”賀南傑還想要說什麽。

李季緩緩開口打斷。

“賀教授,”老人穿著一身上好的手工西服,端坐主席台,溫和平淡的口吻裏透著不容置喙的霸氣,“我們公司一向以安全質量著稱,內部出了這樣的事,我認為理應調查清楚,楚教授是我請來的,現在我想聽聽他的見解。”

“不好意思,李董。”賀南傑躬了躬身,不再說話。

李季朝楚西辭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楚西辭看一眼旁邊眼神飄忽不定的許嵐,開始陳述案情。

“前天晚上七點到八點之間,在貴公司儲物室裏發現了保安汪江鳴的屍體,他會出現在儲物室很正常,因為是例行值班檢查。從發現死者的現場來看,的確像是一場意外:汪江鳴在黑暗中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銅管,腳滑摔倒,後腦勺很不湊巧地撞上金屬桌角,腦幹受損當場死亡。不過事情的真相恰好相反,汪江鳴是被人謀殺的,而且……”楚西辭的目光從賀南傑身上滑向許嵐,“他被謀殺了兩次。”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不震驚。

李季麵色微凝,追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許嵐和賀南傑,他們分別謀殺了汪江鳴。”楚西辭不緊不慢地說著,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音,他看一眼旁邊的許嵐,“麻煩賀太太幫我開個門。”

許嵐遲疑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賀南傑輕推了推她,她走上前拉開門,門口站著的一男一女正在和不放行的保安說明來意。

女的她認識,就是昨晚和楚西辭一起到過她辦公室的卿清,許嵐看清她懷裏抱著的衣服時,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身體微微顫抖。

安德森說:“讓他們進來。”

卿清朝開門的許嵐點頭示意了下,和江河一起走進會議室。

賀南傑顯然也注意到了她帶來的衣服,緩步走上前緊緊攬住妻子的肩,給她無聲的安慰。

卿清和江河兩人一身塵土,站在室內一幹衣冠楚楚的人當中,顯得格外狼狽。

楚西辭推了兩把座椅到他們身後,淡淡地說:“辛苦了,講完整個案子還需要點時間,坐著聽吧。”

“謝謝。”

卿清和江河對視一眼,都覺得受寵若驚,坐下時也是小心翼翼。

楚西辭紳士地回了句:“不客氣。”轉過身,繼續案情的陳述。

“死者汪江鳴和許嵐是高中同學,上大學後雖不在一個學校,但同在一座城市,學校相隔也很近。根據調查得到的信息,他們二人曾經是情侶,在一段時間裏關係不錯。不過後來,兩人因為某些原因分手,我猜測是因為汪江鳴賭博。”楚西辭看一眼許嵐,繼續往下說,“但分手之後,汪江鳴仍然對許嵐糾纏不休,直到許嵐出國深造,這段藕斷絲連的戀情才算真正結束。時隔多年,命運卻安排兩人再次相遇。重逢之後,汪江鳴開始瘋狂地找許嵐借錢,或者說是威脅許嵐給錢,從兩人以前的關係來看,汪江鳴用來威脅許嵐的,應該是一些極度私密的照片,對嗎?”楚西辭目光轉向許嵐。

“你說夠沒有?”賀南傑擋在妻子身前,怒容滿麵地斥道,“誰準許你臆測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來汙蔑我妻子?”

“我很抱歉在這裏陳述這些事實。你妻子過去的經曆我深表同情,但是不是汙蔑,你們二位心中有數。”楚西辭淡淡瞥他們一眼,說,“許嵐為此壓力很大,她戒了很久的煙最近又抽上了,加上剛剛升職,她越來越覺得汪江鳴這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會毀掉她的前程、她的生活,於是,她決定結束這一切。她利用一些途徑,購買了一定劑量有毒的化學物品,可能是砒霜。前天晚上監控設備停用的時候,她約死者在儲物室附近見麵,那裏有個死角,除了值班保安,平時不會有人經過……”

楚西辭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透明的物證袋,裏麵裝著在儲物室門口撿到的煙蒂和一根從許嵐包裏取的香煙,他看著許嵐說:“這兩根,是同樣的煙,煙蒂上麵殘留的口紅印和你的口紅也是同一款,別告訴我這隻是巧合。”

許嵐揪緊丈夫的衣服,臉色愈發蒼白。

楚西辭繼續說下去:“你給他喝了下毒的飲料,可是後來,你越想越害怕,忍不住精神壓力,去找你的丈夫,告訴了他一切。賀教授比你更為冷靜聰明,他知道,如果汪江鳴毒發身亡,這麽明顯的他殺,公司瞞不住,自然會報警,很容易就能查到砒霜的來源,接著,就能找到購買者;為了保護自己的太太,賀教授當機立斷,必須趕在他毒發之前殺死他,所以,他用許嵐的手機約汪江鳴去了儲物室,在此之前,他早就帶著凶器,也就是他當年死裏逃生留作紀念品的一把安全錘,藏在裏麵,躲的位置是進門口的盲區——左邊的器具櫃後麵。”

李季忍不住問:“你又不在現場,怎麽知道他躲在哪裏?”

