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同居生活

第十一章 同居生活

楚西辭握著方向盤,輕笑出聲。

副駕駛座上的人斜眼過來,“你還有自娛自樂的時候?”

“想起以前的事了。”他說。

“肯定是想起我了吧?”卿清猥瑣地動了動眉毛,湊近,“楚西辭,你當年要是沒我在身邊,生活得多無趣啊!”

他點頭說:“的確。”

這般坦誠大方的態度,倒是讓卿清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愣了片刻,她訕訕坐好,油然生出許多怨念來:“既然知道那當初幹嗎不接受我表白啊?害得我從初二追到高三……都沒來得及跟別人早戀。”

楚西辭看她一眼,問:“大學也沒有嗎?”

大學……她想了想,好像有一個。

“大三的時候談過。”

“為什麽分手?”

“因為你啊。”她語氣輕快,答得理所應當,“我給他看我們高三畢業照,他居然說你長得也就一般,一般?!他這是在侮辱我的審美,三觀不合,勉強也沒有好結果,就分手啦。”

他知道她在隨口胡謅,笑一笑,沒有說話。

但他不知道,她說的話雖然不全是真,卻也並非半點可信度沒有。

她跟那個“男友”分手的原因,還真是因為他。

那時候他們剛剛交往兩個禮拜,被拉著去參加他們班同學的聚餐,卿清酒量不行,被輪著灌了一番,吐得天昏地暗……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接到那個男生提出和平分手的短信,她倒是不難過,隻覺得莫名其妙。打電話過去問,才明白緣由,原來她喝醉的時候,拉著那人的袖子,邊哭邊問:“楚西辭,你為什麽不跟我私奔?你現在自己跑去哪兒了?”

她還以為,自己早就忘記。隻有念到故人西辭時,心裏有點難受,也不是多大的事。小時候被打習慣了,這點痛,像不間斷溺水的感覺,算不得什麽,忍一忍,一下子就過去了。

隻是後來,一貫不善拒絕的她,再不曾接受過誰的告白。

“楚西辭……”她念著他的名字,笑起來,“我好像忘記跟你說,很高興再見到你。我從小到大一直都過得挺開心的,最開始有我爸,後來碰見了你。然後,你離開了,我在警校裏拚命上進,畢業之後,和我爸一起抓壞人,後來……”

前方寬闊的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卿清看著來來往往匆匆而過的車輛和行人,突然感覺後來的事她說不下去。頓了好一會兒,她才又笑了笑,說:“後來你又出現了,我就覺得,活著總有意義,總會有期待以外的好事發生。”

在楚西辭身邊待著,她仿佛又變回了當年那個話嘮小姑娘,每天圍在他左右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有時候會皺眉看著她說:“卿清,你很煩。”

現在,他好像又覺得她煩了。

卿清看著他清冷的側臉,抿了抿唇,有點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有點。”他如實回答。

“後悔聘我當助理了吧。”她往椅背上一靠,無賴地挑著眉,“反正現在我們的雇傭關係已經成立,我東西都打包上車了,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沒有後悔,隻是覺得……”楚西辭看她一眼,忽然伸手過去,揉亂她額前的頭發,嗓音幹淨,“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幸運。”

他掌心溫熱,有淡淡餘溫滲入她的頭皮,如同細小電流,帶著酥麻感從她頭頂一直蔓延到腳尖。她臉頰開始發燙,有點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打開車窗,迎麵撲來的冷風把燒在臉上的火吹得更大了。

卿清想,她真是個沒用的成年人,現在的表現完全對不起自己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

楚西辭住的地方在近郊一處隱秘地,旁邊沒有鄰居,清淨悠然。戶外風景如畫,房子背後是一片小樹林,樹冠枝繁葉茂交互掩映,幾乎匯成一頂綠色的大帳篷。空氣清新自不必說,更少不了鳥啼蟲鳴,是清晨傍晚散步的好去處。

楚西辭很喜歡那裏,他曾說,他是林子裏鳥的鄰居。隻是,他去散步看鄰居的時間總和常人有異,通常是午夜,或者正午。倒不是因為他刻意想與眾不同,而是他的生活作息,隻能用毫無規律來形容。

卿清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後,才慢慢了解了他的生活習性,用一句話來總結就是:毫無時間觀念和作息規律。與她這兩年努力養成的良好生活習慣,完全背道而馳。

她通常每天早晨六點半起床,去小樹林慢跑。有時候會更早起,在小樹林裏靜坐冥想,將自己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父親剛去世的那段日子,她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不與外界接觸,一個人過得很糟糕。後來,偷偷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給了她很多建議,她唯一采納和堅持下來的隻有這個。在小樹林的個人活動結束,她回來已是七點鍾左右,再在陽台上練會兒拳,大概七點半準備早餐。吃完早餐還會根據天氣情況、身體狀況來決定是否衝個涼水澡,這樣一係列活動過後,卿清的一天才算正式開始。

