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氏堂中

第4章 李氏堂中

也許是上天眷顧這苦命的孩子,被救的人姓李名絕,是在柏城有名的漆匠,因為有手藝在,家裏十分殷實。這日出門,不成想遇到歹人,身上銀兩被一搶而空不說,還被打的渾身是傷,半夜十分才艱難走到城裏,又饑又渴,昏倒在城隍廟門口,冥冥注定命不該絕,被這乞兒救到。

這李絕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看救自己的孩子還算幹淨,知是自小雙親全無,又舉目無親,就讓孩子隨自己姓,去名一個牧字,收留他當自己幹兒子在自己的店鋪裏打個雜,給口飯吃,也勝得流落街頭。

俗話說一入豪門深似海,李家雖然不算豪門,但是也是家庭殷實,臨街有一處大宅,下人也有十幾口子,街邊更是有幾處門麵,做著家具生意。家裏下人對李絕帶來的兒子開始算可以,但是自從知道是李牧撿來的乞兒,便沒有人給好臉色看了,李牧雖然明麵上是這便宜老子的兒子,名義上是少爺,但是幹的卻是下人的活,從店裏的活兒到家裏的劈材買米,誰都使喚過來使喚過去。李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沒有看見。

李牧終歸是有一個家了,雖然這個家裏的人對自己都沒有感情,下人也沒有人願意把他當少爺看待,但是卻有一個名義上的家,再也不用忍饑挨餓,擔心明日食物的著落。所以他從來都是任勞任怨,默不作聲。

誰知這下人看李絕不重視這個兒子,卻越來越過分,這年十冬臘月,幾個夥計在店裏偷了錢,怕被李絕發現,竟然都賴在李牧身上,李絕聽後火冒三丈,心想:我把你小子撿回來,給你吃喝,你竟然還偷自己家東西,俗話說家賊難防啊!但是他卻沒有想過自己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是自己兒子。他命下人把李牧吊在院裏的棗樹上,狠狠的抽了一頓,李牧也是認死理的人,沒有偷就是沒有偷,直直被抽的皮肉綻開,本來就有點破舊單薄的衣服以後再也不能穿了。這幾個偷錢的下人心中也是緊張,原想著被打一頓,李牧已承認,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但是未成想到李牧竟然如此有種,被打昏過去一次還是死死咬住自己沒有幹過這等事情。這一鞭鞭抽的這幾人心驚膽戰,心裏發虛,心中有愧。

其實這等小事要擱到平常,也就罵上幾句,但是李絕剛剛賠了一筆生意,心裏鬱悶,原想打這便宜兒子幾下出出氣也就過了,但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兒子還真是有種,被鞭子抽到滿是是血,還死不承認。

李絕憤然把鞭子一扔,“誰都不許動他,讓這逆子就這樣吊著,什麽時候承認了,在放他下來。”說罷起身回房去了。這些下人也四下散了,院落裏隻留下在棗樹隨風擺動的聲音,李牧的低聲呻吟,還有一兩聲夜貓的啼叫。這李絕回房裏坐下喝了杯茶,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覺間混混沉沉的睡著了。

天剛蒙蒙發亮,城隍廟門口的落葉隨著晨風翻滾著,最後都整齊的被推到了牆根處,一個黑影蹣跚的從遠處走來,不是一兩聲咳嗽轉眼就淹沒在風中,終於這黑影走到了門口,脫力的倒下,再也一動不動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城隍廟裏穿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隱隱聽見水聲,然後一個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了,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剛出廟門就看見地上倒下的人影,走上前去踢了踢,地上這人一動不動,連一聲呻吟都沒有,這孩子在地上這人身上摸索了一陣子,失望的搖了搖頭,隨後不知在哪裏撿來一塊石頭,對著這人頭上就砸了下去……

李絕剛睡下沒有多久就醒了,是被這噩夢嚇醒的,突然想起那個清晨,如果不是這孩子救了自己,自己現在那有命,而自己把他帶到這裏,的確也沒有管過,除了給口飯食,連衣服還是剛來哪年給做的哪兩套,現在就算是偷了錢又有什麽,這十冬臘月的,萬一孩子凍死了,自己心裏豈不是要受一輩子譴謫,當下穿好衣服就要去院裏解下李牧。

於此同時店裏的幾個夥計良心也是不安,本想著這不過是小事一樁,李牧承認了,被罵一頓也就過了,可未曾想到李絕做的真絕,幾個人大半夜跑來棗樹下,想著偷偷給李牧喂點熱湯,勸勸李牧承認。

李牧此時正在生死邊緣徘徊,身體因為失血和天氣身體抖的像篩子一樣,心中怨恨,恨自己的便宜老子不相信自己,恨誣賴他的幾個夥計,最恨的還是這世道,從這一刻開始他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不讓外人在欺負自己。但是一想到自己能不能熬過今晚還是兩說。心中頹然了起來。正在這時,哪幾個夥計偷偷跑了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的要放下李牧。李牧那有力氣掙紮,其中一人小聲道:“少爺,你就承認吧,哥幾個知道自己對不住你,你放心,隻要你這次給我們頂了罪,我們哥幾個以後護著你,絕對不讓其他人欺……啊……”這人話還沒說完,隻覺得背後火辣辣的疼,回頭一看正是李絕一鞭抽了過來……

而這李絕不知上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娶下七房妻妾竟陸續去世,直到晚年也無義子嗣。直到李絕年老病倒,看著偌大的家業卻無人繼承,不禁老淚縱橫。而把這家業給自己幹兒子,心中又有不甘,但最擔心還是這幹兒子得了自己的家業,不管自己後世,落個暴屍荒野。而李牧已經長大成人,這些年跑堂夥計學徒,苦活累活沒有少幹,深知自己幹爹心中所想。他隻是每日裏端屎擦尿,做著後輩人應做的本份。

終於李絕自知命不久,這日詔來李牧,讓李牧跪在自己床前,“我李絕上輩子應該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累得這輩子到現在也無一個後人,按說你救過我的命,讓我多活了幾十年,現在又是我的幹兒子,我應該把這家業給你,…………我也知道以前有些事情我做的不對,讓你心裏有芥蒂,並非我不信你,不願把這家業給你,人心隔肚皮,我不知我死後你是否能像親兒一樣把我安葬。唉……早些年我學手藝時候,曾經拜一師傅,先師早就算得我無後代送終,我當時不信,唉當時先師賜我兩句話,說能喝我尿的人,才是真心給我送終”李絕定了定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今日若能當我麵喝完這壺尿,我便把這家業給你。”

李牧心中也在翻騰,最後想想早年自己在街邊乞討,受過多少辱罵,白眼,而在這名義上是自己的家裏受了多少嘲笑,奚落,陷害,於是他狠了狠心,拿起了尿壺……

李絕死了,家中這一切都是李牧的了,李牧遵守了自己的諾言,把李絕風光大葬。而後把李絕的生意打理的有條有理,漸漸的李家就成了當地大戶,這是後話。

收拾遺物的時候李牧卻在便宜老子屋裏找到一副泛黃的畫卷,這畫卷不知是用什麽做成的,也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卻也沒有殘缺。隻是卷中所畫得東西很讓人費解,隻見中間一個古怪的符號,這符號周圍圍著八個吞雲吐霧的小獸模樣的東西,每一個小獸身上都有紋理,其中一個赫然便是金梁先生手中的龍骨。