“即便是冷靜的賀教授,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避免不了緊張,鐵錘在牆壁上留下了刮痕,櫃子也沒有擺正。”楚西辭的目光看向賀南傑,聲音平淡地說,“你在黑暗裏砸死了汪江鳴,並且把他偽裝成意外死亡的樣子,不過,你忽視了賀南傑的身高和體重,打翻木桌沒有必要,做完這些之後,你就躲在儲物室,等著人進來,然後混在人群裏出去。”

賀南傑麵色鎮定地輕撫著妻子的後背安慰她,眼睛卻盯著楚西辭,太陽穴兩邊青筋凸起。

“如果你最後證明不了什麽,我會找最好的律師維護自己的名義。”

“證據很簡單,我已經從死者的胃裏提取了一些物質讓人去化驗,我相信不久就能找到沒消化完全的三氧化二砷,至於你殺人時穿的外套連同裝在口袋裏的安全錘和死者的手機,”他轉過身看向卿清和江河,“我的助理已經找到了。”

許嵐似乎崩潰了,頭抵在丈夫肩膀上,小聲地抽泣,賀南傑半垂著頭,一言不發。

“還不打算認賬嗎?”楚西辭頓了頓,說,“既然如此,那就去汪江鳴家裏找找,說不定會有關於你妻子秘密的意外收獲。”

“你這個混蛋!”賀南傑憤怒地握緊拳頭衝向楚西辭,被安德森攔住。

“賀教授,你冷靜一點。”

“我認了。”一直不曾開口的許嵐低低出聲,雙目通紅地看著楚西辭,帶著哭腔的嗓音柔弱得讓人心疼,“不關阿傑的事,他是為了我才殺人的,都是我的錯,你們抓我就好了,我都認了!”

“嵐嵐!你在胡說什麽?”賀南傑掙脫安德森的束縛,上前護住自己的妻子,對坐在正席上的李季說,“李董,下毒的是我,殺人的也是我,跟我妻子沒有半點關係!那個畜生,他應該死!我不後悔,我全都承認!”

“阿傑……”許嵐泣不成聲,“你別這樣,你別再為我做傻事了。”

卿清看得心裏難受,仍然硬著心腸說:“法律不是兒戲,你們兩個犯的罪,不是誰願意一力承擔就可以解決的。”

楚西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李季沉聲吩咐:“安德森,讓保安先把他們兩個關起來。”

“是。”

安德森叫來門口的保安,陪同他們一起將賀南傑和他的妻子帶走了。

卿清有些緊張:“李董,您不能非法拘留或者傷害他們的人身安全!”

“小姑娘別擔心。”李季起身,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像一位敦厚的長者,溫聲說,“我是個正經商人,我會和公安局的周局長聯係一下,讓他派人來處理的。”

卿清這才放下心來。

楚西辭說:“李先生,我想借你的會議室休息一下。”

“沒問題。”李季說,“這回多謝楚教授幫忙,雇傭費我會讓安德森轉給你。”

楚西辭隨意地點點頭。

卿清將李季和公司其他幾名高層送到門口,一轉頭,江河也走了過來。

“卿清姐,我先回去了。”

“辛苦你了,”卿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

“哎!”江河摸著頭笑,朝楚西辭招了招手,“楚哥,我走了!”

“等一下,”楚西辭叫住他,看著卿清說,“你們一起走吧。”

卿清壓下心裏小小的失落感,問:“那你呢?”

楚西辭閉上眼睛,有些困倦地說:“我晚上想喝綠豆粥。”

很明顯,他並不想告訴她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卿清抿了抿唇,沒說什麽,拽了把江河:“走吧。”

兩人一起走出會議室。

楚西辭靜等了十分鍾,睜開眼睛,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人:“我以為你至少要過二十分鍾才會出現。”

安德森走進屋裏,看著他麵有無奈:“你什麽時候拿走我手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