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以前跟著那位賣藥師傅跑單幫的時候,兩個人在內地被搶劫過幾回,記得第一次在那個破舊大巴上被挨個兒搜身的時候,他的小心髒都差點兒被搜走;後來兩次,他明顯鎮定了許多,心跳仍然加快,但已經是在健康活潑的範圍。他的小經驗很簡單,對待搶劫,一定要畏縮,一定有問必答,一定傾囊而出,一定視而不見。

一定要報警。

該死,手機放在皮包裏了!

這都要怪該死的智能手機。

想當初,手機盈盈一握、隻能通話發短信的年代,他也和大多數小夥子一樣,把手機塞在褲子口袋裏。但如今的智能手機,功能越來越強,屏幕越來越大,雖然仍能放入褲兜,但他是個四處奔波的人,僅去年他就丟過兩台(手機從褲兜滑出來),摔壞過一台(手機從褲兜裏蹦出來),所以他開始背一個方方正正的皮質郵差包,手機放在包裏,雖然拿起來麻煩些,但怎麽都比三天兩頭換手機方便實惠。

他連敲了幾下腦袋,後悔不已,如果此刻帶著手機,報警,就算談不上是英雄作為,至少是為解決危機做出了貢獻。但現在呢,隻能靜坐在臭味中暗暗禱告劫匪不要過來搜索,也不要內急。

你說,真正專業的劫匪,搶劫前是不是都要解決好上廁所這樣的大事?是不是要特別注意別喝太多的茶和咖啡以免尿急,別去吃生魚生蠔和爆辣食品以免胃腸道蠕動陡然加快?

不知多久過去,反正他沒顧上看時間。他可以隱隱聽見腳步上下走動樓梯,甚至有比尋常走路更劇烈的響動。或許是禱告生效,居然還沒有人到廁所來視察。

然後他聽見了腳步聲,向走廊深處走來。其實熟知巴克樓結構的人都知道,由於整體麵積、尤其樓體寬度的局限,所謂的“走廊”,通常不過三五米,所以“走廊深處”也遠非深不可測。走廊的深處就是衛生間。“呀”一聲,斜對麵的一扇門開了。戴世永憑著記憶和聲音傳來的方向判斷,那正是叫做“如夢令”的休息室。難道劫匪幹活兒幹累了,百忙之中還來打個盹兒?他一陣緊張――劫匪進那屋子當然不是去休息,而是在徹底搜查,怕漏了人。所以,他藏身的這有著濃鬱氣息的避風港,一定是劫匪搜查的下一站。錢包、手機和車鑰匙,都在主宴廳包間的皮包裏。來人如果揪出自己……隻能把手表給他了,三年新的,山寨歐米茄,牌子雖然假,走時準,您湊合用吧。

奇怪的是,幾分鍾過去,沒有人來。

就當他漸漸放下高懸的心,認為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廁所門被一腳踹開了。

如果他早知道來人端著一柄自動步槍,恐怕不會本能地向前一撲,幾乎將那劫匪撲倒。那劫匪顯然在踹門的時候就做好了裏麵有人的準備,立刻側身躲閃,戴世永的雙手隻是輕微蹭到了來人的黑色搶劫製服,基本上是撲空了,自己反而失去了重心。來人揮起槍托在他背後一砸,一陣裂心般的疼痛後,他趴倒在地上。

劫匪沒有絲毫鬆懈,一腳踩在他後脖領附近,酸痛、呼吸艱難,他這個時候還沒有看見劫匪手裏的槍,繼續憑著本能在反抗,抬起雙手想去掰開踩住他的腳。劫匪歎口氣,?仿佛在憐憫他的徒勞和即將發生的慘案,抓起他的左臂向上向外猛地一拽,一陣鑽心、繼而鑽腦的疼痛,戴世永發現自己的胳膊已經不再接受自己的支配。

他脫臼了。

“好了,你已經向我證明了,你不是吃素的,對不對?不但你拉的屎臭到頂點,你還敢對著自動步槍還手,你厲害,我叫你‘葷哥’好不好?”

戴世永被來人連拖帶拽地帶回了主宴廳。

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心虛”,他似乎看見宴廳裏所有人質臉上的神情都由期許轉為失望。

後來他才想起來,當時大多數人質都是麵對牆蹲坐,所以肯定是他先入為主。

我懷念你,非智能手機。

案發後2小時30分左右,“瀟湘會所搶劫案”臨時辦案中心“你前後一共見到了幾名歹徒?”薑明問。

“兩個。一個早先就在主宴廳裏看守著一群人質,另一個就是把我胳膊打脫臼的基友。”戴世永認真想後說。

“基友?”

“哦,嗬嗬,”戴世永笑笑,“開個玩笑,兩個男的在衛生間折騰,不是基友嘛。”

薑明想說:“你正經一點!”但看到他綁著吊帶的胳膊,忍住了指責。從戴世永剛才的陳述,顯然他是個說話比較隨便風趣的人,不像謝一彬那樣存心找茬存心別扭,太認真也沒有必要。

巴渝生問:“你進主宴廳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瀟湘主樓的大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