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有案子?”馬笑中走到蕾蓉麵前,低聲問,其實,敏銳的嗅覺早就給了他答案。
蕾蓉說:“跟昨天一樣,快遞了一個包裹過來,不知道裏麵放著什麽……”
“你在這裏等思緲,給我找個空房間,我先突審一下送快遞的那小子。”馬笑中說。
值班大叔給馬笑中找了個空房間,讓他突審去了。
門廳寂靜得仿佛突然陷入了午夜。蕾蓉站在宋慈的銅像前,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唐小糖看著她,神情充滿了憂慮。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異常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蕾蓉還沒來得及旋踵,大門已經被推開了,隻見劉思緲帶著幾個十分精練的便衣警察走了進來。蕾蓉一指傳達室,劉思緲身後的一個警察馬上蹲下身,打開一個手提箱,從裏麵拿出一個烏茲衝鋒槍似的東西,用連接線與一個巴掌大小的黑匣子接在一起,然後將“衝鋒槍”的銀白色定位探頭指向那個紙盒子……
“這是在幹什麽啊?”唐小糖走到蕾蓉的身後,低聲問道。
“摩爾危爆物品探測儀。”蕾蓉回答道,“探測包裹裏有沒有爆炸物——忘了‘埃尼爾原則’了?”
唐小糖不禁哆嗦了一下。
這時,手持探測儀的警察轉過身,朝劉思緲搖了搖頭。
這就是說:排除了包裹內有爆炸物的風險。劉思緲立刻戴上塑膠手套,輕輕地拿起那個紙盒子觀察起來。很多刑警會忽視重要證物的外包裝,而劉思緲從來不會犯這種錯誤。給證物“打包”的犯罪分子往往有四種心理:一是有懺悔之意,比如給奸殺的少女遮蓋上衣服;二是成就某種儀式感,比如變態殺人狂用保鮮膜包裹屍塊後冷凍;三是割斷證據鏈,比如二十世紀初盛行的“行李箱碎屍案”,利用鐵路運輸將被害人移送到遠離犯罪現場的地方;最後一種最為狠毒,是要將挑戰警方的行為“正規化”,比如眼下快遞的包裹……而這四種中的任何一種,都有可能留下犯罪分子的指紋、毛發,所以,“就算是掩埋屍體的土,也要一粒粒地勘察”成為劉思緲不變的信條——在蛇影湖碎屍案中,她僅僅通過編織袋拉鎖上的半個指紋就鎖定了真凶。
然而,現在,她一無所獲,看不出這個包裝盒上有什麽更具價值的信息。她把盒子交給一個警察:“提取一下上麵的指紋。”然後問蕾蓉:“那個快遞員在哪裏?”蕾蓉說:“馬笑中正好在這兒,就把他帶到小屋去突審了。”劉思緲臉色頓時一沉:“他一個片兒警,懂什麽突審,搗亂!”蕾蓉知道她就是這麽個脾性,淡淡一笑。這時,幾個便衣已經找到了馬笑中突審的房間,將那快遞員帶了出來,快遞員一見他們,嚇得渾身篩糠似的哆嗦,結結巴巴地說:“我隻是個送快遞的,我啥也不知道啊!”劉思緲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害怕,身邊一個便衣將他重新帶回那小屋子繼續審訊了。
被趕出來的馬笑中倒是大大咧咧地上前,和劉思緲打招呼:“劉處,好久不見啦!”
“做好你職責範圍內的事,不要越俎代庖。”劉思緲冷冷地說。
“是!”馬笑中“啪”地敬了個禮,然後嬉皮笑臉地說:“其實,作為底層民警,對重大刑事案件進行初篩,也是我的職責,您說是不是?”
明明是“基層”,偏偏被他說成“底層”,這話就成了鉤鐮槍。蕾蓉連忙打圓場:“思緲,老馬也是一番好意——你剛才突審出什麽了嗎?”
馬笑中搖搖頭:“我一直嚇唬他來著,說你小子介入重大犯罪活動,馬上就會來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刑偵隊長,不問青紅皂白就給你上刑,那刑具都是高科技產品,弄得你死不了活不成的……”
劉思緲茫然地回過頭,看了看一班手下拿著的各種刑事鑒識器材,方才明白:那快遞嚇得直哆嗦是看到了這堆“高科技刑具”,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很短的時間,負責審訊的刑警走出小屋子向劉思緲匯報:“那小子好像走路撞到鬼了,怕得不行,所以交代的也很痛快,說是個戴著墨鏡、長著一臉大胡子的人早晨用平實路的公用電話亭叫的快遞,約好今天上午9點半就在電話亭見麵,交給他一個紙袋,說是工藝品,讓他用快遞公司的紙盒包裹,付了快遞費,並安排他在下午送到研究所來,其他的他就一概不知道了——看上去不像說謊。”
“看上去不像說謊”這個感覺得到了在場者的一致認可。
“這個大胡子的相貌有什麽特征嗎?”一直沉默的郭小芬突然問。
“有兩個。”負責審訊的刑警伸出兩根指頭,“一個是他戴著手套,另外一個是他說話的聲音似乎有點尖細,不男不女的,這讓那個快遞員感覺很好笑。”
如果大胡子戴著手套,那麽盡管收信地址是他親筆寫的,包裝盒上也不可能留下他的指紋了。但是一個雄性激素如此發達、以至於滿臉大胡子的人,為什麽說話聲音卻“不男不女”呢?這當然很容易讓人想到“化妝”這兩個字,可是化妝和聲音的反差如此之大,很容易被人注意,他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讓人關注到自己“化妝過”這一事實呢,郭小芬百思不得其解。
劉思緲思忖了一下,對警員道:“你帶那個快遞員去一趟平實路,讓他指認一下那個電話亭,在附近察看一下有無攝像監控,如果有,聯係有關方麵盡快拿到監控視頻。”然後拿起那個包裝盒,用裁紙刀裁開透明膠條,打開了盒蓋,從裏麵拎出一個牛皮紙袋。紙袋的袋口也是用透明膠封好的,劉思緲輕輕摸了一下,又長又硬的一根東西,似乎是扳手或樹枝,可是既沒有那麽重也沒有那麽輕。她把牛皮紙袋的外層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麽線索之後,再一次拿起裁紙刀,小心翼翼地沿封口裁開,把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
很長的一根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