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下-2)
第十七章(下 2)
“你們記住,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你們終究是在殺人。不要把殺人當成職業,更不要沉湎其中。”林薇兒把濕了第三遍的毛巾扔進洗臉池中,看著鏡子中的人。
什麽時候自己殺人這麽不眨眼了?她暗暗地想,隊長的話像剛剛說過一樣在耳邊回響。她把毛巾重新乎在臉上,白天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這次她扣動扳機很果斷,果斷到讓自己吃驚。陳風……她在心中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你就是當年救了我的人,你還記得那個在火場裏嚇的站不起來的女孩嗎?因為你,她的人生從此改變,回到客廳,她把電視音量調到最大,可這也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疲憊感,竟然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於晴,你給我跳!”在遊泳館中,陳風不知第幾遍嗬斥著不斷想往後退的於晴。
於晴臉已經煞白了,就連高芸芸也沒見過於晴這樣。
“隊長,她恐高,”劉坤喊道,“你別逼她了。”
“恐高你也給我跳!”陳風的聲音響徹整個訓練館。
於晴站著,樣子容易讓人聯想到僵屍。
“徐青林,你把她給我推下去!”陳風本來在跳台下麵的,現在正在往上趕。
徐青林走上前,說:“跳!”這個聲音快把訓練館的屋頂掀了。
“我讓你把她推下來,你個孬兵。”陳風已經快到上麵了。
徐青林有些難辦了,於晴現在的樣子很嚇人,看來不是一般的恐高。
陳風已經忍耐到極致了:“媽的,我就不信你今天跳不下去!”他說了軍人不該說的話。
他一把推開徐青林,拽著於晴就往前踢,於晴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死死的把住跳台上的欄杆蹲著不走,陳風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手掰開。
已經到了跳台盡頭,他使勁推了於晴一把,這一下本來可以把一個人退出幾米遠的,可是於晴不知哪來的反應能力,回過手抓住陳風,陳風腳底下一滑,可好,倆人一起往下掉。
“噗通——噗通——”於晴和陳風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掉進泳池,於晴是栽下去的,陳風則在掉下去的時候推開了於晴,在不遠處也抹著臉從水中露出頭。
岸上的徐青林忍不住的翹起嘴角,有的隊員已經咬的腮幫子都疼了。
陳風一把從水裏拽出於晴往岸上走著,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於晴撕了。
“你勁兒倒是不小啊!”陳風本來就惱火的不成樣子,剛剛又當眾跟摔地瓜似的栽了下去,現在又跟落湯雞一樣站在岸上,可想而知。
於晴因為剛剛水的衝擊有些發懵,她看向陳風,眼睛忽然在陳風肩頭的一道傷疤上明亮起來。
“真他媽的孬兵!”陳風恨恨的接過不知道誰遞過來的毛巾。
“你肩上的傷疤?”於晴忘了這是什麽時候了,不知火候的來了一句。
陳風暴跳了:“你先說說你自己吧!早晚你也會有的!”
“你給我跳十趟!跳不完你馬上滾蛋!”陳風扔下一句話,找地方換被撕碎的衣服了。
於晴眼睛忽然閃爍起來,她不知中了什麽邪,慢慢的來到跳台上,臉上還是煞白的表情,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閉眼,以一個絕對不專業的姿勢跳了下去,這次,她差點在水中昏倒,被發現異常的高芸芸拖上岸。
她第一次沒有完成訓練任務,徐青林比陳風更知道於晴這種恐高不僅僅是心理障礙能說過去了,他在訓練結束的時候強行把於晴從跳台上拖走,萬一真出事,那不是誰都能說過去的。