和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楚西辭則很隨性,除去吃飯和必需的外出,其他的時間他基本都耗在工作室裏。偶爾也會躺在長椅上翻翻雜誌,他訂的雜誌五花八門數量不小,閱讀的速度卻快得離譜,常常是看完一本,把雜誌一卷,就往窗外扔。

一開始她會把被扔出窗外的雜誌都撿回來,整理好堆放在客廳的角落裏。但每次整理好不出兩日,那些雜誌又會躺回原位……周而複始幾次,她索性放棄再撿回。隻有等窗外的雜誌多到一定程度時,她才收拾整理直接打包賣掉。

後來卿清才知道,看雜誌扔雜誌是他無聊時的一種表現。

不無聊的時候,除了工作室,楚西辭最常待的地方是臥室。剛搬過來的那段時間裏,卿清以為他待在臥室是休息或看書,直到她第一次進他臥室打掃衛生,被滿目的標本和一具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屍體嚇得目瞪口呆。她總算明白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福爾馬林味道從哪裏來。

相較之下,他臥房的裏間就正常多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間浴室和一些基本陳設。當然,這要忽略掉床邊一副被當做衣帽架的仿真人體骨架,不過她也不確定是不是仿真,反正摸著手感挺像真的。

突然忙起來的時候,楚西辭會連著好幾天不下樓,走廊的窗簾被拉上,顛倒了日夜。到飯點的時候她就把飯菜放在門口,但不知道熱了幾次才會被裏麵的人端進去。

大部分時間,住在一起的兩個人還是能互不幹擾的愉快相處,但不愉快的時候,也不少。

楚西辭這種自我放任的生活習慣,導致卿清常常在三更半夜被敲門聲吵醒。

“卿清,卿清!”

夜色還很深沉的時候,楚西辭頗有節奏的敲門聲迫使她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

“幹嗎?”她仰麵衝著門口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卿清,我餓了。”

她勉力撐開眼皮,露出一條縫去看時間。

楚西辭好心提醒:“現在是淩晨四點二十七分。”

“啊……”

她一聲抓狂的哀嚎,瞪他一眼,認命地披上外套,去給他煮麵。

他是真的餓了,一大碗麵,風卷殘雲般一口氣吃完。

卿清費力地撐開被倦意壓得下垂的眼皮,趴在餐桌上看著楚西辭眼下的青暈,皺起眉:“你幾天沒睡了?”

他想了想,問:“今天幾號?”

“19。”

“哦,那就是三天。”

“……”卿清用手撥開眼皮,看著他說,“沉默先生,我再一次誠摯地邀請你以後早餐跟我去跑步,一起做冥想。”

“謝謝。”他朝她露出一個紳士假麵的微笑,“話嘮小姐,我也再一次不留餘地地拒絕。”

吃飽以後,楚西辭就披上風衣外套,精神抖擻地出門去樹林裏散步了。

卿清哈欠連天,從餐桌上爬起來,又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迷糊著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動了動身,發現身上多出一條薄毯。

“什麽時候了?”卿清揉了揉眼睛。

“你可以起來準備午餐了。”對麵座椅上看書的男人淡淡回應她。

“嗯。”她翻了個身,仰麵繼續躺著,看著高高的天花板,思維開始肆意地胡亂琢磨。

這房子怎麽這麽大,這麽空啊?卿清烏溜溜的眼睛在屋裏四處飄,怎麽看都覺得客廳太冷清。或許可以加點盆栽什麽的,後麵正好有樹林,幹脆砍兩棵樹回來……

楚西辭瞥她一眼,說:“除了你的房間和廚房,別在任何地方發揮你的想象力和動手能力。”

“噢。”卿清有點掃興地撇撇嘴,隨手從茶幾上取過一本學術雜誌,翻了翻,目光停在一篇名叫《犯罪行為與罪案破解》的文章上。內容講的是通過對凶手作案現場的勘查,發現凶手的心理狀態與特征來輔助凶案偵破。

“這篇《犯罪行為與罪案破解》寫得好浮誇啊,你看過嗎?”卿清調整了姿勢,從沙發上倒著看對麵座椅上的人。

楚西辭慵懶抬眉,望一眼她手裏的雜誌,淡淡開口:“我一向覺得我的文章不錯。”

“你寫的?”卿清有點驚訝。

“嗯。”楚西辭不鹹不淡地點頭,催她,“去做飯。”

卿清從沙發上爬起來,走進廚房。

“菜不多了。”她在冰箱裏翻了翻,拿出一塊凍肉,對外麵的人說,“我下午得去一趟超市,你和我一起嗎?”

“不去。”楚西辭幹脆地拒絕,“我下午休息。”

卿清煮好飯,將油下鍋的時候,不經意往外望一眼,看著客廳裏那人無奈搖頭,唇角上揚的弧度卻很溫柔。他手邊的書還是翻開的,人卻已經仰麵靠在椅背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