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小真感覺到不妙,連忙回頭,“啊”的驚呼,立刻被一隻黑手套捂住了嘴,呼聲雖短促,也並不尖利,但足以傳到離門口不算遠的東廂房,那裏是辦公室兼保安室。

腳步聲立刻從東廂傳來,梁小彤暗暗叫糟:有人來救援通常是好事,但羊入虎口是他能想到最不浪漫的事。

瀟湘不是天上人間,不是皇家一號,隻是個餐飲為主的會所,尤其主樓隻是半私人性質,來客靠的是邀請,?沒有黑社會背景,沒有小姐坐台,不設賭局,不許沒事偷著High;誠然,會所裏有幾件古董陳設,貴重,但遠談不上稀世珍品。因此從設計一開始,保安警衛就談不上頭等重要。全職值班保安兩名,晝夜輪值,裝備僅限於橡膠棒。

梁小彤本人還沒有到需要保鏢的地步,他爸梁軍有兩個專業的,但那是因為老爺子是集團老總,江京城裏大點的公司老總都有保鏢。戴向陽身邊除了鄢衛平外也另有兩個保鏢,其中一個兼司機,但因為今天會所開張,戴向陽說這樣的日子裏凡事圖喜慶,帶保鏢反而“衝喜”,因此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也正是因為今天是會所開張,兩名保安都在,一名在東西二樓來回轉,一名坐鎮主樓。此刻跑出來的主樓保安是個大塊頭小夥子,名叫吉三樂,會所的人都喜歡拿他的名字打趣,說特有喜感。但他此刻跑出來,隻有悲劇。

槍響,小真驚叫。吉三樂中彈倒地。梁小彤回身低頭看去,地上的大個子保安抱著右腿膝蓋,血從指縫間滲出,強忍住哀嚎,痛苦呻吟還是泛出半張的嘴。

拿手槍的劫匪快步走向門口,對在地上煎熬的保安視而不見――專業劫匪範兒。他從懷裏取出一串鞭炮,打火機點著了,甩出大門。爆竹聲大作。這時候梁小彤注意到,這位拿手槍的劫匪腿明顯有些跛,走路一瘸一拐,但並不影響他動作的利索。

瀟湘會所主樓大門卻在這一時刻,在聽上去顯然是歡慶開張的爆竹聲中,被緊緊關上。甩鞭炮、關門,動作利索,再現專業劫匪範兒。梁小彤心中叫苦。

關上門後的專業劫匪亮出一副手銬將梁小彤雙手鎖住。拿長槍的劫匪用槍管點點梁小彤,又指指小真:“你們兩個,扶他上樓。”標準普通話,略帶南方口音。

梁小彤和小真艱難地扶起吉三樂,一步步挨上樓梯。拿長槍的劫匪一步三階地跑上樓,樓梯口已經站了另一個持自動步槍身材略高的蒙麵人。兩人互相點一下頭,好像舞台上歌手對樂隊伴奏示意“準備好了”,然後一起衝進主客廳包間。

樓外的鞭炮聲已停,樓內揭開了開張日的新篇章。

“都不要動!”高個子劫匪叫了聲。標準普通話,暫時聽不出口音。

“啊”的一聲女子驚叫。梁小彤知道包間裏隻有一位女性在場,服務員華青。

“閉嘴!出聲就找死!”剛才見過的南方口音劫匪說。“手都舉起來!轉身!”

這時梁小彤和小真已經在手槍逼迫下連拖帶拽地將吉三樂拉到了二樓,一路來鮮血一滴滴落在樓梯上,梁小彤看在眼裏,有些打眩。他從就有暈血的毛病,長大了稍好些,但遠未達到“不為所動”的境界。

包間門開著,他可以看見屋裏除劫匪外,眾人都已轉過身,高舉雙手;高個子劫匪騰出手,開始給包間裏的人們逐一戴上手銬。銬環的方式有講究,手銬的一個環套在一個人的左手腕,另一個環套在相鄰俘虜的右手腕,這樣一副手銬鎖兩個人,經濟實惠。他低頭看看自己雙手在同一副手銬裏,苦笑是不是該有那麽點與眾不同的優越感。

南方口音劫匪示意讓梁小彤等三人進入包間,吉三樂被放在牆角時大概因為疼痛罵了一句什麽,胸口被踢了一腳後再無聲息。高個子劫匪把小真和吉三樂銬在了一起,大概因為時間緊迫,不再擺弄梁小彤手上的手銬。

前前後後,按照梁小彤的估算,一分鍾左右。南方口音的劫匪飛快地在各人身上翻找了一陣,手機、錢包、鑰匙串,都羅列在餐桌上。所有窗子都關緊,厚重的窗簾拉上。他又囑咐了一句:“背後都不要長眼!都不要動!”

樓上突然傳來輕微響動。梁小彤立刻想起來不久前小真告訴自己,有兩個意外食客在三樓小包間“醉花陰”裏,說不定他們已經報警,或者得以逃脫。這是一線生機。

南方口音的長槍劫匪立刻飛奔上樓,轉眼間又飛奔下樓,直奔底樓。

包間裏,所有的人都蹲著,戴向陽的右手和鄢衛平的左手扣在一起,男服務員建偉的右手和女服務員華青的左手扣在一起,小真和吉三樂扣在一起。

少了一個人。戴世永。梁小彤心中暗暗升起一絲希望。很有可能,戴世永就在這當兒去上衛生間,如果這家夥聰明點――從近45分鍾的交談看,他足夠精明――可以在衛生間裏用手機報警,險情可以在幾分鍾後結束。除非……除非他上廁所時沒帶手機進去,除非手機在那個呆頭呆腦的皮包裏。梁小彤雙眼緊張地搜索著,不久就發現了戴世永座位上的那個皮包。

他似乎記得不久前席上戴世永曾接到過電話,的確是從皮包裏拿出手機接聽,還發過兩個短信,但記不得他是否將手機放回包裏,還是揣在口袋裏。樓梯上一陣腳步嘈雜,原來不知何時,持手槍的那位專業劫匪已經下樓去把廚房裏的主廚和兩個打下手的押了上來。高個子劫匪將三個人串成“手銬鏈”,說:“歡聚一堂了。”仔細聽有那麽一絲北方口音。拿手槍的專業範兒一瘸一拐地到了戴向陽麵前,手槍頂著他後腦,說:“告訴我你保險櫃的密碼,不說的話這顆子彈送給你,我們再去炸。”他聲音尖細,像是川湘一帶人說普通話,南方口音重,咬字平舌多。

梁小彤再次叫苦,他知道戴向陽的脾氣,基本上算是外柔內剛,很硬氣的一個人,圈子裏有很多關於他的傳說,比如當年從做煤礦延伸到石礦和水泥行業,他是如何先曲後伸,一個個擠掉已經小有規模的地方產業,一度獨霸三百裏的石礦區。此刻雖然有人用槍頂著他的腦袋,但莫說保險櫃裏一定有值錢的東西,即便裏麵毫無分文,他也不會輕易就範,你問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