她看見的,是一道槍傷,和她記憶中的位置一模一樣。她還是不肯定,在下操的時候問了徐青林,徐青林很輕鬆的告訴她,這是當年隊長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時候留下的,那時,他還隻是一個新兵,在快要爆炸的居民樓裏,他最後帶出了一個小女孩……
於晴沒有告訴陳風她就是那個女孩,因為自己很懦弱,不想再讓自己的懦弱害了他。
自己又看到了那個選拔期見到的軍醫,她是因為最後一趟跳水把手指杵了才去的。
“於晴,我就感覺你會留下來。”軍醫微笑的看著她。
於晴的手很疼,但臉上沒表情,頭發上還滴答著水。
“王醫生,大隊受傷的隊員都經過你治療嗎?”於晴忽然問。
軍醫被她突然的問題問的有些發懵:“不,我隻管著一部分。”
“我們隊的呢?”於晴繼續問。
“你們隊經過我,要不你怎麽能到這兒來呢。”軍醫微笑的說,他的樣子很和善。
於晴靠在椅子上,手上的疼痛傳到大腦皮層,刺激著神經。
“我剛剛不小心把隊長的衣服撕了,看到他身上有道應該是陳年的舊傷。”於晴看似無心的說。
軍醫看他一眼,繼續整理手上的繃帶,於晴的手需要包紮,他知道於晴的意圖了:“那道傷是他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的,對他來說,那次任務太艱巨,其實對任何新兵來說,那樣的任務都不會讓他們出,你們隊長真的很勇猛。”
“知道是什麽任務嗎?”於晴忽然忘了規矩。
軍醫也意識到了這點,他已經幫她包紮好,笑笑:“有些東西不該咱知道。”
於晴也意識到了,她略感懊悔的道歉。
軍醫笑笑,他回身收拾自己的東西。
“不過,他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孩才受傷的,”在於晴出門的時候,他背著身說,“第一次殺人,你第一次殺人也是為了救孩子吧?”
仿佛腦袋被人敲了一下,得到醫生和徐青林相同的確認後,於晴站在哪裏……
“你們是新時代的戰士,但是你們的天職從來沒改變,永遠都是無條件的服從。”陳風站在自己麵前,於晴猛然發現自己口袋中有手機鈴聲傳來……
林薇兒猛的張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鈴聲是從桌子上的手機傳來的,電視裏還在放著無聊的廣告。
“喂?”林薇兒接電話的同時把電視聲音調小。
“出來一下好嗎?我找你。”一個女聲有些強硬的說。
“你是?”薇兒覺得這聲音很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來。
“姚貝莉。我在秘書處工作。”對方很熟練的說,看來是早有準備。
“哦!”於晴想起來這個比較文靜的女孩常來送資料,“這麽晚有什麽事嗎?”
“出來談吧,我沒有那本事害你。”對方冷淡的說。
林薇兒心裏盤算著,她已經聽出這個女孩有什麽要告訴她。可是究竟什麽非要這麽晚說呢?她的思維飛快的轉著。
“好的,你說地方吧。”林薇兒讓自己理智下來。
“中環路入口有個茶餐廳,很顯眼的,我等你。”對方沒等回答就掛斷了電話。
林薇兒有些不確定的抓著電話,想到要給郭嘯江報告一切的時候,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把停留在鍵盤上的手指收了回來。
薇兒坐著出租車找到姚貝莉說的地方,那是一個很幽靜但很正規的地方。
一進門,服務生就上來問:“小姐,一個人?”
“我找人。”林薇兒眼睛在餐廳裏掃過。
“林小姐吧?請跟我來。”明顯的是提前叮囑過,服務生禮貌的說,禮貌的伸出手示意了一下。
來到一個稍微居中的位置,林薇兒立馬就在不多人中認出了姚貝莉,謝過服務生,她坐下。
“貝莉,有什麽事一定要這麽晚說呢?”薇兒故作輕鬆的說。
“希望沒打擾你的休息。”姚貝莉口是心非的說
“還好。”薇兒說,她努力把自己從剛剛的事情中脫出來。
姚貝莉問服務生要了兩杯咖啡。之後把手放在背包上,說:“林小姐,其實我挺佩服你的。”
“人都是慢慢逼出來的,你我都一樣。”薇兒看了看她的包。
姚貝莉眼神突然沸騰起來:“你今天幹了什麽?”
“在辦公室,然後張總讓我出去了一下。”薇兒感到有些不妙。
“幹什麽了?”她的眼神更瘋狂了。
“一些簡單的業務需要處理,我想這不是你職務的範疇。”薇兒盡量漫不經心的說,她的注意力卻沒離開那個包。
忽然姚貝莉的手緊了一下,林薇兒覺得她要做什麽的時候忽然又意外的鬆開了:“咖啡來了,這的咖啡還不錯。”
薇兒一斜眼,服務生端著兩杯咖啡上來。
“謝謝。”說話的時候薇兒的眼神沒離開姚貝莉。
姚貝莉淡淡抽出手攪拌咖啡,這讓薇兒有些稍微放鬆一些,但還是警惕的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姚貝莉抿了一口,眼中的沸騰突然消失,她憂傷的說:“我男朋友死了。”
薇兒驚了一下,想到白天剛發生的事,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也充滿憂傷:“請節哀,人這一輩子很難說。”
“是啊……本來我們年底就要結婚的。”姚貝莉晃晃手上的戒指。
薇兒覺得那枚戒指有些眼熟。
“很漂亮。”薇兒讚歎道。
“本來他今天可以不死的,有人殺了他。”姚貝莉淡淡的說。
林薇兒腦袋一下子大了起來,白天的事著魔一樣的湧現出來。
“為什麽?”林薇兒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個局外人。
“都是賣命的,隻是跟的主子不同罷了。”姚貝莉的眼神看起來想殺人。
林薇兒沉默了,或者說她不知道怎麽往下說了,她重重的歎口氣,說:“你想怎麽樣吧?”這句話說出來竟然那樣的淡然。
姚貝莉盯著她,隻是盯著她,甚至連一個小動作都沒有。
“我們走吧。”許久之後,姚貝莉擅自起身。
林薇兒也隨之站起身:“好吧,還請你節哀。”
剛一出門林薇兒就發現今晚犯了個低級的錯誤,她竟然由於心急走在了姚貝莉前麵。
路上的出租車已經很少了,今天又不知道怎麽的這麽久也攔不下一輛車。林薇兒有些心急的看著左右,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和這個女人。
“誰殺了他?我知道你當時在場。”回過頭的時候一把槍正好抵在林薇兒額頭上,槍口冰冷的感覺讓林薇兒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
“貝莉,人已經走了,不要這樣,你還年輕。”林薇兒的聲音有些緊張。
“誰殺了他?你還是郭嘯江?”槍口甚至沒有移動一毫米。
“是我。”林薇兒坦然。
姚貝莉的眼睛有些發狂了:“為什麽,為什麽殺他?”
“因為他要殺郭嘯江。”
姚貝莉忽然遲疑了一下:“不,他說過不會殺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你撒謊!”她重新看著林薇兒,眼中的瘋狂更甚了。
“我沒撒謊,把槍收了,要讓人看見麻煩就大了。”林薇兒警覺的看著周圍,幾個人在遠處走過,並沒有注意到這發生了什麽。
“林薇兒,我知道我鬥不過你,我現在隻想知道一個答案,誰殺了他!”
“真的是我,我很抱歉,不過他沒有遵守你們定下的承諾,他要把郭嘯江他們殺了的,我是迫不得已。”林薇兒尋找著每一個能脫險的機會。
“不可能,你撒謊!”姚貝莉瘋狂的喊道,手指扣下扳機——
一把刀在姚貝莉手腕上準確的落下,由於巨大的疼痛突然襲來,姚貝莉沒扣下扳機的手槍掉在地上,在她回過神想去撿的時候,林薇兒已經迅速的拿起槍。
“殺了我,就像你殺了他一樣,來啊!”姚貝莉瘋狂的大叫著,不顧手上的傷口。
“如果能殺了你我早就下手了。貝莉,你不是能殺人的人,回去吧,離開這個城市。”林薇兒拆下了槍裏的所有子彈。
“你究竟是誰?”姚貝莉看著林薇兒熟練的動作,手腕上的疼痛反而讓她清醒了不少。
“不用管,管管你自己吧。你這樣下去,我不殺你也會有人殺你的。”林薇兒轉身走開,留下這個滿臉扭曲的女人。
姚貝莉沒想到林薇兒能這麽輕鬆放過她,她十分氣餒。看著散了一地的子彈,她淒慘的大笑了幾聲,踉蹌的消失在黑暗裏。最愛自己的人已經離開了,她還有什麽地方能去呢?逛蕩到很晚才回自己和男友的住處,剛上樓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人站在她家樓下。
“是你啊。”姚貝莉顯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陰影裏的人。
對方沒有回答,口袋稍微動了一下,一聲悶響之後姚貝莉驚訝的眼神僵在臉上,身子直挺挺的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